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武聽了就嘻嘻地笑,「……我蹲馬步了。」
蹲馬步?
甄十娘一頭霧水。
「紀大哥教我們練武。」簡文解釋道。
甄十娘這才發現紀懷鋒正穿了一身青衣站在院子裡,見她看過來,拱手施禮,「……夫人回來了?」又看看簡文簡武,「兩位少爺很有習武天賦。」
沈鐘磬就是顆練武奇材,他的兒子怎麼能錯的了!
沒有比聽人誇自己的兒子更自豪的事了,甄十娘心裡小小地得意了一把,若說她穿越一回有什麼值得自豪的,就是這兩個兒子了,每每想起他們來,心裡都是滿滿的喜悅和幸福。
只是,她質疑地看著紀懷鋒。
總歸是個護院,就算有身手能好的哪去,讓他給簡武簡文當武師……能行嗎?
雖不懂武,她可是聽說若武功基礎打不好,就好像小樹苗長歪了似的,將來很難再有建樹的。
從沒接觸過武功這一類,也不知這說法是真是假?
以前是沒條件她想都不敢想,現在有條件了,她原打算等沈鐘磬去祁國後就親自去趟上京城找蕭煜給介紹個武師,不想,簡武簡文竟然早就跟紀懷鋒練上了。
紀懷鋒已經伸了手,她再另請武師,他會不會……可是,從小的基礎會影響孩子的一生啊。
一瞬間,甄十娘猶豫起來。
「……紀大哥會飛簷走壁。」見娘的遲疑,簡武抓著甄十娘袖子使勁搖晃,又回頭看向紀懷鋒,「你給我娘練一套拳腳看看!」
甄十娘就靜靜地看著紀懷鋒。
紀懷鋒目光中有一絲猶豫,片刻便點點頭,「……讓夫人見笑了。」說著話。提氣抬腿,當真練了起來。
行家看門道,力巴看熱鬧,練了一溜十三招,簡武簡文在一邊拍著手又叫又跳,甄十娘只看了個熱鬧。
到底也沒看出紀懷鋒武功有多高,是好還是壞。只是,紀懷鋒一個旱地拔蔥就能躍上屋頂,猴子般在樹頂房屋間飛躍卻沒發出一點聲音。著實吸引了她,「……這就是人們說的輕功吧?」心裡想著,她暗暗點了點頭,「……別的不說,文哥武哥單只學會了這些。將來遇到強敵打不過人家,逃命還是夠了。」
凝眉思忖間,紀懷鋒已經呼氣回腿收了功夫,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娘!」見娘一聲好都沒叫,簡武就搖了搖她胳膊。
「嗯……」甄十娘點點頭,「……以後我每月給你加二兩銀子,你暫時就教他們倆吧。」到底沒有把話說死。這事兒她還得找機會問問沈鐘磬對紀懷鋒的看法。
沈鐘磬武功蓋世,能給簡武簡文把把關挑個好師父是再好不過了。
她竟出二兩銀子僱傭他當武師?
紀懷鋒臉色古怪。
教簡武簡文功夫是萬歲的旨意,生怕耽誤了這兩個孩子,萬歲可是隔三差五地都要問上幾句。否則,他也不會自掉身價在幾個婦孺跟前演武。
他這位主子,看著纖纖弱弱說話和風細雨的,做起事來可是毫不含糊的。不得到她的認可,她一句話不許簡文簡武跟他學功夫。簡武簡文就絕不敢違背。
不是當人師父有多威風,違了聖旨可不是鬧著玩的。
「……怎麼?」見他沉吟不語,甄十娘皺皺眉,暗道,「是嫌工錢少嗎?」
梧桐鎮好像都這個價吧?
「多謝夫人。」回過神,紀懷鋒忙抱拳施禮。
「銀子我會從這面出,這件事你就不用和將軍說了……」甄十娘漫不經心地說完,拉了簡武簡文往屋裡走,「起風了,文哥武哥先進屋把衣服換了。」
望著她母子三人的背影,紀懷鋒腮邊的肌肉直抽抽。真是前世沒有修行好,這世竟被一個女人搓揉成這樣。
冬菊早備好了熱水。
洗漱完,用了晚飯撤下桌子,簡武簡文就溺在了甄十娘懷裡。
「……小黑都比炕沿高了。」簡武打了個呼哨,小黑就搖著尾巴跑了進來,「給我娘做個直立。」簡武趴在甄十娘膝蓋上吆喝道。
小黑果然就張著兩隻前爪站起來,顫顫巍巍的,腦袋眼見高過了炕沿。
原來是這麼比法。
甄十娘啞然失笑,不過也感覺才幾天沒見,小黑眼看著就大了一圈,跟氣吹似的,一顆比身子粗大的鬼臉似的腦袋越發的猙獰恐怖,看久了,甄十娘也有些習慣了,知道說小黑丑簡武不愛聽,就笑著說,「……小黑長的真快。」
「小黑一頓能吃一斤生豬肉!」簡武得意地說,「前兒還咬死了兩隻耗子呢。」
一家人圍著小黑嬉鬧了一回兒,又說起學塾的事情。
「……先生只會搖頭晃腦地念: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簡武給甄十娘學先生老氣橫秋的語氣,「無趣死了!」摟著甄十娘的脖子蹭啊蹭,「我一點也不喜歡,還不如跟著娘學。」
「我也不喜歡先生!」出乎甄十娘意料,簡文竟沒反對,跟著附和道,「狗子不會背書,先生就使勁打手板,嚇的狗子一進學堂就渾身發抖,明明會的都忘了。」
想起狗子挨打的情形,簡武露出一臉憤憤不平,「狗子不是不學,就是笨了些,娘說說,先生這麼打人對嗎?」
甄十娘就皺皺眉。
簡武淘氣霸道,簡文卻沉穩內斂。
簡武不喜歡先生或許是因為他性格活潑好動,天性受不了拘束,現在連簡文也說先生無趣,會不會是真的太刻板枯燥了?
不由自主的,甄十娘就想起了前世看過的老夫子漫畫。
總是小鎮子,有錢人都自己雇先生在家裡教,上學塾的大都是窮人家的孩子,學塾裡沒有好先生也是有的。
要不,就給他們也單獨雇個先生?
念頭一閃,甄十娘又搖搖頭,達仁堂剛開業,用銀子的地方多,這兩個月來幾乎就是只出不進,幸虧沈鐘磬一直住在這兒,她偶爾還能贏些綵頭填進去,沈鐘磬馬上就要出使祁國,將軍府內宅事物都由楚欣怡掌管著,祖宅這面的月例銀子到時能不能按月撥過來都是問題,她又剛剛花二兩銀子雇了武師……
罷了,甄十娘搖搖頭,過些日子再說吧,至少待沈鐘磬從祁國回來,自己這面的經費能保證了再說吧。
想到這兒,甄十娘就含糊道,「……塾裡的學生多,先生不可能每個人的興趣都照顧道,教的呆板也是有的,文哥武哥卻不可因此輕視先生。」看向兒子的目光雖然慈愛,甄十娘語氣卻很嚴厲。
簡武簡文就吐吐舌頭,乖巧地應了一聲知道了,又說起了別的。
冬菊點了燈籠來接甄十娘。
甄十娘看看漏壺,不知不覺間已經戌時二刻了,想到簡文簡武還要早起練武,甄十娘就站起來。
簡武有些不捨,纏著想讓甄十娘留在霸王居講故事。
甄十娘笑著拍拍他小臉,「武哥已經是大男人了。」
令秋菊鋪了被,看著簡武簡文躺好,甄十娘又給他們掖了掖被角,這才熄了燈,吩咐秋菊,「夜裡好好照看著。」帶了冬菊走出霸王居。
紀懷鋒和郭秀等四人一直守在霸王居門口,見甄十娘出來,紀懷鋒就囑咐了郭秀一句,自己和孫慶良護送甄十娘往回走。
「……天剛黑,我不用送。」見紀懷鋒亦步亦趨地跟著自己,甄十娘阻止道,「你回去把,夜裡好好照看著點文哥武哥。」
這條路她和喜鵲常走。
「我們送夫人吧,昨天夜裡曾有人來刺殺夫人。」紀懷鋒搖搖頭,「幸虧夫人沒在。」對方七八個人,來勢兇猛又都是死士,衝進後就目標明確地直奔正屋,若甄十娘在,他們還真不能保證她會不會被殺了。
現在想起來,紀懷鋒還有些後怕。
甄十娘要有個閃失,他兩個腦袋也賠不起。
甄十娘撲稜站住,「誰?」
是大皇子!
話險些脫口而出,想起自己護院的身份不該知道這些,紀懷鋒又搖搖頭,「不知道。」又道,「我已經給將軍傳信了,將軍正在查。」
「沒傷到人吧?」
「我們傷了三個人……」紀懷鋒把昨夜的情況簡單說了,只是沒提對方死了四個人的事兒,「還沒查出是誰,夫人這些日子出入謹慎些,我們會時刻不離身地保護您。」
「我知道了……」甄十娘點點頭,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五年來一直深居簡出,她沒得罪過誰啊?
喜鵲一直等在正屋,見甄十娘進來,忙放下手裡的針線翻身就要下地。
「你快坐著……」甄十娘一把攔住她,瞧見炕上的針線活,「就快生了,那些活就別做了。」
「這是夫人的衾衣,不好交給小丫鬟……」喜鵲拉甄十娘上炕,一邊吩咐冬菊,「給夫人倒杯水。」一邊看著甄十娘,「夫人這麼晚才回來,奴婢都想去霸王居找您呢,是長河怕路上不安全,硬讓奴婢在這兒等。」
「這就對了。」甄十娘笑著給喜鵲診了脈,又問了這段日子家裡和達仁堂的情況,然後提到昨夜的事情,「……你沒驚著吧?」甄十娘看著喜鵲。
「都嚇死奴婢了!」喜鵲掀開蓆子給甄十娘看剛補好的一個三角形大洞,「坑都被刺穿了,若夫人昨夜躺在這裡,早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