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雲,被風聚集起來。
這是一個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
本來已經早就安營紮寨的大漢軍,趁著夜色悄悄地撤走了。
馬隊在牛人阿福的帶領下,迅地穿過拉哈小道疾行,朝平海草原奔去。
大漢軍的帳篷依舊紮在青陽對面的山彎裡,刁斗依然不時地劃破靜謐的暗夜。匈奴軍這幾天一直是在大漢軍的前方安營,和大漢軍保持著三五里的距離,這是項羽提出的要求,說是免得兩軍生誤會。陳平是在大漢軍安營時回來的,項羽給大閼的信裡說是為了研究明天進入東胡境內的軍事行動。格列艷雖然一百個捨不得,可她還是把人放了,她只對陳平說:「會議要是結束的早,你就回來,妾等著你!」
馬隊僅用一個更次的時間就進入了東胡的防區,項羽嚴令大家不要弄出一點聲響,士兵們都下了馬,輕輕地拉著帶了嚼子的戰馬,無聲地前進著。又走了足有一個更次,牛人阿福躍上馬,對項羽說:「大帥,上馬快走吧,我們已經繞過東胡的哨卡了,前面是一馬平川的平海大草原了!」
項羽高興地說:「好,上馬,天亮前鑽進鄂霍特山裡宿營去!」
大地刮起了一陣狂風。兩千匹如風馬,敲打著大地朝前捲去。
陳平心服口服的說:「大帥好計謀,明走青陽,暗渡平海,把東胡軍隊都調到了青陽的山溝裡埋伏去了,這裡反倒成了空城!」
項羽笑著說:「冒頓一再造我們要走平海的聲勢,甚至他本人也趕到了平海的邊界安營紮寨,要為我們送行,這聲勢造得太大了,反倒讓胡楚軍隊覺得有假了,我們再堂而皇之的在白天兵行去青陽的山路上,胡楚聯軍再笨也會想到,冒頓是在造勢,所以他必然盯著我們的真正的行動目標。我們在那山谷裡安營,他們肯定已經得到了消息,我們的大帳沒撤,刁斗沒變,別說是胡楚聯軍,就是大閼怕也是堅信我們還在那裡開會商量明天的行軍部署吶!兵者,詭道也!不這麼走,冒頓造的那麼大的聲勢,還不得讓我們過界就挨打呀?國與國之間只有利益上的互為利用,決沒有真正的朋友,誰要是相信永恆的友誼那樣的謊言,誰就是天大的蠢才!」
陳平說:「不過他這麼一造勢,倒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把胡楚聯軍都給調到青陽去了。」
項羽說:「這個計劃,一個最大的難點就是從青陽奔平海的小路有沒有,能不能繞過匈奴和東胡的哨所,這兩天阿福出了大力了,他帶著幾個人,來回跑了幾百里路,這才找出了這條小路,所以我們就守著這小路紮了營,為我們撤進山打了個好基礎!」
正說著,前面的馬隊停下了,小剛和阿福跑了過來,小剛說:「大帥,前面現了一支東胡的巡邏馬隊,怎麼辦?躲怕躲不過去,讓他們現我們就麻煩了!」
項羽立刻命令道:「小剛,你帶一百人從北邊繞過去,阿福你帶一百人從南邊繞過去,截斷他們逃跑的路,我帶弓箭手埋伏在前邊,決不能讓他們出任何信號!」
兩支馬隊出了,項羽帶一批弓箭手輕輕地朝前摸去。
紅梅指揮著眾人在一個大窪兜處停了下來。
夜,濃雲把月亮遮得死死的,大地一片漆黑。
風,捲著冰雪的小顆粒在雪層上飛快地滾動。
項羽帶著士兵剛埋伏好不久,馬蹄聲就響起來了。看著遠方,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只有一對對的小綠燈像幽靈似地飄來。
項羽低聲對身邊的戰士說:「傳我的命令,那綠燈是馬的眼睛,向上抬高一尺半射擊的是人,對著綠燈射的是馬!一共是八個人,第一到八組負責射人,一組射頭一個,依次排下去!第九到十六組射擊胡馬,不能讓馬跑走一匹!其餘的各組補漏,大家聽我的命令!」命令剛傳完,那東胡兵已經進入了漢軍的射程,項羽突然喊了一聲:「射擊!」
幾十張弓同時出嗖嗖嗖地聲音,就聽見一片哭喊聲突然響起,八匹馬都摔倒了,項羽讓士兵停止了射擊,小剛和阿福的小隊也兜了過來,戰士們檢查著一個個胡兵,突然小剛說:「不好,應該是八個人,怎麼一共才有七具屍體,缺一個屍體!」
項羽馬上說:「都別動,小剛,你注意聽聽聲音!」
項羽因為失去了內力,他的耳朵已經沒有原來那樣靈敏了!這些人只有小剛的內力稍強一些,所以他讓小剛聽。
小剛聽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項羽正要下令讓馬隊去搜,卻見紅梅飛一樣掠來,手裡拎著個胡兵,摔在了項羽的前面:「這小子剛才可能是在出大解,聽見這邊出事了,他撒腿就往回跑,幸虧他沒帶牛角號,要不然就毀了!」
阿福過去欲看,小剛說:「夫人叫一劍封喉,不用看,是個死貨了!」
阿福撥拉一看,果然在喉頭上有點血跡,人已經早死翹翹了。
小剛指揮人把死馬肉卸巴卸巴,分給士兵帶著,雖然這幾天從匈奴軍隊那了一補充了不少食品,但軍隊出門,沒有規律,多預備點吃的,總沒有錯。肉剔完了,他讓人把屍體和死馬都拽進了一個窪溝裡,他拿雪搓搓手說:「走吧,這裡一會兒就讓漂來的雪給埋上了。」
果然,西北風捲著雪沫子,漂游在雪層表面,不停地向前滾動,遇到屍體的阻擋,就在那裡堆積起來,直到蓋平了那些垃圾,才又繼續向前滾動而去。
馬隊又迎著風向前疾進,到三星打橫的黎明前,馬隊終於鑽進了大山溝裡。
風雪已經掩蓋了他們的足跡,兩千餘騎兵消失在東胡的山谷裡。
風燈還掛在雪橇小屋的門楣上,小屋裡飄散著淡淡的熏香味兒,格列艷睜開眼睛,見陳平還沒回來,嘴裡嘟噥著:「還是自己的妻子親啊,就剩最後一天了都不捨得陪陪我!」
她翻了個身還想繼續睡,卻聽見噠噠噠的敲門聲,她一喜,柔聲問道:「是陳先生嗎?」
門外人回答道:「不是陳先生,是一個大漢士兵,他給您送來了一封信!」說著從下面把信塞了進來。
她拆開信,是項羽和陳平各寫一封信。
項羽的信告訴她,由於怕對面已經埋伏了楚胡聯軍,他臨時決定從另外一條小路帶人先走了,怕驚動和打擾大閼,也怕讓聯軍的探子知道,他只好偷偷地撤走了。他留下的軍帳和那名士兵,還請大閼有機會幫助給送回牧場!最後說:「大漢軍盼著大閼有一天能以陳平夫人的身份回到陳平的懷抱!我項羽一定親自為你們祝福!」
陳平的信則寫的哀婉纏綿,也是說他盼著有一天用八抬大轎把她抬進陳家。
兩封信讓她哭笑不得,現在她知道了,今後的天下,真的極可能是大漢的,這項羽詭計太厲害了,竟把她瞞得死死的!
她把信拿火燒掉,然後傳令:「把大漢的營帳幫助收起來,轉道回如月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