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月,如鉤的彎月在濃雲裡時隱時現,使黑黝黝山谷更憑添了幾分陰寒的氣氛。
咚咚咚,雜亂的馬蹄聲敲打著冰凍的大地,像千萬張破鼓在同時被擂響。
大地在顫抖,殺氣在瀰漫。
西楚大將軍周勃越走越心驚,越走越膽寒。
那章邯乃不世之名將,會輕易讓我們奪得雲中嗎?他有點不太敢相信!
劉邦帶兵到代郡那裡去了,代國國君跑了來,他被趙王信的十萬大兵給攆了出來,劉邦一聽,高興得直拍屁股:「媽的,蒼天待我劉邦就是不薄,我正沒借口占那地方吶,這回又有借口,又可以理直氣壯地進攻趙國,真是一舉兩得啊!」當天他就帶著呂雉(當然是那個假貨)領十五萬大軍開走了。
韓信聽說齊國進攻涿郡,竟樂得眉開眼笑,他嘴說是『大王可以趁機滅掉齊國了『,但周勃怎麼看也不是那回事,自從上回樊噲被韓信押回咸陽,他向劉邦進言韓信要造反以後,那韓信就已經和劉邦貌合神離了,這次攻齊,明顯是想擁兵自重,可惜大王卻看不出來,還給他帶走二十萬大軍,這不是養虎為患嗎?
馬隊在谷口停了下來,望著漆黑的山谷,周勃猶豫了:「去奪雲中,會那麼容易嗎?他不太敢信!如果是步錯棋,那就將不僅是得不到雲中關,怕是連雁門關和附近的定襄郡都得丟掉!他現在守在雁門的僅有兩萬人,而那定襄怕連一萬人也沒有。副將趙青打馬跑了上來:「將軍,怎麼停了,雲中那裡形勢可是很緊啊!」
周勃看看前面不無擔心地說:「咱們是不是派一支馬隊到前面趟趟路啊?」
趙青哈哈地大笑起來:「這可不像周將軍的氣魄了,這大冷的天雪地裡能埋伏人嗎?真埋伏了人,還不得全給凍死,就是凍不死,也得凍麻爪了,還打仗上陣?做他的夢去吧,將軍放心好了,瘋子也不會敢在這雪地裡埋伏軍隊的,這叫冬天,還沒出九吶!您要不放心,我們派一隊騎兵遛一趟也可以,我現在安排去,反正也不耽誤什麼!」
片刻,一隊輕騎兵衝進了山谷,帶頭的就是副將趙青。
足有一個更次,馬隊才衝回來,等待在原地的士兵已經凍得瑟瑟抖了。
趙青大聲說:「一切平安,連個兔子也沒看見,這大冷的天都鑽窩裡睡覺去了!」
周勃放心了,把槍一揮說:「走吧,小心點沒大錯!」
「來了,人來了!這回可真是大隊來了!」副將在王離耳邊低聲說。
王離聽著奔雷一樣的馬蹄轟鳴聲,點了點頭:「讓戰士們進入陣地吧,不是我固執,戰士們進入早了,就會凍得喪失戰鬥力了!」剛才敵人的馬隊來回跑了兩趟,副官連連要求讓戰士們進入陣地,都被他否決了,他從那馬蹄聲裡斷定是敵人在試探,不但沒讓戰士們射擊,連在山坡下小樹林裡活動胳膊腿的戰士他都沒讓驚動,直到那支馬隊重新回來,跑了過去,他才通知讓戰士進到預備地,但還是讓戰士繼續活動身體,現在他才讓戰士無聲無息地進入到陣地裡。
他現在望著漸漸接近的大軍,感到地面傳來的輕微地顫抖,聽著像奔雷一樣的馬蹄聲,他心裡一陣興奮,又一陣緊張,有期盼,也有焦急!這是他歸大漢後的第一仗,一定要打好,打出自己軍隊的威風,打出自己的聲名!
近了,馬隊和後面的步兵終於6續鑽進了包圍圈裡,王離一揮手,「咻咻——咻咻——」帶著死亡氣息的箭羽朝敵人撲去。他知道這裡已經有了個好的開頭,他得給周勃弄個好的結尾了,他對副將說:「這裡差不多了,你再到第二處去掌握一下,我去馬隊那裡了!」說完如飛地撤下山坡。
現在的山谷裡,「噗哧——噗哧——」箭羽鑽入人的身體的聲音不絕於耳,隨即就是人仰馬翻,鬼哭狼叫,接著就被奔雷般轟鳴的馬蹄聲淹沒了。
沒用周勃下令,楚軍就開始調頭狂逃起來,死去的和受傷落馬的士兵統統被無情的鐵蹄踏踩而過,地上只留下一片模糊如泥的血肉——
終於跑出了箭羽射殺的範圍,周勃叫住了狂奔的馬隊和拚命奔逃的步軍士兵,整理了一下隊伍,現士兵竟少了一萬多人,他想了想,半天才不情願地說:「撤回雁門,保存實力!步兵前導,馬隊殿後掩護。」
步兵跑動著朝回運動了,半天才輪到馬隊開始後撤。
突然,山谷裡再次傳來讓人毛骨悚然、魂飛魄散的「咻咻」的箭羽飛來的尖嘯聲,士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密集的箭雨幾乎都射到騎在馬上的士兵身上,士兵慘叫著,和著戰馬的狂跳,亂成一鍋粥。前面步兵的士兵們的心開始顫抖起來,他們拚命地狂跑起來,想躲過馬蹄的踐踏。果然那戰馬開始瘋狂地亂奔起來,步兵戰士像一片被鐮刀揮動下的麥子,被衝上來的戰馬任意踐踏著倒了下去,轉眼間就被踩成了一片血肉模糊的爛泥。士兵們無奈,組織起來瘋砍著馬腿,人的哭叫、戰馬的悲號,大刀砍到骨骼上的碎裂聲、長槍入肉的噗噗聲,演繹著一幕令人慘不忍睹的慘劇,血腥的恐怖又重新籠罩著山谷。
周勃沒有別的辦法,他現在只有狂逃這一招救命的本領,等他逃到谷口,重新清點了一下軍隊,兩萬騎兵僅剩下三千多人,六萬步兵倒還剩下四萬來人,這無異是得力於後期的人馬大戰。
沒話可說,周勃只是擺了擺手,大隊朝山谷外開去。
部隊剛鑽出山谷,又現一隊威武雄壯的鐵騎兵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副將趙青不知道厲害,大罵著衝了上前:「媽的,我看你們真是一群不知道死的鬼,連西楚大將軍周勃的馬頭也敢擋,來,讓爺爺先送你回去吃奶吧!」說著舉起大斧揮舞著就朝前衝去。
前面的將軍還是勒著馬在那裡一動不動,他後面的士兵都挽著弓,繃著臉,緊盯著前面。
周勃突然想起來了,這就是威震武關的王離,他急忙喊:「趙青,小心!」
可他的話語剛喊完,趙青已經被王離挑在槍尖上,舉在半空,朝周勃的馬頭甩來。
周勃一催戰馬喊道:「衝啊!他們沒多少人,大家一齊上啊!」帶頭向王離撲去,「鏗」地一聲,周勃使出吃奶的力氣擋開了王離刺來的一槍,戰馬急馳而過,逃出了戰場。
可他後面的士兵卻沒那麼幸運了,王離和他的士兵擺的是雁行隊,王離所以能死裡逃生,是他衝向了王離,王離是雁頭,雖然凶狠,但只要他躲過王離那致命地一擊,後面就沒有人截殺他了。那些士兵都知道王離的厲害,選擇的逃生之路都是兩側的士兵,結果他們都陷進了重重的截殺。先是凶狠的大刀帶著死亡的氣息撲來,接著是神出鬼沒的長槍補殺,然後是凌厲的箭羽的追殺,逃過這三重殺戮的人,不是神仙也是命大了。
周勃跑到雁門關附近,等了半天,才收攏了四千多殘兵敗將,他暗暗地對蒼天禱告:「蒼天保佑,總還沒讓雁門有失,真是天不滅楚啊!」
可他卻不知道,等著他的是更大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