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微風輕輕拂過田野,就像是採桑姑娘的如碧纖手,將那片片新綠喚醒。
一場早春的小雨剛剛過去,那寬闊的官道上已經籠罩上了一層濕潤的氣息。
南京城外,南郊官道。
一陣稍顯沉重的馬蹄聲將雨後的沉寂打破,伴隨著馬車車輪的「轔轔」聲,漸行漸近。
這是一輛黑漆漆的四輪馬車,馬車上沒有那些讓人眩目的裝飾,只有那肅穆莊嚴的漆黑顏色,還有那看起來平靜而穩重的馬車伕。
從拉車的那四匹健壯馬匹的並不算輕鬆的步伐來看,這輛馬車似乎非常沉重。
馬車並非是孤獨的,就在馬車的車前及車後不遠處,簇擁著一群身穿軍服的騎士,珵亮的馬鐙,威武的軍裝,細長的馬刀,無一不展現出他們的勇武英姿。
前面的騎士與後面的騎士沒有什麼大的差別,所唯一不同的是,前面的騎士中的一名跑在最前方的騎士的手中撐著一面鳳凰旗。
這輛馬車中坐著的不是別人,卻正是大明天下兵馬大元帥林清華。
馬車那寬敞的車廂中並不僅僅只有他一個人,就在他的身邊,還坐著另一個人,卻是兵部尚書秦侃。
此刻,胸前掛著一個金光閃閃的金虎勳章的林清華正靠在座位後方的車廂壁上,仔細的端詳著手中拿著的一個盒子,並從中捏出一個亮晶晶的細長銅製物體,將其遞給了身邊坐著的秦侃。
秦侃仔細的看了半天,才歎道:「果然精巧,有了這種彈殼與彈頭連在一起的子彈,恐怕就能更快的結束日本戰爭。」
林清華從盒子中又拿出一個細長的步槍子彈,說道:「關鍵是部隊換裝需要大量的金錢,雖然我們可以從歐洲得到,不過,也只能是一步一步的來。」
說到這裡,林清華從腰間摸出一把新式手槍,說道:「我決定了,先製造步槍,另外那種水冷機關鎗也要加緊製造,它們才是結束戰爭的最有利的武器。」
馬車一刻不停的向著南方行駛著,一直走了很久,才忽然進入了一個相當寬闊的磚石大道,並最終停在了這條大道的盡頭————一坐嶄新的轅門邊。
轅門外早就有不少的人等候在那裡,他們均身穿軍裝,分列在轅門的兩邊,一望便知是6軍部隊的軍官。
軍官們見馬車停下,紛紛整理了一下軍裝,並將本來就很整齊的隊列再次排列了一下,目光則緊緊的盯著那輛馬車。
馬車的車門緩緩打開,秦侃先走了出來,隨後,身穿大元帥服、胸掛金虎勳章的林清華也跳下了馬車。
「敬禮!」隨著一名軍官的命令聲,所有列隊在轅門外的軍官整齊的向林清華與秦侃兩人敬禮。
林清華與秦侃一邊回禮,一邊由一名上校軍官引著,走向轅門之內。
今天,林清華來到這座步兵士官學校,只為了一個原因,他是來向這裡的一些成績優秀的士官學員頒勳章的。
頒勳章的儀式就在一座新建的禮堂舉行,而接受勳章的學員則有整整五十人。
此次畢業的全部五百名學員早已等候在禮堂外,待向林清華敬禮之後,便隨著他走進了禮堂。
勳章頒儀式並不煩瑣,兩人從隊列的一邊走到另一邊,林清華走在前面,秦侃跟在後面,手捧一隻托盤,托盤中放著一堆小山似的銅狼勳章,每當引路的那名上校大聲的喊到一個名字,列隊整齊的士官生中便會走出來一個人,等候從隊列起始點頭走過來的林清華授勳。
儀式很快結束,作為必要的程序,林清華還必須向眾人講話。
既沒有宣佈隊伍解散,也沒有坐到上校軍官搬來的太師椅上,林清華雙手一背,就站在已經靠攏在一起的隊伍前,望著面前那黑壓壓的五百多人,他的即興演講就開始了。
「學員們,今天是你們的畢業典禮,同時也是你們的餞行儀式。多的話我就不講了,我只想讓你們知道,在今天解散之後,你們中的大部分人將立即踏上征程,有的人將前往日本前線,編入那裡的軍隊,而另外一些人則將在南京城北碼頭登上南洋開來的戰艦,然後飄洋過海,前往遙遠的歐洲,去那裡訓練歐洲的軍隊,剩下的那部分人也將離開這座呆了幾個月的士官學校,隨同幾個新編的步兵師,開拔到西北去,並與那裡的民兵部隊混編在一起。」
「我知道,你們中的大部分人是從普通士兵中選拔出來的,既然你們願意將自己的熱血獻給軍隊,那麼你們就自然應該得到獎賞。原來分給你們的中原土地依然是你們的,而一旦你們又立新功,那麼在不久的將來,你們將得到更多的土地和金錢,當然,還有永遠跟隨著你們的榮譽!」
「如果你們幹得好,那麼你們將被提拔為軍官。不要擔心你們的土地,因為在中原以外的地方,軍官也可以擁有大量的土地,甚至比中原的土地更多!……」
林清華口沫橫飛的講述著自己心中所想到的所有東西,雖然也許有些凌亂,不過卻也還算條理清晰,當他講完了所有的話後,這場短暫的授勳儀式宣告結束。
「立正————!全體向右轉!按照順序出去!」
「跟我唱,『狼煙起,江山北望……』預備————唱!」
「狼煙起,江山北望……」
隨著軍官整齊鏗鏘的號令聲,士官生們一邊按照各自的順序走出禮堂,一邊高聲齊唱軍歌,不大一會兒工夫,剛才還熱情高漲的禮堂頓時變得空蕩蕩的。
上校軍官走到林清華跟前,敬了個禮,隨後說道:「報告!本校第七批士官學員全部順利結業!」
林清華回了個軍禮,並頷道:「辛苦你們了!」
秦侃望著門外那漸漸遠去的學員,忽然問那上校:「他們還是按照老規矩再在球場上打最後一場蹴鞠嗎?」
那上校答道:「那部分去南洋的因為要趕船,因此馬上就走,剩下的那些人才能打。」
秦侃躍躍欲試的挽起袖子,對林清華說道:「元帥,若不反對,我也去試試?」
林清華笑道:「秦將軍請便。」
秦侃口中打了個呼哨,隨即轉身離去,禮堂中就只剩下了林清華與他的衛兵,還有幾名軍校的教官。
雖然江南的春天來的早,不過,這個時候還是比較冷的,因此林清華便將剛才脫下來的手套又重新戴到了手上,隨後問那上校軍官道:「這個蹴鞠我以前也曾聽說過,不過詳細的一些規則卻不知道,你給我講講。」
上校伴著林清華走出禮堂,一邊走,一邊說道:「這個比賽最開始的時候是由海軍軍官學校的學員們玩兒起來的,據說是為了訓練戰術和配合能力,後來便推廣到了所有的軍校中。此蹴鞠與古時的蹴鞠不大一樣,此蹴鞠的場地面積極大,為一直徑近百丈的圓,在球場的東南西北各有一個小球門,一共四個球門。比賽隊伍為兩隊,每隊各為一百零二人,各守兩個球門,每個球門各由一人把守,利用一些靈活多變的戰術來進行比賽……」
當林清華走回學校的門口的時候,上校還沒有將這種比賽的詳細規則介紹完,不過,林清華還是耐心的聽他講述完畢,方才登上馬車。
林清華將頭從窗戶中伸出,吩咐衛兵隊長道:「留下三十名衛兵,三十一匹馬,等秦侃將軍玩兒夠了,就把他給我安全的送回南京城裡。」
一名衛兵捨了戰馬,翻身跳上馬車,坐到了馬車伕身邊,隨後馬車便緩緩調轉車頭,向著來時的路上奔去。
林清華將車頭的一個小車窗打開,對那正在趕車的馬車伕說道:「不回南京城,直接到城外長江邊的北碼頭去,我要去接船,根據昨天晚上從江陰傳來的消息,南洋送親使乘坐的『岑參號』將在中午到達。」
辟里啪啦的鞭炮聲終於停息下來,喧天的鑼鼓聲也早就沉寂,唯有那濃烈的酒香味兒依然在刺激著人們的嗅覺。
今天的南京城裡格外的熱鬧,因為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今天是大明天下兵馬大元帥林清華的大喜的日子,就在今天,就在這個初春的黃道吉日,楚國公林清華與靖海公鄭森的妹妹鄭玉姬正式結為夫婦,這場將天南海北的兩股強大勢力結合在一起的婚姻確實非同一般。
南京城裡,皇宮東側,大元帥府。
張燈結綵的大元帥府外依然戒備森嚴,雖然是大元帥的大喜日子,不過,這裡的防備卻一點兒也沒有放鬆。
與外面的緊張氣氛相比較起來,大元帥府內卻是一片歡歌笑語。除了戒備同樣森嚴的內院之外,整個元帥府中到處都擺滿了酒桌,而那圍在桌子邊大快朵頤的人們臉上的笑容則更增添了喜悅的氣氛。
眾多賓客中,即有林清華的親信大臣,也有與他同生共死的軍中將領,既有從南洋前來的鄭森的弟弟鄭仇,也有來自一些藩屬小國的使者,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一些人則是林清華親自請來的知名人物,除了大儒還有商賈,雖然他們中的一些人仍舊嚴守著各自的禮數規矩,不過,就在剛才,在新郎林清華的煽動鼓惑下,大部分人已經不分貴賤,不分等級的坐在了一起,除了那些專門為女眷預備的偏席之外,到處都是亂哄哄的一片,勸酒聲,划拳聲,碰杯聲響在一起,以至於引得一些大儒不得不搖頭歎氣。
雖然外面依然是鬧哄哄的,但新郎與新娘所在的那間不大的新房之中,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雖然這裡沒有燕語呢喃,但卻有外面傳來的喧鬧聲,間或還夾雜著幾聲北方大漢的粗獷笑聲,這或許也算得上是別有一番意境吧。
身穿一身紅衣的林清華將身上一直掛著的那個大紅花艱難的卸了下來,並扔到了桌子上,隨後一邊不懷好意的搓著兩隻手,一邊輕輕的走到那端坐在繡床邊的新娘身側。
當來到離新娘的膝蓋僅有兩尺遠的地方時,林清華停下了腳步,猶豫片刻,終於伸出手去,輕輕捏住新娘鳳冠上蓋著的蓋頭,深吸了一口氣後,一把將那蓋頭掀了上去。
一張熟悉而陌生的臉立刻出現在了林清華的眼前,雖然依然有些消瘦,不過,臉色卻已比前些日子紅潤了許多。
鳳冠下的那張臉依然是那樣的嬌羞,就像是一顆紅透了的石榴一般。
林清華將手中的蓋頭扔到了床角,隨後坐到了鄭玉姬的身邊,並伸手將她摟在懷裡,俯下身去,在那嬌羞不已的臉蛋兒上親了一口。
屋子中立刻變得熱情似火,甚至比屋子外面的酒宴還要讓人瘋狂。
激情雖然沒有消失,不過還是漸漸的減弱了些。
林清華輕輕問道:「我以後是叫你鄭玉姬呢?還是叫你全玉姬?」
鄭玉姬的眼睛依然緊緊的閉著,片刻的猶豫,片刻的沉默,終於睜開有些紅的眼睛,說道:「在沒人的時候還是叫我全玉姬好了,要不直接叫我玉姬。」
林清華再次俯下身去,在全玉姬櫻唇上輕輕一吻,隨後直起身子,將全玉姬從腿上摟了起來,與她並列坐在床沿兒邊。
林清華看了看那桌子上的紅蠟燭,隨後歎道:「我們又在一起了。」
全玉姬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心中思緒已無法用語言來表達。
沉默良久,林清華才再次開口,說道:「其實我還欠著你東西,我曾經答應過你,將把朝鮮國王交給你處置的,不過,現在卻不能做到。」
全玉姬身子微微一顫,隨即將身子靠到林清華身上,說道:「不過,這樣也算不錯了,朝鮮將軍的叛亂已經讓他們李氏王朝毀滅了,他們今後也只能像狗一樣活下去了。」
林清華抱著全玉姬,說道:「我答應過他們,只要他們將王位讓出來,我就保證他們全家的生命安全。你……你不會怪我吧?」
全玉姬抬頭望著林清華那充滿了歉意的臉,說道:「我不怪你,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在有些事情上,人真的是身不由己的。假如你的那個朝鮮族的將領真的可以比李朝的國王更聽話的話,那麼朝鮮就能成為你真正的藩屬了。」
林清華將全玉姬眼角的淚水拭去,說道:「你變了。」
全玉姬伸手擦了擦眼淚,說道:「你也變了。也許時間真是可以抹去一些東西,只要能夠在你的身邊,我就再也沒有別的要求了。」
兩人摟在一起,久久無語。
不知過了多久,林清華才站起身來,走到桌子邊,拉開一個抽屜,從中取出一個小盒子,隨後拿著這個小盒子走回全玉姬身邊,並將盒子遞給她。
全玉姬將盒子打開,卻見到了自己的東西————那個掛著小小的銅製鑰匙的項鏈。
林清華將項鏈替她戴在脖子上,並說道:「婷兒特意叮囑過我,一定要將這項鏈還給你。」
「婷兒……」全玉姬有些尷尬的看了看那個空空的盒子,說道:「我……我對不起她。」
林清華將盒子扔到床上,說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其實你完全不必自責,雖然今天只有你我二人成婚,不過,在我的心中,今天是我跟你們四個人同時成婚!」
「什麼?」全玉姬有些意外的望著林清華那張充滿怪異表情的臉。
林清華將全玉姬一把拉了起來,摟著她的腰,說道:「是的,我就是這樣想的。對我來說,你們四人不分大小,一視同仁!所以,今天的洞房花燭之夜,我決定與你們四個人一起過!」
「什麼?四個人一起過?」全玉姬的臉忽然又紅了,因為她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些事情,想起了林清華在某些事情上的特殊愛好。
林清華忽然俯下身去,一把將全玉姬攔腰抱了起來,一邊向門口走去,一邊說道:「是的,確切的說,是五個人。」
全玉姬的臉更紅了,喃喃嗔道:「如今雖然已是初春,不過天氣依然寒冷,你也不怕著涼?」
林清華嘿嘿一笑,得意的說道:「你莫非忘記了那種我明的先進科技?嘿嘿,暖氣啊,暖氣,看起來你除了能幫人驅寒之外,還能幹些很有趣的事情。」
全玉姬用拳頭拍打著林清華的肩膀,嗔道:「也不怕被人看見?再說了她們三人還有孩子需要照顧,你就不怕……」
「不要緊!我的衛兵就守在門外,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能靠近這裡,而且也不能跑到暖氣房附近。孩子一起帶去就行了,她們幾個在剛才我上茅房的時候就已經得到了我的特別命令,現在恐怕已經等在那裡了!」林清華一邊怪笑,一邊將右手伸了出去,將那房門輕輕的拉開。
公元1656年,亦即中國紀年共和2497年,農曆三月初七。
大明王朝的最後兩位皇帝,即桂王與唐王,在這一天正式詔告天下,宣佈退位,而就在這同一天,遠在南洋新南安的靖海公鄭森與南京城裡的楚國公林清華拿出早就備好的詔書,當著各自大臣的面,同時宣讀了兩位天子的退位詔書,並綜合了林清華與鄭森的意見,宣佈從這一天起,改國號為「中華上國」,簡稱中國。
新國家的政治體制與以往的任何王朝都不相同,在這個國家中,沒有皇帝,而只有兩位地位平等的大元帥,即東帥林清華,西帥鄭森。
在東帥與西帥共同擬訂的立國詔書中,規定了相當詳細的內容,除了規定東帥與西帥的地位完全平等之外,還規定了雙方的管理範圍,以及權利分配等詳細內容。
根據詔書上的承諾,整個南洋以及新現的澳洲全部歸屬西帥鄭森管理,而原大明的國土則歸屬東帥林清華所有,並且還規定,在今後的政治軍事行動中,雙方將分享所有共同行動中所獲得的利益,並且保證相互之間的絕對信任和。
對於東帥與西帥的繼承人的問題,立國詔書上有著明確的規定,按照這上面的規定,當某一位元帥因故不能再履行職責的時候,則由其指定的繼承人優先繼承其元帥之位,並且另外一位元帥必須無條件的予以。若此元帥事先沒有指定繼承人,那麼則由另外一元帥指定並。
鑒於戰爭對於人口的不利影響,因此,在這份立國詔書裡,還明確的提出了朝廷人口增長的政策,根據這個政策,以前的所有對於人口增長有不利影響的稅收政策全部廢除,丁稅和勞役將從此消失,而且為了鼓勵人口增長,東帥與西帥也採取了更多的方法。
他們都贊同改變以前的婚姻制度,除了加強婚姻的監管,嚴格禁止不適宜結婚的人結婚之外,還特別出了專門的命令,宣佈從第二年的春分時開始,將實行新制訂的婚姻法。
在這部婚姻法中,最為引人注目的是關於一夫一妻制的規定,按照這個規定,從第二年的春分時開始,如果某人不能取得特定的勳章或者是榮譽,則只能擁有一個合法配偶。
對於這個規定,西帥與東帥略微不同,西帥側重於財力,而東帥則側重於軍功和智慧。根據東帥的法令,唯有取得金虎勳章、銀豹勳章、陶朱勳章和公輸班勳章的人才能同時擁有多個配偶,另外,在科舉的殿試中取得功名的人也可以享受與軍功相同的待遇,而其他的人只能擁有一個配偶,違者將處以巨額罰款。
除此之外,為了減少人口死亡率,雙方決定在一些城市和交通要道設立醫館,負責監測和治療瘟疫。而且朝廷還明確立法,禁止溺嬰。
雖然這個立國詔書仍然非常簡單,但是卻成為以後數百年中的最為重要的文件,對於規範雙方之間的行為,並解決雙方之間的矛盾提供了最為重要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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