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冷冷的秋風吹來,院子裡的樹枝便又擺動起來,那挑在樹梢上的枯黃的樹葉相互撞擊,並出「嘩嘩」的聲音,而且少數樹葉隨風飄落在地面,並被隨後而來的更為強勁的秋風掃到了院子的角落裡。
幾滴雨點兒隨著秋風落了下來,滴在瓦片上,滴在地面上,滴在花壇中。
本來院子的空地上擺放著一張躺椅,躺椅上半躺著一位老者的,但此時,當秋雨來臨的時候,那老者便被幾名年輕衛兵扶了起來,進了一間寬敞的屋子裡,並在一張鋪著厚棉毯的躺椅上躺了下來。
這名老者不是別人,卻正是林清華。
如今已是中華紀年共和2545年,即公元17o4年。
林清華來到這個時代已經整整六十個年頭了,中國和世界的面貌生了讓人吃驚的變化,而林清華本人也步入了暮年,從一個英俊青年,變成了一個已入垂暮之年的老者,臉上的皺紋和滿頭稀疏的白,無不顯示著他的衰老。
他現在已經是一位八十三歲高齡的老人了。
人生七十古來稀,在這個科技不達的古代,能夠活到八十歲,已經是相當的讓人吃驚了,就連林清華本人也對此大感不解,其實自從他來到這個時代以後,就從來沒有生過大病,甚至連感冒都很少,對於他來說,最大的危險不是來自病菌,而是來自那無處不在的人類敵人,而且其本人也曾經幾次險些為此送命。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事業能否最終取得成功,他現在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已經老了,不僅記憶大不如前,而且連動一動都覺得無比的吃力,衰老的感覺讓他很是無奈。
回六十年來的風風雨雨,他的心中總是會湧起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每日無事,他便會靜靜的躺在躺椅上,閉上眼睛,回憶著過去的歲月,回憶著那些讓人永生不忘的遭遇,回憶那些給他歡樂給他痛苦的人,追尋著自己的光輝歲月。
若不是今天的秋雨將他的回憶突然打斷的話,恐怕他還會躺在院子花壇邊的那張躺椅上,靜靜的沉迷於自己的歲月與回憶中,忘掉現實中的一切煩惱和無奈。
回到屋子裡,雖然這裡的氣氛與院子中完全不同,顯得很壓抑,不過,已經從剛才的慌亂中緩過勁兒來的林清華還是很快又重新投入到了自己的回憶中,也許對於像他這樣高齡的老人來說,生活中的唯一樂趣恐怕就只剩下了回憶過去了吧。
暖暖的屋子,軟軟的躺椅,厚厚的棉毯,靜靜的回憶,不多時,他就進入了夢鄉。
夢見了玉姬,夢見了婷兒,夢見了萍兒,夢見了芳兒……
「我……我恐怕不行了,我好累,不能陪你了,我好像看見了婷兒她們三人,我要去了,你……你要保重。」八年前全玉姬臨終前的那句話真實的再次出現在林清華的夢境中,那樣的真切,那樣的無奈。
「元帥,元帥,醒醒。」
一個熟悉的聲音將林清華從夢境中喚醒。
林清華睜開眼睛,看著那名正站在躺椅邊,俯身喚他的衛兵,卻見他的眼睛中閃過一絲不忍。
在這名衛兵的幫助下,林清華緩緩坐起身來,他將蓋在身上的棉毯向上拉了拉,隨後問道:「什麼事?」
「方沖求見。」衛兵一邊將掉到地上的毯子角塞好,一邊小聲說道。
林清華道:「讓他進來,這幾天我又想起來些東西。」
待那衛兵走後,林清華才覺自己的眼角有些濕潤,不等他用手帕擦拭,一名手撐油布傘的中年人便被那名衛兵帶進了屋子。
「隨便坐吧,到了我這裡就好比是到了自己家裡,不必客氣了。」林清華輕聲說道。
那名衛兵將雨傘收好,並端上兩杯茶,隨後走出屋子,將門輕輕關上,屋子裡立刻安靜下來,而且黑暗了許多。
林清華吩咐方衝將蠟燭台上的幾根蠟燭點燃,隨後說道:「對不住了,上次我答應給你看電燈的,不過工廠的樣品還沒有送來,油燈的油煙又太大,所以現在咱們只能將就著點蠟燭了。這個電燈的鎢絲比內燃機難做,我是不會做的了。」
方沖笑道:「元帥說的話是一定會實現的,比如電話,再比如內燃機車。您以前就對晚輩說過,那種內燃機的明會帶來一場新的技術革命,這話果然沒錯,內燃機車確實比馬車要好的多,今天我就是坐朋友的內燃機車來的,我已攢了幾年錢,打算攢夠了錢也去買一輛。而且這技術上的事情確實是說不准的,飛艇能飛,那麼一定會有比它重的機器也能飛起來,元帥幾年前不是自己做了一個能飛的機器嗎?雖然沒有飛起來,不過卻跳了幾下,前不久我看報紙,見有商人出重金,尋求與這種機器相似的機器,這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相信,也許用不了多久,您就能看見飛在天上的機器了。雖然今日依然點蠟燭,不過電燈也一定會做出來的,這我絕對相信。」
林清華乾笑幾聲,說道:「那可不一定,以前我曾說過,你全姨一定活的比我長,可是最後她卻走在了我的前面,真可謂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是勉強不來的,順其自然才是對的。就好比是咱們的這個書,什麼時候我回想起來,什麼時候才能跟你說,不然的話,就是你拿鞭子抽我,我也說不上來。」
方沖正色道:「元帥所說極是,家父臨終時也曾這樣說過,『人算不如天算』。」
林清華歎道:「你父親去世也有差不多十年了吧?」
方沖道:「差三個月滿十年。」
林清華搖搖頭,歎道:「你父親當年與我是一起出生入死的,跟你的洪伯一樣,都是我的左右手,我的很多事情是離不開他們的,就比如那年去印度除奸,沒有你父親,也許童清風會多逍遙幾年。可惜啊,實在是可惜,你父親與你洪伯一同開設的國術大學堂為鎮虜軍培養了不少的武術人才,那些人大多已進入山地師、兩棲師這樣的特種部隊。他們的功勞也要大書特書,不能忘記。」
方沖應道:「晚輩一定謹記。」
「那就好,那就好。」林清華喃喃道,他望著窗戶外面的一片被雨水沾在玻璃上的落葉,忽然說道:「老夥計們都先我而去,現在唯一還活著的就只剩下你的蓉姨和陳伯了,你陳伯那麼大一把年紀還在美洲當總督,真是難為他了。噢,對了,我差點兒忘記了,其實那些老夥計中還有一個人還活著,但卻已遠離凡塵,他可比你陳伯輕鬆的多了。」
方沖說道:「什麼時候我去一趟美洲,也去向陳伯請教一二。」
林清華道:「這可說不准啊,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回到中原了。」他沉默片刻,又說道:「這些天我又回憶起來一些東西,今天你是不會白跑了。」
「好的,我馬上記下來。」方沖說著,便從書袋中取出一個本子和一隻鋼筆、一盒墨,放在身邊的茶几上,隨後將本子打開。
林清華看著那個本子,說道:「你就按照順序問吧,大部分我都能回答上來。」
方沖拿起本子看了看,隨後說道:「那麼晚輩就開始問了。那年的高加索南部戰役中,到底是誰的部隊殲滅了奧斯曼的援軍?是張夠膽將軍還是朱敢將軍?」
林清華搖搖頭,說道:「不是他們,另有其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你蓉姨,盧芙蓉。她率領的兩個山地師先越過幾道非常艱險的山峰,並迅趕到那個山谷,在那裡埋伏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凌晨的戰鬥只用了三個小時就結束了,擊潰了奧斯曼援軍五萬人,其中『雅利安聖教』的兩萬人也被擊退。不過,這場戰鬥是你蓉姨指揮的最後一場戰鬥,那以後,由於軍隊軍制變了,戰鬥部隊不能有女兵參加,因此她就從前線返回了,後來在軍校中擔任了一陣子的教官和校長,再後來就退役了。」
方沖急忙將這些話記在本子上,隨後又問道:「荷蘭人的最後撤退是怎麼一回事?聽說鎮虜軍也參加了那次行動?」
林清華道:「鎮虜軍沒有參加,只有幾個教官在那裡觀戰。那年『雅利安聖教』動一次最大規模的戰役,試圖一舉突破西歐防線,雖然最後他們成功佔領了荷蘭,不過那已經完全是一個空白國家了,大部分的荷蘭人都已經轉移到了新大6、南非,或者跑到了法國避難。」
方沖問道:「東西方的第五次馬尼拉之盟到底說了些什麼?那場會面之後,歐洲戰局又起了新變化,跟這次的會面有關係嗎?」
林清華笑笑,答道:「這個問題我暫時不能回答,不過,我可以透露一點兒,那次會面的意義確實重大,從那以後,西歐戰線向東推移了幾百里,而且那些歐洲君主們又把他們已經搬上船的行李又搬回了各自的皇宮。」
方沖呵呵一笑,隨即將這句話記下,隨後又問道:「俄羅斯人甘願放棄石頭山以東,是否也是這次會面的緣故?」
林清華道:「那只是給他們個面子,給他們個台階下,其實在鎮虜軍和蒙古部軍隊的打擊下,他們早就撐不住了,雖然他們很想投靠『雅利安聖教』,不過,由於當時的『雅利安聖教』並沒有感覺到特別大的軍事壓力,所以拒絕了他們的結盟要求,這樣一來,俄羅斯的沙皇就只能面臨兩個選擇,要麼被我們消滅,要麼承認現實,並迅結束政治上的搖擺態度,加入我們一邊,共同對抗邪惡勢力。」
「所以俄羅斯人就退回了莫斯科?」方沖一邊寫字,一邊小聲問道。
林清華望著窗外的秋雨,歎道:「他們別無選擇,當時,在我的下,俄羅斯農奴紛紛起義,而他們一向倚重的哥薩克人也被我成功分化,因此,他們面臨著內外交困的尷尬局面,若不盡快結束與我軍的對抗,他們只有滅國一條路可走。馬尼拉會議上,我們答應俄羅斯人,如果他們迅與我們結盟,那麼等勝利以後,就把波蘭交給他們,這樣,俄羅斯也就加入了反邪惡勢力一邊,而鎮虜軍對俄羅斯的征討也就停止了,那以後,靖西邊疆區的大致輪廓也就形成了。」
「為什麼不擴大對印度的佔領?」方沖在本子上寫了一會兒,隨後抬起頭問道。
林清華笑道:「對我們來說,佔領不佔領都一樣,因為印度的土王、軍閥都不敢跟我們對抗,與其我們費心費力的派兵打仗,不如讓他們替我們打仗,替我們統治,那裡是我們的市場,我們的原料產地,而且也是我們的僱傭軍來源地,佔領那裡不如扶植代理人更為划算。」
方沖接著問道:「北美新大6的戰爭方式很奇怪,好像不是大規模正規戰爭。」
林清華道:「是的,那裡的戰爭樣式與別的地方大不一樣。由於我海軍艦隊連續對太平洋西海岸動攻擊和登6,倭寇無法在沿海一帶安身,後來便放棄了沿海基地,向內6遷移,在這個過程當中,他們逐漸與當地的印地安土著融合在一起,並漸漸的轉為一個新的遊牧民族,不過,這個遊牧民族卻在其腹心地帶建有工業中心,而當地鎮虜軍的主要任務就是找出這些工業中心,並將其摧毀,沒有現代武器,倭寇就不是鎮虜軍的對手。那裡的鎮虜軍主要是騎兵和兩棲步兵,還有大洋艦隊的一支分艦隊,承擔主要偵察和攻擊任務的是騎兵部隊,與他們一同行動的還有部分當地土著。」
方沖問道:「可是這種戰術好像不是很管用,否則的話,不會直到今天還在周旋。」
林清華道:「北美地域廣闊,要想找出一個方圓不過幾里的工業中心,比大海撈針還難,而且倭寇一直避而不戰,利用游擊戰術與我軍周旋,因此鎮虜軍戰果不大,不過,在這種戰術下,倭寇也不可能展起來。還有一件事,這場戰爭持續了差不多五十年,比歐洲上個世紀的三十年戰爭時間都長,人們的耐心早就沒有了,所以,關注這場戰爭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我希望你的這本書盡快出版,也好讓所有的人都重新關注這場戰爭,不要忘記了潛在的危險。」趁著方沖俯寫字的時候,他抬起頭,看著房樑上掛著的一個小燈籠,沉默片刻,隨後幽幽說道:「當年你的莫伯伯還活著的時候,他對我說,將來一定要寫一本講述這五十多年的歷史的書,可是,遺憾的是,他沒能完成,那本書只寫了不到一成,他便去世了,真是讓人扼腕歎息。我希望你寫完這本戰史以後,能夠盡快接著寫下去。」
方沖道:「那手稿晚輩也拜讀完畢,只是晚輩文筆太差,恐怕……」
林清華道:「寫就是了,歷史書最重要的不是文筆,而是嚴整性、嚴肅性,不能以個人的好惡來篡改歷史,也不能將一些尚未定論的東西寫上去,更不能輕易下結論。就比如從秦始皇陵陪葬坑裡挖出來的那些竹簡、木櫝、青銅器,那些東西不知真假,仍有不少人懷疑那是偽造的,因此自然是不能輕易下結論的,在這上面,你莫伯伯就做的很好,希望你也能繼續如此。」
方沖有些無奈,因為他現,每次他來到這裡,林清華就喜歡岔開話題,囉嗦一些無關的事情,並一直囉嗦下去,直到他自己被累的昏昏沉沉,再也無法說話為止。
眼見著林清華就要這麼囉嗦下去,方沖只好想辦法將他的思路引回去,於是問道:「莫伯伯是紹興人吧?」
林清華點點頭,幽然道:「是啊,紹興出師爺啊!我對不住他,以前我曾經答應過他,今後一定讓他做宰相的,可是後來我卻食言了,因為已經沒有宰相這個官職了,他自然是當不成,但我身邊又離不開他,因此他便一直是我的幕僚,雖說俸祿優厚,可是終究沒有光宗耀祖,以至於臨終之時仍是念念不忘怎樣面對九泉之下的祖先。」
見林清華似乎又有扯遠的趨勢,方沖急忙問道:「他當年作為全權特使遠達埃及,也算是人生無憾了!」
林清華歎道:「是啊,埃及能夠從奧斯曼帝國中獨立出來,也有他的很大一份功勞,這是不能忘記的。」
見林清華已經上路,方沖心中一樂,搶著說道:「可是這其中若沒有大洋艦隊的戰功,恐怕事情沒那麼簡單。」
聽方沖說起自己一手創立的大洋艦隊,林清華掩飾不住臉上的興奮之色,笑道:「齊鯨波這個小子,確實是個人才,我沒看錯他,他結婚那天,還是我帶頭鬧的洞房呢!」
方沖咳嗽一聲,接著問道:「紅海一戰,雙方損失都很大,但最終鎮虜軍取得了最後的勝利,人們都說,齊鯨波的功勞最大。」
「是啊!」林清華歎道,「『雅利安聖教』幫助奧斯曼素丹在埃及紅海沿岸建立了兩個大型造船場,建造軍艦,雖然他們的軍艦度沒有我們快,不過裝甲卻十分厚重,比『李白』號的裝甲還要厚,想打沉它可不容易。」
見林清華又陷入沉思,方沖生怕他又跑了神兒,於是追問道:「奧斯曼的旗艦『奧斯曼號』和另一艘主力艦『黑海號』裝甲都非常厚,聽說是『李白號』的兩倍?而且其火力也更為兇猛?真實情況是否如此?」
林清華回憶道:「一倍半,沒到兩倍,但其火力確實凶悍,船上裝的不是『雅利安聖教』的小口徑炮,也不是滑膛炮,而是大口徑線膛炮,其實就是他們從歐洲君主國的軍隊中繳獲的攻城重炮,那是我們造的,被他們裝在了奧斯曼帝國的戰艦上,數量很多,火力自然凶狠異常。當時中國大洋艦隊在紅海一共只有五艘戰艦,而能夠作戰的只有兩艘,一為『李白號』,一為『杜甫號』,其它三艘戰艦均要保護運送輜重的商船隊,這樣一來,我艦隊就十分被動。齊鯨波這小子很狡猾,他用聲東擊西的辦法先後將奧斯曼的兩艘主力艦吃掉,這樣一來,剩下的奧斯曼紅海艦隊就不足慮了,只不過,由於在戰鬥中,『李白號』、『杜甫號』均受創較大,幾乎報廢,因此我艦隊沒有進一步擴大戰果,這一拖就是一年,直到南海艦隊、東海艦隊組成的特混艦隊趕到紅海,才將奧斯曼帝國的紅海艦隊連根拔除。」
方衝將這些話完整的記下,隨後又問道:「那,當時的大洋艦隊在哪裡呢?為何他們不參戰?」
林清華笑道:「大洋艦隊當時正在加勒彼海游弋,掩護鎮虜軍登6,要知道,當時的加勒彼海一帶有不少的日本自殺船隊,不得不多加提防。他們在那裡一呆就是整整兩年,直到將自殺船隊全部消滅,並將前來試圖尋找日本人的『雅利安聖教』的艦隊驅逐,之後,大洋艦隊就在那裡留下一隻分艦隊,隨後便返回了台灣島駐泊地,而當時,紅海二次海戰已經結束了。」
方沖問道:「倭寇的自殺船隊如此瘋狂,除了向井展的武士道精神之外,還有什麼東西讓他們如此賣命?」
林清華不屑的說道:「自然是有好處的,凡是戰死的自殺船的船員,其家人可以成為貴族,並擁有大量土地和牲畜,這對於那些窮人來講是非常有吸引力的。不過,自從向井死後,自殺船就幾乎沒有出現過了,畢竟他們的人口越來越少,經不住這樣的消耗,而且也漸漸遠離海洋,自殺船已無用武之地。」
方沖問道:「那倭人一共有多少抵達美洲呢?」
林清華道:「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我也說不上來,不過,據估計,其人數應該不少於一百五十萬人,這是個相當大的基數了。」
「在新大6的作戰中,您怎麼看那些土著人?另外,那些歐洲人的軍隊表現怎麼樣?」方沖一邊記下這些話,一邊問道。
林清華想了想,說道:「土著人的戰鬥力並不強,而且部落觀念根深蒂固,把他們團結在一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於那些歐洲人嘛,最開始時他們並不太關心那裡的戰爭,在他們的心目中,密西西比河是西邊的邊界,邊界西邊的事情不關他們的事,所以,我們必須依靠自己,這種情況直到後來『雅利安聖教』與倭人秘密結盟後,才生了改變。」
方沖問道:「這種改變是在紅海二次海戰結束以後嗎?」
林清華肯定的點點頭,說道:「是的,鎮虜軍在埃及登6,幫助埃及的一名馬木魯克將軍建立了獨立的埃及王國,切斷了奧斯曼與其非洲領地的6上聯繫,而且我們賒給歐洲的槍械彈藥可以通過埃及轉運,而不必繞道非洲。這樣一來,不但奧斯曼人急了,而且連『雅利安聖教』也急了,雖然他們又動了幾次反攻,可是一無所獲,甚至連他們的非洲聯合軍團也被我軍一口吞掉,而且由於西歐戰線的向東穩步推進,再加上在隨後的西西里大海戰中遭到慘敗,『雅利安聖教』更加感到末日的來臨,他們不願意坐以待斃,便改變了戰爭策略,他們暫時放棄了南下非洲的企圖,轉而全力向北,吞併了瑞典,並繼續派出船隻,抵達新大6,試圖與倭人聯繫上,而且他們也成功了。」
「他們是從哪裡登6新大6的?」方沖好奇的問道。
林清華搖搖頭,說道:「確切地點直到今天仍舊是個迷,不過,據我猜測,他們應該是在新大6北邊靠近北極的地方登6的,否則的話,新大6的荷蘭艦隊不會在那裡現沒有標誌的船隻殘骸。」
方沖繼續問道:「那麼,他們的這種結盟有意義嗎?」
「呵呵,有的,當然有意義,起碼他們心裡好過了些。」林清華笑道。
方沖跟著笑了起來,並說道:「這麼說來,是沒有什麼實際好處的了?」
林清華道:「兩個難兄難弟能玩兒出什麼花招?要是這種結盟真的有用的話,『雅利安聖教』也不會連吃敗仗。不過話又說回來,雙方到底還是各自取得了一些自己需要的東西的,倭人從『雅利安聖教』那裡學會了迫擊炮、小口徑線膛炮和炸藥的製造方法,而『雅利安聖教』則從倭人那裡學會了自殺船戰術,並學會了如何在廣闊的戰場上利用地雷,這些技術雖然不是很新,但終究還是給我們造成了一些麻煩。尤其是自殺船戰術,一旦在歐洲施展,威力非常,那些跑到波羅的海去的英國和法國的海盜船隊遭受了巨大損失,並失去了那裡的制海權。
「難怪當時的英國和法國要向元帥提出購買鐵甲船呢。」方沖說道,「不過,這些船中有一半是賒給他們的,不知道那些欠帳什麼時候才能還清?」
林清華笑道:「盟友之間雖然有些摩擦,但在共同的敵人面前還是要齊心協力的,我賣、賒給他們的船都是退役的鐵甲船,雖然已經落後了,但是對他們來說卻是很不錯的船,倒也沒什麼太大的意見。我並不擔心那些欠帳,因為他們都是用自己在新大6的殖民地做的抵押,另外,由於我國的財政狀況一年比一年好,十年前就已經成為了世界上最富有的國家,因此,這些欠帳倒也並沒對國家財政造成太大的負面影響。而且由於其中很多錢都是由民間的銀行借出去的高利貸,這樣就加了民間銀行業的展。」
方沖笑著寫下這段話,隨後翻了幾頁,看著那本子上事先寫好的問題,問道:「十五年前,鎮虜軍的兩艘訓練艦前往南極,是否是出於您的意思?」
林清華閉上眼睛回憶道:「那次並非是我的本意,只是應人所托,而且那趟航行的煤錢也是那人出的。」
「是冒襄冒辟疆嗎?」方沖猜測道。
「是的,我欠他一個人情,雖然我本想承擔下所有的費用,可是他卻執意要自己承擔,我最後也同意了。」林清華睜開眼睛,感慨的說道,「早在那次之前的五年前,他就坐著南洋的一條捕鯨船去過南極一次,但沒靠近,後來便來找我,希望我能幫他。」
方沖問道:「那麼,冒辟疆去南極是去幹什麼?有什麼秘密使命嗎?」
林清華呵呵一笑,說道:「秘密使命?呵呵,你把他當成是間諜了嗎?再說了,南極那個地方冰天雪地的,有什麼值得派人去的?冒襄去那裡完全是因為私事。他這個人一向不喜歡做官,只喜歡到處遊山玩水,順便研究一下各地的動物植物。後來我幫他募捐了一筆錢,成立了個博物院,他任院長。他那次去南極只是為了證實自己的一個想法,那就是,如果把原本生活在北極的北極熊弄到南極去,那麼它們能不能活下來。當時他隨船帶了一百頭公熊,一百頭母熊,將它們放到了南極的合適地點,然後就返回了,這些熊是他花了整整三年時間請北極獵人用陷阱捕捉的,其過程相當的艱苦,而且花費巨大,若非他妻子董小宛是個成功的銀行家,恐怕他早就破產要飯去了。」
「那麼這些北極熊活下來了嗎?」方沖停下筆,很好奇的問道。
林清華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冒襄回到中原不久就去世了,以後也就沒有人再去南極,所以目前沒有人知道實驗的結果如何。」
方沖歎息道:「假如有機會的話,晚輩倒想去看看。」他低頭看了看本子上已經寫得密密麻麻的字,心中暗自讚歎一番,他合上本子,問道:「還有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林清華笑道:「問吧。」
方沖道:「最近聽說新大6那邊鬧的厲害,一個自稱是『自由禿鷹』的黨派想鬧事,不知道元帥對於這個事情如何看?」
林清華微微一愣,隨即說道:「你問這個幹什麼?莫非是你們那位報社編輯不死心,一定要從我的嘴裡套出話來?」
方沖尷尬的伸手抓了抓後腦勺,低聲說道:「這個……這個……」
不等他想出什麼應付之辭,林清華便接著說道:「我前些天已經對那位記者說了,這個事情我是管不了的,畢竟那是歐洲人自己的事情,我還不想插手。」
方沖道:「可是,那些歐洲君主一直懷疑是元帥從中做了手腳,不然的話,那些人不可能得到後裝槍。」
林清華呵呵一笑,說道:「年輕人,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那些『自由禿鷹』們手中的大部分後裝槍確實是中國製造的,可是這並不代表是我暗中他們啊?我聽說你去年去靖西邊疆區采風,在那裡你也一定見到過持槍的民兵吧?」
方沖點點頭,說道:「是的,見過不少,而且他們還教我用後裝槍打靶。」
「那就是了!」林清華得意的笑道,「根據相關法律,在邊疆區,國民可以持有後裝槍,以便加強民兵實力,保衛邊疆安全。在邊疆區,只要會說漢語,或者會寫漢字,就能買到單後裝步槍和子彈,而且數量不限,這樣一來,那些『自由禿鷹』們就可以買到這種單後裝槍了。」
「元帥的意思是說,這些槍是被商人們走私過去的?」方沖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的問道。
林清華狡黠的一笑,說道:「我可沒有這樣說,不過也許真是這樣也說不定,要知道,太平洋邊疆區也有不少的槍場,而那裡離密西西比河可不算太遠,只要穿過一大片草原地帶就可以了。所需要擔心的只有兩件事,一為倭寇游騎的襲擊和他們埋設的地雷,二為歐洲四國聯合邊境巡邏隊的攔截,只要突破這兩道防線,單後裝槍自然能夠流入大西洋沿岸。對於商人們來說,只要能夠賺到錢,那麼再危險的事情也會有人去幹,而那些槍一旦抵達大西洋沿岸,價格飛漲至少二十倍,所以說,這些膽大的槍商也就不怕死了。」
方沖恍然,說道:「原來如此!聽元帥的意思,這其中定有不少故事,什麼時候我也去趟新大6看看,採訪一下那些膽大妄為的『奸商』。」
略微沉思片刻,方沖又說道:「不過,這些人的存在已經影響了我國與歐洲君主國的友好關係,特別是英國、法國、荷蘭、西班牙這四國,由於新大6的反君主運動越來越猛烈,這四國的新大6賦稅已經不可能正常徵收了,他們對元帥似乎有很大怨言,尤其是荷蘭,他們的執政和議會甚至懷疑是我國暗中搗鬼,以報復當年其入侵揚子江之行為。」他停頓片刻,隨即又道:「去年,結束了第五次萊茵河會戰之後,『歐洲、新大6與加勒彼新教聯合長老會』與天主教教廷的代表在古巴島上召開會議,雖然詳細情況沒人知道,不過,據猜測,應該是商議新大6的事情,也許他們已經在做打算了,據說兩萬歐洲聯合軍隊已經集結在愛爾蘭,準備渡海前往新大6,消滅那裡的反叛者。」
林清華笑笑,說道:「摩擦與猜疑是正常的,但他們想給我臉色看卻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的敵人還沒有被徹底消滅,他們還指望我的援助呢!再說了,歷史洪流滾滾向前,君主制度已經落後於時代的展了,退出歷史舞台也是必然的。歐洲君主們在美洲徵收苛捐雜稅,禁止移民私自改變信仰,搞的天怒人怨,當地的移民不反他們才怪!」
林清華停下話語,轉過頭去,望著窗外那依然未停的秋雨,幽然道:「也許,等邪惡勢力被最終消滅以後,一場新的較量就會到來,或許五十年,或許一百五十年,以後的世界將會完全變樣,而鮮血澆灌的自由之花也必將在全世界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