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華回到咨議府後,便轉身向兵部值房走,但剛走幾步卻又停下腳步,略微沉思片刻,隨即又向前走過幾間值房,轉身進了禮部值房。
幾名禮部官員見林清華進來,隨即站起身,向林清華行禮。
林清華示意他們坐下,隨即問道:「你們的方大人呢?」
一名官員答道:「回大元帥,方大人方纔已經引著大寶法王和他的隨從前往後院驛館休息。」
「哦?大寶法王很累嗎?」林清華繼續問道。
「看不出來,不過聽說從雲南出,一共用了兩個月才到南京。」官員小聲回答道。
「走了兩個月?噢……」林清華低頭仔細想了想,隨即轉身走出了禮部值房,對門外站著的幾名衛兵說道:「走,咱們到後院禮部驛館去,去看看黑帽大喇嘛大寶法王到底累成什麼樣了。」
林清華帶領著十幾名衛兵沿著一條窄窄的碎石小徑很快就抵達了後院的禮部驛館,待幾名站在門口的衛兵向裡面通稟以後,禮部尚書方以智便匆忙奔了出來,向林清華見禮。
林清華邊向驛館裡面走,邊問道:「大寶法王休息了嗎?」
方以智答道:「還沒有,雖然他的精神頭兒並不好,不過應該不是累的。」
林清華點頭道:「肯定不是累的,還是老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今天我就給他開一劑治根兒的心藥,包保藥到病除!」
林清華進入驛館側面一間廂房,隨即命方以智將大寶法王請來見面。
不知是什麼原因,大寶法王走得很慢,半天才領著一名隨從,跟著方以智踱到廂房之中。
林清華見大寶法王已經進來,便笑著站起身來,走上前去,用方才從方以智那裡學來的藏人禮節向大寶法王行禮,並道:「大寶法王能夠前來,當真是林某的榮幸。」
大寶法王顯然沒有想到林清華居然會這麼客氣,當即有些不知所措,還是他身後的那名隨從反應的快,立刻走上前,向林清華回禮,並說道:「請大元帥見諒,我們法王聽不懂漢話。」
林清華笑著說道:「不要緊,這我自然是知道的,二位請坐。」
這下子大寶法王終於反應過來了,他馬上向林清華回禮,並用藏語說了一段話。
林清華望向那名隨從,隨從笑著說道:「方纔我們法王是在向大元帥謝坐,而且還給大元帥念了段經文,以保佑大元帥永遠平安吉祥。」
林清華笑著請二人坐下,隨即命人上茶招待,並令無關人員退出,待廂房那厚厚的木門被輕輕的關上後,整個廂房中就只剩下了他、方以智、大寶法王以及那名大寶法王的通譯。
林清華示意方以智就坐於自己的左手邊,隨後向大寶法王說道:「聽說法王以前曾經是整個烏斯藏的最有威望的大喇嘛,所有的人都將你的話奉為經典。」
待那名通譯將林清華的講話翻譯給大寶法王后,大寶法王臉上忽然湧現出一種非常複雜的表情,他雙手合什道:「是的,不過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的我已經落魄到了極點,就連跟隨我的人也一個一個的離我而去,回到烏斯藏去投奔烏斯藏活佛去了。」
林清華頗有興趣的問道:「我聽說你在烏斯藏參與了反對固始汗圖魯拜琥的秘密活動,是不是這樣?」
大寶法王顯然早有準備,他不慌不忙的說道:「我只知道唸經,不會參與這些事情的。」
林清華笑了笑,隨即搖頭道:「大寶法王不必遮遮掩掩,這些事情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作為世代居住在烏斯藏的人,你當然會反對圖魯拜琥這個外來者,假如換了是我,我也一樣會這麼幹的,更何況,圖魯拜琥有意剝奪你的權勢,扶持烏斯藏活佛等人,你要是不反抗,那倒是出奇了。」
大寶法王沒有想到林清華居然這麼熟悉他與圖魯拜琥、烏斯藏活佛等人之間的恩怨,一時倒愣在了那裡,找不到話頭。
林清華接著說道:「我知道你一直不甘心就這樣隱居在雲南,不甘心寄人籬下,一直想回到烏斯藏去,我說的沒錯吧?」
大寶法王繼續保持著自己的沉默,倒是他旁邊的那位通譯開始說話,看起來這人在大寶法王那裡的地位不會低。
通譯說道:「請大元帥見諒,法王對於過去的傷心事已經不想再提了,況且大元帥已經正式冊封了**與班禪兩位活佛,現在的法王只想安安靜靜的在麗江隱居下去。」
林清華笑道:「法王不會就這樣放棄吧?佛法還要靠你光大,百姓還要靠你指點迷茫。雖然我在前年正式冊封了兩位活佛,不過,他們只是青海與烏斯藏的活佛,並非是蒙古草原的活佛,現在,那遼闊但卻混亂的蒙古草原正需要像你這樣的一位活佛拯救。」
「什麼?」大寶法王顯然被林清華剛才的話驚醒了,他抬起頭,望著端坐在那裡的林清華,說道:「大元帥的意思是說,要冊封我為草原上的活佛?」
林清華微笑著點點頭,說道:「法王一猜就猜中了!不錯,我確實準備將你冊封為第三位活佛,命你到草原上去光大佛法。前些日子,我與漠北蒙古的諸位王爺在漠北草原相聚,大家談得很是投機,後來就有位王爺提出,草原上缺少一位德高望重的活佛,因此便求我將烏斯藏的二位活佛派一位去草原,拯救他們的子民。但是,我當時就拒絕了這個提議,因為我知道,大寶法王也是這樣德高望重的人,所以,我當時就跟他們說了,我將派一位活佛來,但卻不是那兩位,而是另一位,而且當時我就馬上派人前往雲南送信,請法王前來相議,但卻不料法王身體欠佳,一直到今天才到南京,否則的話,也許現在你已經在草原上向百姓宣講佛法了!」
聽到這裡,大寶法王不覺一愣,隨即猛的站了起來,手中的佛珠也掉到了地上,但他卻毫無察覺,直到那名通譯將地上的佛珠撿起,交到他的手中,他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大寶法王激動的將雙手合什,正對著林清華,又用藏語嘰裡咕嚕的說了一通讚美與感謝的話,直到林清華笑著示意他坐下,他才坐回了椅子上。
林清華接著說道:「等三天之後,朝廷就會下敕書,正式冊封,那時,法王就是大明朝正式冊封的活佛了。我相信,法王抵達草原以後,一定會將佛法在草原揚光大的。不過,我還有一件事情需要托付法王。」
林清華從方以智手中接過一個早已封好的黃絹,將其交給大寶法王,隨後說道:「這是我冊封漠西蒙古準噶爾部領僧格為漠西蒙古盟長的敕書。法王今後將是整個漠北蒙古與漠西蒙古的活佛,所以,我希望法王能夠先前往漠西草原,到時候,我將派遣一支使團隊伍護送法王前往漠西草原,這封敕書由法王親手交於僧格最好,那樣才能顯示出我大明重視僧格的用意,希望法王不要推辭。」
送上門的好事大寶法王怎能拒絕,於是當即滿口答應,並用隱晦的語氣探聽林清華的意思,看起來他倒真有些迫不及待想立刻奔到草原上去。
林清華答應盡快安排此事,隨即便將滿心歡喜的法王和他的隨從送出了廂房。
見這件事情已了,林清華自然不會在這裡停留,他馬上轉身走出了驛館,向前院走去,方以智則緊隨其後。
方以智邊走邊小聲問道:「元帥,為何一定要派人前往草原當活佛?萬一他在草原形成了氣候,那可如何是好?」
林清華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那三層高的驛館小樓,隨後轉回頭來,對方以智小聲說道:「其實我這樣做,正是為了消弭戰亂。」
「請元帥賜教。」方以智說道。
林清華說道:「佛教講究的是以德報怨,講究的是因果循環,如果能將喇嘛教變成整個草原的共同信仰的話,那麼就能將那些地方的殺氣化解大部分,不僅有利於我們中原的安全,而且也可以形成一股與青海、烏斯藏的喇嘛教相抗衡的力量,只要我們能夠巧妙的在他們之間搞平衡,那麼就可以高枕無憂。況且,現在草原上本來就有不少的喇嘛,要是不找個人將他們管起來的話,就有些麻煩,與其讓我們這些人去管,倒不如讓懂行的人去管更合適。」
看著半懂不懂的方以智,林清華歎道:「我們管三個喇嘛,總比管幾百個喇嘛要方便得多,這就是我的用意。」
兩人繼續向前走去,片刻之間便到了前院,方以智自回禮部,而林清華則徑直走向兵部值房。
此時,兵部值房中正在進行熱烈的討論,看起來這裡的軍官們正在進行爭論。
見林清華進來,一名軍官趕緊站起,並喊道:「大元帥到!」
其他軍官馬上轉身,幾聲響亮的口令聲,眾人已經完成了敬禮的動作。
林清華走到一張由幾張書桌拼成的大方桌邊,低頭看著那桌子上鋪著的巨大地圖,口中不覺讚道:「這個地圖真是不錯!畫得很詳細。」
秦侃拿起一個被拆開的口袋,說道:「這是鄭森派人送來的,比上次那一幅地圖更精細了,據說地圖是他派往日本的細作畫的,相當的詳細。」
林清華歎道:「我原來以為鄭森把日本給忘記了,卻沒想到他居然一聲不響的繼續幹著這件事情,這份毅力倒真讓我佩服,看起來他為父母親報仇的信念非常的堅決,只是以前時候不到罷了,畢竟對於他這個鄭家的掌門人來說,如何保住鄭家的家業才是最重要的。」
秦侃說道:「那也是元帥心腸太軟,放了他一馬,否則的話,他們鄭家恐怕早就被滅了。」
林清華搖頭道:「戰亂一起,不僅將士們死傷慘重,而且整個江南都可能毀於戰火,這個虧本的買賣我自然是不能做的,現在大明歸我,南洋歸鄭森,這筆買賣雖然不能說我賺了,但最起碼沒有虧本,而且還小賺一筆,鄭森答應我,打下日本,他與我平分戰果,雖然日本沒有什麼好東西,不過那裡還是有些銀礦金礦的。」
秦侃伸出手去,指著地圖上的一個小島,說道:「這裡就是種子島了,本來是日本的叛軍佔據著,不過去年年底的時候被鄭森派人佔領了,現在已經成為了整個戰線最靠前的地方,這裡也將是我們的出地點。」
林清華俯下身,仔細的看著那幅地圖,看了一會兒後,問道:「你們商議的聯合作戰計劃是怎麼樣的?從何處進攻?」
秦侃說道:「鄭森的意思是從南面進攻,先攻佔種子島北邊不遠處的九州島,待站穩腳跟後,再揮師東進,攻佔四國島,然後由四國直攻大阪,登6日本的本州島。」
林清華順著秦侃的手指看著那地圖,口中說道:「這樣是穩紮穩打的戰法,雖然慢,不過卻穩重。你們兵部的意思呢?」
秦侃說道:「我們原來的意思是兩路進攻,在南邊開始進攻的時候,駐紮在朝鮮的部隊也馬上上船,由北邊向南攻擊,與從南邊來的部隊在九州島會師。不過,鄭森派來的使者卻說,他們沒有那麼多艦船,所以不可能同時保證南北兩個方向的進攻,因此便要我們放棄原來的計劃,等佔領了九州島後,再騰出船來,將駐紮朝鮮的部隊運往那裡,然後集中兵力,向東進攻。」
林清華沉默了一會兒,又仔細看了看地圖,隨後說道:「剛才你們就是在為這件事情爭論嗎?」
「是的。」秦侃答道,「有人主張用我們自己的艦隊將駐紮在朝鮮的部隊運到九州島北部,不過我卻認為這樣太過冒險,因為我們的艦隊規模很小,缺乏大規模實戰經驗,船隻數量也少的很,雖然有鐵甲船,但卻不能遠航,因此還是等鄭森的艦隊騰出船來再說。」
「況且……」秦侃略微停頓片刻,接著又說道:「況且據鄭森的消息,那日本的叛軍實力相當的強大,雖然大炮比不上咱們,不過步兵的槍械卻並不算差,而且從年初開始,他們又擴充了不少部隊,因此兩路攻擊難度很大,與其將兵力分散,不如將兵力、艦船集中起來,猛烈攻擊一個方向,這樣把握更大一些。」
林清華點點頭,說道:「不錯,我也是這個意思,畢竟鄭森對於日本的瞭解遠比咱們要多得多,在這件事情上,咱們必須聽他的意見,雖然並不一定要按照他說的辦,但兼聽則明,至少可以減少不必要的損失,一切等站穩了腳跟再說。」
秦侃見林清華同意他的看法,立刻從書桌上取過一份公文,將其交給林清華,並說道:「這是方才擬訂的新的計劃,請元帥過目。」
秦侃繼續說道:「如今鎮虜軍共有三十個步兵師,七個騎兵師,此外還有兩個兩棲師、五個山地師,兩個工兵師,在加上一些輜重部隊,總兵力接近五十三萬。此次東征一共用去二十多萬,剩下的部隊分散在邊疆,若是等將剩下的部隊全部集中起來,恐怕還需要至少三個月。不過,若是將鎮虜軍全部調走的話,那麼地方的綏靖重任就全靠鎮戍軍了,但鎮戍軍既要剿匪,又要綏靖地方,恐怕兵力不足。」
林清華搖頭道:「等不及了!現在向井即將統一日本,不能再等了。我們必須趁他立足未穩之機,一舉將他摧毀,免得以後麻煩,現在既然你們已經在向朝鮮和台灣島派遣部隊,那麼只等部隊到齊就可以立即進攻,若是加上鄭森增援台灣的八萬步兵的話,那麼我們的6軍就一共有了差不多近三十萬人,以我們目前的炮兵力量來看,順利佔領九州問題不大。但現在我們必須先將朝鮮的一部分部隊提前調到種子島,以加強攻擊力量。現在朝鮮八個師,那麼就調五個師先上種子島,剩下的三個師則留下以備不測。」
秦侃問道:「調哪五個師?」
林清華想了想,隨即說道:「將三個山地師留下,五個步兵師調去。」
林清華沉默片刻,又問道:「恭順王愛新覺羅福臨上個月派人送來奏折,說他已經將兩萬步兵準備完畢,隨時可以調往朝鮮,現在他們走到那裡了?」
秦侃搖頭答:「還沒出動,據駐紮赫圖阿拉的第七師前幾天的塘報上說,女真兵缺少武器被服,如今秋天已到,朝鮮即將進入天寒地凍的時節,所以他們遲遲沒有出動,而且據塘報上說,女真兵戰鬥力很差,恐怕不能充當遠征主力,所以第七師的師長想主動請戰。」
林清華道:「不行!第七師繼續給我呆在那裡,現在女真剛剛臣服,人心不穩,必須要有一支鎮虜軍駐紮在那裡我才放心。至於女真兵的武器與被服嘛,你們兵部要盡快補充,但是要記住,只能給他們輕武器和少量的迫擊炮,重炮不能給,另外,我從來就沒有打算讓他們充當主力,我只是想讓他們幫助維持佔領區的秩序而已。你再給七師師長下個命令,命他馬上開始對那些女真步兵進行嚴格訓練,最遲要迫使他們在明年春天抵達朝鮮南部海岸。」
秦侃問道:「元帥的意思是也按照鎮虜軍的編制將兩萬女真兵重新組建起來?」
林清華點頭應道:「是的,就像是那一萬蒙古騎兵一樣,完全按照鎮虜軍的編制和訓練方法來。」
秦侃問道:「那,部隊的番號呢?」
林清華想了想,隨後道:「也與那支蒙古騎兵一樣,以『四』字打頭,稱為4o2、4o3步兵師。對了,那支蒙古騎兵整編完成了沒有?」
秦侃答道:「4o1騎兵師已經整編完成,現在已經從淮安南下,最遲明天就可以抵達江陰北岸要塞,在那裡等候船隻。」
林清華將身子離開書桌,抬起頭掃視一眼眾軍官,隨後命令道:「你們馬上按照我剛才說的擬定一份新的聯合作戰計劃,一旦部署完成,馬上展開攻擊!」
船艙裡面的空氣格外的污濁不堪,呆在裡面的所有人都必須要有足夠的勇氣,必須要竭盡所能的忍受著這種讓人無法忍受的味道,雖然船艙的所有的舷窗都被打開,但還是不能驅除這種難以忍受的氣味。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人們頭頂上響起,緊接著,船艙的舷梯上傳來一陣「嗒嗒」的響聲,腳步聲尚未完全止息,一個聲音便響了起來。
「全體注意!整理武器、背包!準備登岸!」一名身穿鎮虜軍上尉軍服的軍官來到底艙,大聲的傳達著最高長官的命令。
「到岸了!到岸了!」士兵們聽到這聲命令,頓時來了精神,一個個歡快的從甲板上跳起來,一邊整理著自己的東西,一邊相互小聲提醒著那些仍然有些迷糊的戰友。
在新的命令下達前,士兵們自然是不能隨便登上上甲板的,但一些軍官卻早已登上了空氣清新的上甲板,一邊呼吸著清新的空氣,一邊用手中的千里鏡仔細觀察著不遠處的6地。
千里鏡的鏡頭裡,一片鬱鬱蔥蔥,絲毫也沒有秋天來臨的意思,天上,一些海鳥歡快的揮動翅膀,在艦隊的上空上下翻飛,彷彿正在歡迎著這支遠道而來的軍隊。
朱敢站在船頭,望著那些說不上名字的樹木,忽然心中有些感慨,他從來就沒有想到過自己會來到這麼遙遠的地方,更不敢相信自己現在已經是一名指揮著上萬人的軍隊的指揮官,他只是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是在自己的夢境中一般。
一名副官的話將他的沉思打斷,那副官伸手指著遠處的碼頭,說道:「師長快看,站在那裡的大概就是二十一步兵師的師長張狗蛋了,沒想我們與二十一師這麼快就又見面了。」
朱敢望著望身後的這名副官,忽然問道:「你以前見過張狗蛋?」
副官搖頭道:「沒有,不過他身邊站著的那兩名副官是我的同窗好友,他們是派到二十一師的副官,因此我猜測出來那名身穿上校軍服的人應該就是張師長。」
朱敢笑了笑,說道:「你猜得不錯,那就是張狗蛋,不過他現在已經不叫這個名字了,因為他已經給自己改了名字,叫張夠膽,聽說是元帥建議他改的。不過嘛,我還是喜歡叫他『狗蛋兒』,就像他喜歡叫我『竹竿兒』一樣。」
朱敢與張狗蛋已經是老相識了,自從張狗蛋被任命為二十一步兵師的師長以後,兩人就一直並肩作戰,可說是一同從沙場上趟過來的老朋友,所以,兩人一見面就熱情非常。
張狗蛋是比朱敢早三個月被調到台灣的,他的任務是選擇一處方便的駐紮地點,並為大軍囤積在這裡的軍械糧草提供保衛。
由於事先就進行了周密的安排,因此朱敢的部隊與那些與他同來的其他部隊的下船度相當的快,不到兩個小時,所有的士兵已經全部在碼頭附近集結完畢,隨著軍官們的一聲令下,便沿著一條早就修好的大路向東南方開去,而那些隨船帶來的軍械物資就由碼頭上前來接應的二十一步兵師卸下。
朱敢並沒有隨著自己的部隊一起開拔到駐紮地點,因為他對於那些新派來的副官非常放心,通過與他們在地圖上進行的一些演示,他已經相信,這些人確實比較優秀,除了實戰經驗缺乏之外,他們在其他方面表現出來的素質確實是讓人滿意的。
朱敢由張狗蛋領著,在碼頭上四處參觀,讓他驚訝的是,海軍的人居然能夠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將這裡迅變為一個龐大的海軍碼頭,這讓他非常佩服。
朱敢問身邊的張狗蛋道:「這個碼頭有名字沒有?」
張狗蛋笑笑,隨後說道:「當然有名字,不過不是碼頭的名字,而是港口的名字。以前這裡有個小村子,叫『雞籠村』,所以這裡的名字本是應該叫做『雞籠港』的,但是元帥嫌名字不好聽,於是改名『清華』港,所以現在你就站在清華港的碼頭上。」
「哦?這裡還有村子?走,領我去瞧瞧。」朱敢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到駐紮地附近去看看,以便將來可以方便的利用附近的地形進行訓練。
張狗蛋苦笑著搖了搖頭,並說道:「恐怕要讓朱兄失望了,因為現在這裡已經沒有村子了,那鄭森將整個台灣島上的大部分人都移往南洋了,現在這裡也就只有山上的森林裡有些蠻子部落。」
「原來如此!」朱敢立刻放棄了到村子裡去見識的打算,他回過頭來,看了看遠處那幾座高高的堡壘,隨後問道:「這裡應該是海軍在防守吧?」
張狗蛋道:「以前是海軍獨自防守,不過現在由海軍和6軍共同防守,而且鄭森還派了支部隊來防守。」說到這裡,張狗蛋眼珠子一轉,臉上顯出個詭異的笑容,隨後拉著朱敢走到路的另一邊,向著遠處的一座兵營指了指,並說道:「說起鄭森駐紮在這個碼頭的兵,我倒真想讓你開開眼界,怎麼樣?朱兄有沒有興趣?」
朱敢自然是有興趣的,因此兩人加快腳步,帶領著數十名衛兵向那座兵營奔去。
當朱敢跟著張狗蛋跑到那座兵營大門邊的時候,正好看見裡面的軍隊正在進行訓練。
在看到這支軍隊之前,朱敢本來以為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但現在他卻完全改變了自己的看法,並且與他自己的那些衛兵一樣愣在了大門外。
張狗蛋得意的拉了拉朱敢的袖子,並說道:「怎麼樣?這個眼界可開的不小吧?朱兄可要請我喝酒啊!」
朱敢難以置信的伸出兩隻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在確定自己沒有眼花以後,他轉身說道:「奇怪,真是奇怪!這些人居然全身上下都是黑的,而且黑得亮!這個……這個實在是……」說到這裡,他眼珠子一轉,忽然冒出個念頭,遂說道:「這個不會是被這裡的太陽曬得吧?早就聽說這裡熱的很,但卻沒想到這麼熱,居然把人曬成這樣!」說完,朱敢抬起頭來,看了看頭頂上火辣辣的太陽,同時不自覺的將脖子縮了縮。
「哈哈哈……」聽到朱敢這樣說,張狗蛋與他的衛兵們一同大笑起來,使得朱敢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張狗蛋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我說朱兄啊,你可真會開玩笑!哈哈!笑死我了!你快看看我,看看我是不是也被曬成那樣了?哈哈!」
朱敢雖然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但仍是不自覺的向張狗蛋的脖子望了望,現仍然是白的,雖然稍微有些黑,但畢竟不是那種漆黑的顏色。
張狗蛋與部下調侃著奚落了朱敢幾句,隨後正色道:「其實他們一生下來就是這樣子的,他們與我們不一樣,天生是黑色的皮膚。」
朱敢轉過頭去,而且從腰間拿起千里鏡,舉起來仔細的觀察了一會兒,隨後歎道:「果然如此!今日真是眼界大開!」
朱敢收起手中的千里鏡,問道:「鄭森的軍隊裡怎麼會有這種士兵?從哪裡招募的?莫非是海外蠻夷?」
張狗蛋搖頭晃腦的說道:「此事說起來話長,我也是從別人那裡聽來的,也許不準確,不過也算是**不離十了!」他頓了一頓,隨後接著說道:「這就要從鄭森進攻荷蘭人的南洋領地說起,那荷蘭人國小人少,佔領一個地方往往勞力不足,於是便從一個叫做阿非利加的地方弄來很多的奴隸,強迫他們在自己的地裡幹活,這些奴隸就是皮膚黝黑的人了,這不,就是你眼前的這些人。鄭森將荷蘭人的領地攻下來後,就找到了這些人,於是……」
「於是鄭森就將這些人變成了自己的士兵!」朱敢得意的接口道,「想來也就是這麼回事兒了!」
「錯!大錯特錯!」出乎朱敢意料的是,自己這回又猜錯了,張狗蛋毫不客氣的說道,「你以為鄭森是省油的燈?那你可真是錯了!鄭森經營南洋,缺少的正是勞力,他怎會如此輕易的將這些人放走?何況這些人言語不通,風俗不同,怎麼能放心的收編進自己的軍隊?鄭森所採用的辦法其實與荷蘭人沒什麼兩樣,他也是將這些人繼續留在地裡,命他們幹活,為他種地墾荒。」
朱敢這次不再胡亂猜測了,他問道:「那……這些人是怎麼進入鄭森的軍隊的?」
張狗蛋說道:「鄭森自然是有辦法的,他見這些人體格強壯,而且比較順從,於是就找到了門路,他跟西班牙商人勾結在一塊兒,就從那個叫做阿非利加的地方運來同樣的黑人,將他們放進自己的地裡,命他們勞作,一來二去,黑人越來越多,於是鄭森就可以從中挑選出少數補充自己的軍隊,據說他向這些人許諾,只要能夠在自己的軍隊裡呆上十五年,那麼就給他們自由,若是立了功,那麼也將給他們的家眷以自由,並且還將給他們五十畝好田,所以這些人就這麼來到了他的軍隊,聽說到現在為止,這種軍隊已經過了五千人。」
朱敢終於弄清楚了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他不再追問下去,因為他忽然現,自己眼前的一切顯得格外的讓人難以理解,他隱隱的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悲哀,但始終說不上來是什麼樣的悲哀,只是覺得眼前的這些人非常的可憐。
朱敢不想再在這裡呆下去,他拉著張狗蛋往回走,待回到碼頭,他才問道:「你接到新的命令沒有?什麼時候開始進攻?」
張狗蛋搖搖頭,說道:「沒有。不過,依我看快了,因為聽說明天和後天還有一批軍隊抵達台灣,而且鄭森的軍隊也已經到齊了,昨天他們接到了鄭森的新命令,命令上除了將鄭森的軍隊正式命名為『鎮南軍』之外,還命令所有的部隊做好隨時拔營的準備。如此看來,離進攻的日子不遠了。」
大明共和2494年,即公元1653年,農曆十月初三,小雪。
這一天,大明天下兵馬大元帥林清華正式出開拔令,命令駐紮於台灣島的鎮虜軍十餘個師立即拔營北上,前往種子島,與早已抵達那裡的鎮虜軍五個師會合,準備對日本動總攻擊。
農曆十月十五,林清華的總攻擊命令被送達種子島,十月十六日凌晨,駐紮於種子島的二十萬鎮虜軍與八萬鄭森麾下的鎮南軍誓師起程,前往位於種子島北部的九州島,九州島戰役正式拉開帷幕。
此後,圍繞著日本列島,中日雙方展一系列的爭奪與撕殺,一系列的戰役也隨著展開,由於林清華給這場九州島戰役起了個代號「陳湯的憤怒」,因此此後的一系列戰役被統一歸入此戰役。
十月十六日,下午四點半鐘,當作為先鋒的日本德川幕府的一萬五千名軍隊中的第一名士兵踏上九州島的沙灘,並被從岸邊工事中飛出的一陣彈雨擊倒在沙灘上的時候,這場對於整個世界歷史具有決定意義的大規模戰役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