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坐上了喬曉軍的奧迪,喬曉軍也很自覺地坐到了副駕駛座上,把寬敞的後排讓給了任天和喬曉茹。
任天輕輕地捏了捏喬曉茹的小手,和喬曉軍說著一些輕鬆的話題。他已經感覺出了喬曉茹的緊張,小手拔涼拔涼的,而且還一直硬挺著,手心裡也全是細細密密的汗水,濕嗒嗒的。
喬曉茹呼呼的呼出了兩口大氣,小腰板使勁的向上挺了挺,好像是在給自己打氣兒。
喬曉軍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來,他太瞭解自己這個妹妹了,連上大學到學校報到的時候還是自己跟著她一塊兒去的呢,第一次進宿舍都想要拉著自己一起進去。這個妹妹哪兒都好,就是太靦腆、太內向,跟生人說話都會臉紅。可是沒想到就是自己這個妹妹,到鑫呈沒幾天竟然敢膽大妄為的自己做主交了男朋友,喬曉軍倒真的對他們兩個人怎麼走到一起去的產生了興趣,當然,有一點是肯定的,那一定不會是妹妹採取的主動。
喬曉軍一笑,喬曉茹剛剛提起來的勇氣嗖的一聲就跑得無影無蹤了,身體不自覺地向任天又靠了靠,在這一刻,好像任天比哥哥還要讓她感到安全。
車行至府西路十八號,任天向前探了探身子輕聲的說道:「喬主任,請先停一下,我跟他們說兩句話。」
喬曉軍笑著向司機擺了擺手,兩輛奧迪一前一後的停在了路旁。
任天推開車門走了出去,孫翔早已經把車窗放了下來,探著腦袋問道:「怎麼了阿天?」
任天笑了笑,俯下身子輕聲的說道:「到曉茹家了,你跟猴子先到處去轉轉不要跟進來了,估計我可能得晚飯以後才能出來,到時候我給猴子打傳呼你們再回來接我。」
這兩個傢伙一看就不是善類,任天可不想把他們領到喬忠華的面前去。
「你小小小老婆住這兒?」孫翔吃驚的指著府西路十八號門前站崗的武警戰士問道。
任天不動聲色的把孫翔的爪子拍了回去:「趕緊滾蛋,等我的傳呼。」
「我靠,你牛逼。」孫翔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心裡面早就已經轉開了圈子。市裡面姓喬的大官有誰?
孫翔開車走了,任天帶著一臉的淺笑又重新鑽回了喬曉軍的車裡。
喬曉茹一臉緊張的望著任天,馬上就要到家了,他不會怪自己騙他說爸爸只是一個小科長吧?
任天笑著對喬曉軍說道:「我們鎮裡面窮,這是跟其他單位借來的一輛車。」說著話,不動聲色的又把喬曉茹的小手捏在了手中。
喬曉軍揮手讓司機繼續開車,扭頭望著任天笑著說道:「在基層工作是挺不容易的,不過你們年輕人在基層多鍛煉鍛煉是有好處的。」
任天笑了笑沒有說話。喬曉軍這句話說得老氣橫秋,高高在上的味道太濃了。
喬忠華在市委十三個常委裡面排名在第十二位,僅比屈居末席的市委秘書長高上那麼一點點,基本上也屬於沒有話語權的那種人。可就算是這樣,他走出來依然是市領導,而且他的年齡段也非常的微妙,五十二三歲,正處於那種可上可下不上不下的尷尬年齡,如果在向前走一步,退休的年齡也會放寬好幾年,還可以有幾年的大好年頭,如果停滯不前了,那麼等著他的也只有退居二線,到市政協當個副主席去養老了。
府西路十八號背靠著秀山公園,景色自然是不用說,亭台樓閣小橋流水,二十幾棟風格各異的別墅錯落有致的散佈在高高的紅牆之內。這裡說是文州市的常委院,其實很多已經退下來的老領導們也住在這裡,一般的情況下,只要老領導還在世或者是沒有調任外地,是沒有人會委婉的通知領導的家屬搬家的,所以在常委院裡並沒有什麼按照身份尊卑分配住所的習慣,一號樓不一定就是市委書記住,二十八號樓也不一定就是市委秘書長住,大家就是看正式任命的時候常委院裡閒著哪棟樓了,閒著哪棟就住哪棟,現在的市委書記陳群就住在二十七號樓,而喬忠華則住在十六號樓,緊靠著秀山圍牆的一棟別墅,要是相比起來,這棟別墅反而是整個常委院裡最清幽的一棟別墅了,連車開到門口都要繞過一個不大不小的荷花池。
喬曉軍呵呵笑著指著那個荷花池向任天介紹說道:「這個池塘不錯,裡面放養了很多的草魚,我們家老爺子幾乎每天早晨都要在這裡釣一會兒魚,呵呵,有的時候手氣好了也會釣上一兩條來。」
任天笑了起來,看來老爺子挺懂得修身養性的,可是就是技術差了一點。喬曉軍不是說了麼,這裡放養了很多的草魚,而老爺子只有運氣好的時候才會釣上一兩條來,當然沒有那麼好運氣的時候應該佔大多數了。
喬曉軍笑著望著一臉淺笑的任天,向荷花池另一旁的一棟別墅指點著說道:「那裡就是市委陳書記住的二十七號樓。」
任天笑著向那棟樓掃了一眼,波瀾不驚的說道:「很雅致。」
喬曉軍沒有從任天的臉上看出什麼別樣的表情,感到微微的有些失望。可是隨即又指著秀山腳下的另一棟別墅說道:「那裡就是十六號樓,是我們的家,呵呵···偏僻了一些。」
任天淡淡的一笑,開口說道:「寧靜清遠,很適宜居住。」
喬曉軍還是沒有從任天的臉上看出一絲異樣的表情來,眼皮情不自禁的抖了抖,哈哈的笑了起來:「任鎮長,有機會的話多來家裡坐坐,老爺子喜歡釣魚、泡茶······」
喬曉茹終於聽不下去了,她雖然內向,可是她也冰雪聰明,而且,她對一直呵護著她的喬曉軍太瞭解了,她甚至能猜出喬曉軍現在在想什麼。喬曉茹緊緊地拉住了任天的手忿忿不平的打斷了喬曉軍的話:「哥,小天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並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咱爸爸是誰,就算剛剛進入這個門口之前,我也沒有跟他提過一句關於家裡的事情,不僅僅是他,整個鑫呈鎮政府也只有李書記一個人知道我是誰。他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也不用拿看高德的眼光來看小天,你要是不喜歡我們來這裡,我們現在就可以回鑫呈。」
喬曉軍目瞪口呆的望著突然飆的喬曉茹,伸手捂著嘴輕聲的咳嗽了起來。這還是自己那個哄了二十多年的小妹妹麼?難道一個女人找到愛情之後變化會這樣大?
喬曉軍的臉微微有些燒,被自己的妹妹當眾剝面皮,那種滋味可不太好受。
任天笑著拍了拍喬曉茹的手,衝著喬曉軍說道:「喬主任別介意,曉茹今天受了一些驚嚇,說話沖了點兒。」
喬曉軍衝著任天翻起了白眼,我妹妹是什麼脾性我還不知道,你小子倒代替我妹妹來跟我道歉了,這個世界是不是顛倒了?
「任···小天,你跟我喊聲大哥就這麼難麼?」喬曉軍衝著任天瞪起了眼睛。
任天呵呵的笑了起來:「其實我早就想跟您喊大哥了,可是您一口一個任鎮長的,倒叫我喊不出口來了。」
喬曉軍有了一種吐血的感覺,他伸手指指任天,又伸手指指喬曉茹,好半天才惡狠狠地說了出來:「好呀,你們倒真是郎才女貌呀,何不打算還全是我的不是了?」
喬曉茹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伸手把任天的胳膊抱在了自己的懷裡,調皮的衝著喬曉軍說道:「本來就都是你的不是,一上來就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還耍那麼多的小心眼,總想把小天往高德那一類人裡推。」
喬曉軍又被喬曉茹噎得輕聲的咳嗽了起來。這個寶貝妹妹還真是一點兒面子都不給自己留呀。連司機的嘴角都有了笑模樣了,你讓我堂堂的工委副主任面子往哪兒撂?
任天衝著喬曉茹呵斥道:「曉茹以後不許再胡說,大哥甭管怎麼做都是為你好,你應該理解大哥的這一番心意。」
說完,任天又呵呵笑著衝著忿忿然扭回頭去不搭理他們的喬曉軍說道:「大哥您別生氣,您自己的妹妹您自己還不瞭解麼,她就是······」
喬曉軍突然扭回頭,伸手指著任天罵道:「你小子以後少跟我稱呼『您』,還有,什麼大哥大哥的,喊得跟黑社會似的,以後只許喊哥不許喊大哥,聽到沒有?」
「啊?」任天張大了嘴,冒出了一句:「哥,不板著啦?」
「臭小子」,喬曉軍探出身子抬手給了任天一巴掌:「整天在外面板著,到家了還板給誰看呀?呵,你們兩個人一唱一和的,成心擠兌我不是?」
車子裡響起了哈哈的笑聲。雖然喬曉軍已經在仕途上打拼了多年,可是畢竟他今年只有三十一歲,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夠談的到一起來的人,在他的心中,已經把任天的身份提拔到了『准妹夫』的高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