「殺!」
**境內無名山谷外,戰鼓敲擊出來的《將軍令》鏗鏘作響震顫天地,隨著兩個三角陣型的騎兵又一次相互衝殺,六百人的拚殺已經到了尾聲。
楊平安與高仙芝撥轉馬頭,身後的騎兵迅速匯攏在他們身後,再度形成三角陣型,只是這兩個三角陣型都小了許多。
八次相向衝鋒,每次衝鋒都留下一片屍體與哀嚎,到現在雙方剩下的兵馬都不足百人,而且雙方隊伍中,每個人都是傷痕纍纍。
楊平安的肩頭被一支長槍穿透,鮮血已經乾涸,大腿也被劃破幾個口子,戰袍下擺被鮮血染紅。腹部挨了一槍,後心被戳了一下護心鏡碎裂,這兩處都是要害處,不過他身上穿著武照送回來的防彈背心,並未真正受傷,可是那兩處傳來的疼痛感,絲毫不亞於肩頭、大腿上傷口處的疼痛。
高仙芝也不好過。他的右胸有一處槍傷,索性他奪得及時,傷口並不深,但也被鋒利的槍尖在胸口劃出一道嘗嘗的口子。鎧甲被穿透,戰袍被劃裂,傷口外翻,這一槍著實傷的不輕。
身上其他地方也是多處掛綵,最危險的一槍是楊平安刺出的,極為刁轉。當時他根本來不及躲避又或者抵擋,只能迅速低頭,用頭盔下沿硬擋下這一槍。雖然僥倖躲過,可眼眶卻磕的生疼,頭盔也被挑飛,披頭散髮的。
鼓聲還在繼續。看著出手不留情的楊高二人,謝阿蠻心情沉重。
一邊是她曾經仰慕的男子,一邊是她終於尋到的真命天子。兩個男人都對她有情誼,一個是兄妹之情另一個則是夫妻情深,哪一個受傷她心中都不好過。
但她現在是楊平安的妻子,只能繼續擊鼓以激發將士士氣,助楊平安勝過高仙芝。
雙方暫時沒有動,在抓緊時間恢復力量,每一次衝鋒,都好像直面死神之鐮,沒有人敢肯定衝鋒過後自己真的能活下來。
大口呼吸著混雜著血腥氣息的空氣,簡單處理著身上的傷口,有的將士手臂受傷連兵器都拿不穩,乾脆將兵器綁在了自己手上。
誰說只有將軍才能陣前亡!
「兄弟們,你們怕麼!」楊平安高呼道。
「不怕!」身後不足百人的將士齊聲吶喊。他們是沒有任何負擔,生活都失去了希望的一群人。親眼目睹自己的親人死在自己面前的他們,死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結局。當然,在結局圓滿之前,他們還想多殺些敵軍,為他們的親人報仇。
是楊平安給了他們這個機會,有些將士的滅門大仇,就是楊平安替他們報的。這些人的生命中變多了一件事,,替楊平安賣命,以回報大恩。
「好!那就端起你們手中長槍,在與他們衝鋒一次!殺!」
「殺!」
「殺!」
「殺!」
伴隨著喊殺聲,渾身濕透的謝阿蠻用盡全力敲打著戰鼓。
「咚!」
「咚!」
「咚!」
「殺!」
楊平安長槍所指,再次高呼一聲,雙腿猛夾馬腹,就要再度領兵發起衝鋒。
「不打了不打了!」高仙芝無禮的擺了擺手,慌忙道。
「吁!」
楊平安這次帶來的五千兵馬,正是之前在揚州組建農民兵時成立的親兵隊伍。這支隊伍始終保持在五千人左右,在薛玉鳳的幫組下,訓練的不亞於薛家軍精英。
敢打敢拚作風果敢令行禁止在今日完全展現出來。
面對楊平安的突然勒馬,身後幾十人也同時勒馬,始終保持隊形沒有散亂。
楊平安疑惑的瞥一眼:「你說什麼?」
「我說不打了。」高仙芝有氣無力地將兵刃丟在地上,而後立刻召來隨軍醫生,給自己和還活著的將士治傷,以及仔細檢查地上的屍體,看還有沒有活著的。
「你認輸了?」
「沒錯,我認輸,你們可以走了,帶著你的人離開,而且我也不會繼續攻打**了。」
「那行,先借幾個軍醫使使。」
聽到雙方停戰,謝阿蠻立刻丟下鼓槌飛奔過去,緊張的看著楊平安問寒問暖,然後不停詢問軍醫,楊平安傷勢如何。
「阿蠻,他的傷都沒傷到要害,反倒是我,險些被他所傷!」高仙芝嘟囔一句,任由軍醫替自己傷藥包紮,只是盯著楊平安。
他很奇怪,楊平安後心那一槍是他戳的,護心鏡都戳碎了,居然沒有受傷。他聽說過,每一代天命者都能夠刀槍不入,這次算是驗證了。
以前他總覺得楊平安這個天命者,比起上一代天命者,也就是天策創始之人要差了不少,可今日一戰卻發覺,楊平安並不差多少。或許是第一代天命者所處的環境更適合罷了,因為那時候的時局,要比現在亂的多。
或許他不會重蹈上一代天命者的覆轍。
「楊公子,他們不錯,都很不錯。」
高仙芝口中的「他們」,指的是楊平安手下這些不吝性命的親兵。他選出來的三百將士,都是他親自訓練跟隨他多年的親兵,雖然比不上玄甲精騎,可也算得上精銳中的精銳。
雖然雙方陣亡比例方面,楊平安那方偏高,可能夠頂得住他這三百兵馬,足以證明楊平安的這些將士的勇猛和無畏。
看來是我多慮了,有這些將士誓死效命,主上之計應當又添了幾分保障吧!
處理了傷口,雙方將戰死的將士屍首帶上,各自離開。
分別之前,高仙芝來到楊平安身邊:「公子,今後還望多加小心。若是在遇到有人想傷害公子性命,還請像對待高某這般,痛下殺手。」
楊平安聽的莫名其妙,見對方不願解釋也就沒有追問,只是心中總覺得事情有哪裡不太對勁。
高仙芝很守承諾,也很光棍。認輸之後直接領兵撤離,等楊平安領兵來到**城下時,圍城的周軍早已撤得無影無蹤。似乎高仙芝一早就已經計劃好了,根本沒打算真的強攻**。
不過令楊平安大為憤怒的是,城內的守軍居然不知道追擊,就那樣目送周軍離開,好似歡送一般。
進入**,根本就沒理會許遠等人的詢問,直接反問被困**的原因。從許遠幾人口中得知真相後,楊平安倒吸一口涼氣。
許遠、孔皓夏都不是庸碌之輩,豈能不知四面圍城的周軍只是虛有其表?可他們不敢動,根本不敢集中優勢兵力出城擊殺敵軍,因為他們吃了好幾個虧。
高仙芝領兵來犯,接連挫敗**唐軍,最終許遠決定堅守**避而不戰。可當他發覺,周軍居然分兵四面圍城,犯下兵家大忌,頓時坐不住了。
這是作死的節奏啊!
雙方兵力相當,雖然唐軍連敗折損了部分兵馬,可周軍兵力上的優勢也遠沒有四面圍城的地步,而且還不是圍三缺一。
每一面的周軍不過兩萬餘人,城內唐軍只要集結兵馬從一門殺出,都能夠以多打少重創城外敵軍。
正是出於這個考慮,許遠、孔皓夏、安祿山、李林甫等人商議過後,決定出城迎敵。擊殺周軍的同時,也給狂妄無知的周軍一個教訓。
他們第一次選擇的是北門,結果殺出去後,剛開始與他們的計劃相符,周軍敗退,可是退了沒多遠就有大批周軍從旁邊隱蔽處殺出。
若非出城迎敵前,李林甫留了個心眼,提醒安祿山若遇伏兵立刻撤軍,只怕唐軍會損失慘重,甚至有可能都回不去**。
一次如此,還可以理解成運氣不好,剛好撞上了休整的外圍周軍。可接二連三都是如此,這就不能不讓許遠等人擔心了。
城中有周軍奸細,每次他們選擇出城方向後,都被城外周軍提前知曉。哪怕他們分兵兩路同時出擊,也會遭到周軍兩路埋伏。
當安祿山無意中看到高仙芝,認出周軍領軍大將乃是當年在山東時的熟人,並告知許遠。後者詳細詢問了山東經過,便再不出城。
他們打不過高仙芝,尤其是周軍在**城內還有奸細。
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許遠等人實在是怕了高仙芝,只是在城中排查奸細,以至於對城外變化不管不問。反正只要周軍不攻城,他們就不動。
這裡面,似乎不大對勁啊!
聽完這些,楊平安安安揣測。似乎**戰局,只是高仙芝為了將自己引來一見……不對,這個套從安祿山領兵來援,或許應當是從薛玉鳳領兵馳援海陵就開始了!
從那時開始,薛玉鳳、安祿山分別領兵離開揚州,導致揚州兵力稍顯空虛,更重要的是讓他人手緊張。
而後謝阿蠻就出現了,天下三衛同時冒出來……
難道是周軍在打揚州的注意?楊平安隨即就否定了這個念頭。他總感覺,這次與高仙芝相見,後者似乎是想指點自己,包括最後的約占,也是想檢驗自己麾下兵馬的戰力!
他們到底想幹什麼呢?
這個謎題還沒解開,大唐國內又發生了新的變化。一些嗅覺靈敏之輩,皆發覺大唐這天要變了,變得陰雲密佈,一場流血即將發生。哪怕是前線將士都有人察覺。
而這一切,只起源於一個傳言,,亂世當道,天命必出,天命者顯,國祚已盡。
傳言最後還有一句話,大唐駙馬楊平安,就是這一世的天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