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鐘磬呆呆地看著老夫人。百度搜)
突然,他果斷地說,「若母親執意不准十娘進府,那就讓她們母子繼續住在祖宅吧。」而且,他從此也會搬出將軍府和他們母子另立門戶。
說著,沈鐘磬毫不留戀地站起來。
這就是說要媳婦不要娘了?!
老夫人渾身的血液凝結了,人瞬間僵在了那裡。
楚欣怡驚愕地張大了眼,臉色漸漸地由激動的潮紅變的灰白。
碧月紫月等人似被人點了穴般傻在了那兒。
「反了,真反了!」
好半天,老夫人才回過神,她做夢也沒想到沈鐘磬會說出這種誅心滅祖的話,她拎起炕邊的枴杖劈頭蓋臉朝沈鐘磬砸去。
沈鐘磬也不躲,一動不動傲然地站在那兒。
「娘,大哥只是一時糊塗,有話好好說。」沈忠信一把抱著老夫人,一邊回頭沖沈鐘磬喊,「還不走,你要氣死娘!」
直直地看著面色猙獰的老夫人,沈鐘磬一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將軍,您要去哪兒?」榮升一直追到馬鵬,看著沈鐘磬跳上馬背衝出將軍府,榮升忙跨上另一匹馬追了上去。
被一陣粗重的敲門聲驚醒,甄十娘睜開眼,冬菊已點了蠟燭。
「將軍來了……」冬菊低聲說道。
甄十娘下意識地看向漏壺。
子時四刻。
他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心裡吃驚,甄十娘一咕嚕坐起來,正要吩咐冬菊拿衣服,沈鐘磬已經大踏步走了進來。
面色冷峻,帶著一股凜冽的煞氣。
剛剛爬起來的幾個小丫鬟嚇的屏住了呼吸,紛紛貼著牆跟站住,給沈鐘磬問安。
「……將軍額頭怎麼了?」瞧見沈鐘磬頭上纏了一圈藥布。甄十娘也唬了一跳。
衝出上京城,他就一直漫目的地遊蕩,悠悠蕩蕩了大半夜,不知不覺竟跑來了這兒,看到甄十娘,沈鐘磬頭腦才漸漸地清明起來,腳下一陣躊躇。
信心滿滿地告訴她立即就接她回將軍府,最後他們卻要一輩子頂著不孝的罵名在外面做苦命鴛鴦……突然間,他有些不敢見甄十娘,怕她恥笑自己的盲目自大。怕她聽了老夫人要強行分離她們母子的話會像老夫人一樣又吵又鬧,拿自己的毒誓威脅,硬逼他再一次在她和孩子與老夫人之間做一個錐心的選擇……
出道以來。一直意氣風發,沈鐘磬從沒這一刻如此的自卑。
突然,他一轉身就又往外走去。
沒有實現承諾,面對甄十娘,他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
甄十娘已披衣服下了地。見他剛進門又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忙一把拽住,「這麼晚了,將軍還要去哪兒?」就是趕回去上早朝,這時也來不急了。
對上沈鐘磬蒼白憔悴的一張臉,甄十娘莫名地一陣心疼。
見沈鐘磬遲疑。甄十娘硬拽了他在椅子上坐下,「將軍吃飯了?」
沈鐘磬搖搖頭,「我不餓。」
甄十娘就歎了口氣。接過冬菊端上的茶,親自倒了一杯遞給沈鐘磬,「將軍先喝口茶歇一會兒,昨兒秋菊采的香菇,妾去給您做碗香菇面。」聲音輕柔。溫淡的夜色中顯的格外祥和。
沈鐘磬浮躁不安的心瞬間安定下來,原本一點也不餓。可還是一言不發地點點頭。
廚娘早生好了火,一大碗熱騰騰的香菇面很端上來。
一頓飯,沈鐘磬不說話,甄十娘什麼也沒問,只靜靜地坐在一邊陪著。
洗漱後上了炕,見沈鐘磬烙餅似的翻來覆去地柔著太陽穴睡不著,甄十娘索性披了衣服坐起來,摩挲著來到他枕頭邊伸過手去幫著柔兩個太陽穴。
沈鐘磬身子一頓,「吵到你了?」他聲音有些不安,「我沒事兒,你先睡吧。」
「將軍頭疼?」甄十娘問道。
「可能是吹了涼風,睡一覺就好了。」
感覺他額頭有些燙,甄十娘就拿了他胳膊給號脈,「跑了一下午馬,將軍是受了風,妾去給您熬碗湯藥。」伸手在床頭摩挲著找火折。
「不用!」沈鐘磬猛地坐起,語氣中有些不耐,「你睡吧,我出去走走就好了。」她身體不好,他不該來這兒折騰她的。
「將軍……」甄十娘一把從後面抱住他。
沈鐘磬身子一陣僵硬。
甄十娘慢慢地把臉貼在他後背上。
一股暖流從後背緩緩地蔓延到全身,直沁心底,沈鐘磬身子慢慢地軟下來,「……你去拿藥吧,讓丫鬟熬就是。」他低聲說道。
甄十娘點點頭。
在方子裡加了些安神的藥材,沈鐘磬折騰了大半個時辰,終於迷迷糊糊地睡去,摸著他額頭出了一層細汗,甄十娘舒了口氣。
趁他熟睡,又把他頭上的藥布解了,半寸長的一道三角口子,不深,看到沒什麼大礙,甄十娘舒了口氣,重上藥包紮了,這才穿衣服躡手躡腳地出了臥室,找到緊張不安地等在客廳的榮升。
「……將軍怎麼樣?」一見到甄十娘,榮升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喝了藥已經睡著了,沒什麼事兒……」甄十娘在椅子上坐下,揮手打發了小丫鬟,「怎麼回事兒?」
榮升就把老夫人逼迫的事兒說了,最後道,「……從未時出了城將軍就一直漫目的地放馬狂奔,奴才一路跟著都嚇壞了,還好將軍回到了您這兒,否則奴才都不知怎麼辦好了。」
老夫人果然想要她們母子分離!
想起沈鐘磬那一臉的頹廢,甄十娘心裡說不出一股什麼滋味,她緩緩站起來,「夏菊熬了湯藥,你也喝一碗早點睡吧。」
「將軍明日還要早朝……」榮升聲音有些不安。
「我知道了,你去吧。」
甄十娘出了客廳,讓人找來紀懷鋒連夜回上京城。進宮給沈鐘磬請假。
安頓好了,甄十娘回到臥室。
先前睡了一覺,甄十娘有些睡不著,索性坐起來看著沈鐘磬。
他兩眼緊閉,臉上冷峻剛毅的線條因熟睡而變的柔和,只眉頭依然緊鎖著,酷似簡武的容貌間隱隱帶著一抹痛苦之色。
老夫人寧肯他被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也要分離她們母子,這個,他做夢也沒想到的吧?
真心說。她也沒想到!
否則,知道沒用,她就不會費盡心機逼他發毒誓了。
可憐的孩子。
任誰驟然發現自己原來被親生的母親這樣的視都不好過。
尤其他從小接受的根深蒂固的刻到骨子裡的百善孝為先、不得仵逆父母的教育。他一向把孝字看的大過天,重逾命,最後卻要被逼的仵逆母親,成為千夫所指連自己都不齒的不孝子,他心裡一定不好過吧?
所以才會如此的頹廢。
看著他睡夢中緊蹙的眉。甄十娘隱隱有抹心疼。
見他出了滿頭的大汗,連衾衣都被濕透了,甄十娘回頭想招呼人,略一猶豫,索性自己躡手躡足地下地,開門悄悄吩咐冬菊打進一盆溫水。一粒一粒地替他解開扣子,親自擦試起來。
折騰了大半夜,直摸著沈鐘磬額頭不再發燒。甄十娘才舒了口氣,迷迷糊糊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一覺醒來,已經日出三桿,張開眼就瞧見沈鐘磬躺在身邊。呼吸勻稱睡的正香甜,甄十娘嚇了一跳。好一會兒才憶起昨夜發生的事情,忙伸手試試沈鐘磬額頭,沒再發燒,摸摸他身上重換的衾夜也沒再汗濕,看樣子是沒事了。
甄十娘這才悄悄下了炕。
躡手躡腳地穿了衣服,一開門,以秋菊為首的幾個大丫鬟齊刷刷地站在門口,瞧見她出來,紛紛站直了見禮。
把甄十娘嚇了一跳。
對上秋菊等人喜氣洋洋的目光,甄十娘臉色微微發燙。
**苦短日高起,說的就是這個吧,她和沈鐘磬兩人關在屋裡一起睡到日出三桿,被一堆丫鬟婆子賭在屋裡,這些人不肖想才怪。
「……將軍昨夜受了風寒,大家仔細別吵醒他。」心裡彆扭,甄十娘面色如常地揮退了大家,只留了冬菊在門口守著。
有小丫鬟回道,「……將軍府高總管奉老夫人之命來接兩位少爺回府。」
甄十娘皺皺眉,「……告訴他,除非將軍親自來,誰也別想接走少爺,讓他回吧。」
尊老夫人之命,高全帶了三十多個護院,是想強行接走簡武簡文的,對上蒲波等呼啦啦衝出來的五十幾個凶神惡煞似的侍衛,哪敢強勢,得了甄十娘的吩咐,連門都沒敢進便灰溜溜地走了。
沈鐘磬醒的時候,已經未時四刻了。
甄十娘正帶著秋菊等一幫小醫護分揀剛收購的藥材。
「原來這個就叫黃花地丁啊……」秋菊拿著一顆婆婆丁好奇地說道,「奴婢還以為是什麼呢,這不就是我們吃的婆婆丁嗎。」經過幾個月的強補,秋菊硬記下了大量草藥名和其性味歸經,但因少見實物,又沒圖片,卻很難和實物對上。
回春醫館開張後有條件了,每次收購藥材回來,甄十娘就親自帶著她和招的專司藥材的小醫護一起分揀整理,練習辨認。
「嗯,黃花地丁是醫書上的學名,其實他就是我們平日吃的婆婆丁,又叫蒲公英……」甄十娘拿著一個婆婆丁花絮輕輕一吹,院子裡立時飄起了一片雪片似的花絮,「有的醫書裡還叫蒲公草,耩褥草、地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