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斤火藥的爆炸威力還是很強的,甕城的磚頭碎塊到處亂飛,最遠的居然飛到了百丈之外。在爆炸中,有不少勤王軍的兵丁也被碎石砸傷,但最終他們還是靠著快的進攻,佔領了三山門及其三道甕城,並在那裡稍事休息,等待後續部隊。
由於三山門是水城門,靠近秦淮河河道,城牆離河道很近,因此當左夢庚的軍隊被趕下三山門後,他們只能遠離城牆,退到秦淮河的另一側,等候援軍抵達。
秦淮河兩岸本是南京城內商業最繁華的地段,這裡商賈雲集,客棧、商舖、酒樓沿河林立,在秦淮河上行船,就像是穿梭在水鄉一樣,放眼望去,兩岸皆是讓人目不暇接的牌樓、瓦肆。
但自從南京戰起後,秦淮河上就立刻變得異常蕭條,而且很快就成了沒人居住的地區,居民紛紛搬到城中心一帶,以躲避可能的炮火。不過,這裡畢竟不是勤王軍攻擊的主要地段,所以當人們看到這裡沒有遭多少炮火襲擊後,有些膽大的居民又6續搬了回來,只不過他們仍是將大包小包準備妥當,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
看來人們的準備是正確的,今晚的戰鬥一開始,這裡的居民就開始逃難了,他們紛紛扶老攜幼,拖家帶口的跑向南京城的皇宮一帶,因為在他們看來,只有那裡才是最安全的,起碼看起來是。
逃難的百姓與從三山門一帶退下來的潰兵攙雜在一起,使得這裡頓時變得混亂不堪。潰兵們剛剛從敵軍的刀口下逃出生天,現在遇上了手無寸鐵的百姓,就又故態復萌,好像是狼遇上了羊般,一個個齜牙咧嘴,向著毫無反抗之力,甚至是毫無反抗之心的獵物撲去,你爭我奪,醜態百出。
百姓們除了哀求兵丁們少拿一點兒之外,還能幹什麼呢?百姓那可憐巴巴的哀求聲顯然助長了亂兵們的囂張氣焰,他們搶完財物又開始搶人,凡是有一點姿色的女人都成了他們的目標,稍微的反抗或拒絕就可能招來殺身之禍。秦淮河兩岸立時淹沒在一片哀鴻聲中,只有那流淌了不知多少年的秦淮河仍舊是一片平靜,沉默的注視著這裡所生的一切。
一名左夢庚的兵丁掀翻一個背著包袱的人,他撲上去,雙手摸向那人胸前。「哈哈!是個娘們兒!」兵丁興高采烈的將女人提了起來,左手抓住女人的頭,右手捏著女人的臉蛋,將其扳向一側,就著不遠處的幾隻亂搖亂晃的火把,仔細的看那女人的臉。
很顯然,他對這個「獵物」很滿意,他一把將女人整個抓起來,扛在肩上。那女人又喊又叫,又踢又抓,但在被他狠狠打了兩拳後,就用嚎哭代替了無力的反抗。兵丁滿意的扛著女人,正準備轉身離開,忽然聽見不遠處的秦淮河裡出一陣划水的聲音,他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卻看見幾隻裝滿了人的木船正向這邊劃過來。
兵丁一聲喊:「弟兄們,又有好東西了!」
話未落音,「砰」的一聲脆響,一顆子彈破空而來,擊穿了兵丁的腹部。
「啊——」的一聲慘叫,那兵丁捂著肚子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他已無力再抓著那女人,只能由她逃跑。兵丁雖然疼得在地上打滾兒,但他的耳朵裡還是能聽見接二連三傳來的槍聲,緊接著四周就黑了下來,因為那些本來就不多的火把全熄滅了。
陳子豪蹲在第一艘船上,指揮著手下向那些打火把的兵丁和離岸最近的兵丁開槍,片刻之後,那些火把紛紛掉在地上,再被人一踩,就全部熄滅了。
那些正在瘋狂搶劫的兵丁被這突如其來的猛烈打擊給弄懵了,他們早就是驚弓之鳥了,再被這麼一嚇,頓時鬥智全無,有人高聲喊道:「不好了!敵人從河上殺過來了!大夥兒快跑啊!」數千名潰兵在這種聲音的「激勵」下,立刻如同炸了圈的羊,在黑暗中你退我擠的順著大路向城中心跑去。
陳子豪懸著的心終於鬆懈下來,他一屁股坐在船板上,抬起右手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剛才的那一聲巨響本已把他嚇了一跳,再遇上這麼一群潰兵正好擋在河邊,更是讓他心驚膽顫,畢竟那些兵有數千人,而自己的人總共才五六十個,還要掩護這些官員和他們的家眷,若是那些兵一起湧上來,朝船上放箭開槍,那可真是完了。
陳子豪將手槍重新裝上子彈,不覺又回想起剛才的那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本來用火藥船將甕城炸開是他在信裡出的主意,但他也沒有料到勤王軍居然會用這麼多火藥來炸城,那巨大的爆炸聲不僅將他嚇了一跳,而且船上的所有人都被嚇住了,甚至有幾名官員被嚇得掉進了河裡,若非後面的船將他們救上來,恐怕他們就餵魚了。
陳子豪的一名手下湊過來,說道:「香主,快到甕城邊了,該掛燈籠了吧?」
陳子豪抬起頭,望著那越來越近的第三道甕城。由於第二道甕城的廢墟堵住了秦淮河,使得火藥船不可能再靠近第三道甕城,因此第三道甕城完整無缺的仍舊屹立在那裡。不過,陳子豪還是可以確定第三道甕城也被攻克,因為他在那甕城的城牆上看到了三盞綠色的燈籠。
陳子豪轉頭命令那名手下:「掛燈籠!將船靠向左岸,準備上岸!」
兩綠一紅三個燈籠很快出現在了第一艘船的船頭上,而那甕城上隨後又升起了三盞燈籠,不過卻是白色的。
船身「砰」的一聲靠上了岸,陳子豪吩咐道:「大夥兒快下船,那甕城上是我們的人,他們已經看到我們了,大夥兒直接從這裡上城牆!」
左夢庚聞報三山門已失,頓時六神無主,他原本準備讓潞王與勤王軍互相拚個你死我活再出手從中漁利的,但萬萬沒有想到勤王軍居然這麼快就輕易攻下了三山門,這樣一來,他的計劃就全部被打亂了。他在中軍大帳裡走來走去,心中不停的想著應變之策。
向井望著左夢庚,說道:「將軍不必心煩,現在你派去的援軍已經出了,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抵達那裡,只要能將叛軍困在三山門附近,那麼就可以從容重新佈置防禦,利用南京城房屋多的特點與叛軍展開巷戰,盡量拖延時間,實在不行,就向叛軍投降。」
左夢庚停下腳步,望著坐在椅子上的向井,說道:「你怎麼還不著急?是不是此事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都與你無關?若你想耍滑頭,我第一個殺了你!」他走上幾步,面如冷霜的盯著向井的臉。
向井站起來,向著左夢庚深深鞠了一躬,說道:「將軍誤會了!我是真心希望將軍能夠早日獲勝的,但畢竟那只是希望,我更希望將軍能看的遠一點,不要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
左夢庚垂頭喪氣的坐在椅子上,說道:「現在叛軍已經拿下三山門,那麼他們拿下整個南京豈不是易如反掌?那樣的話,我即使現在投降了,恐怕也會被他們猜疑,那我還有什麼可能成功?」
向井道:「所以將軍一定要派人與三山門的叛軍對峙,以便贏得時間將守衛各城門的部隊集中起來,重點防禦一個地區,比如說只守城北,或者只守城西。這樣一來,叛軍就可以入城,讓他們直接與潞王的人馬交戰,而將軍卻可以從中漁利。」
左夢庚道:「可這樣一來,如果叛軍先打我怎麼辦?」
向井嘿嘿冷笑幾聲,道:「將軍千萬不要忘了,那潞王手裡還有個叛軍最希望得到的人質呢!」
南京城,皇宮,武英殿。
潞王坐在龍椅上,面色陰沉的望著站在殿下的群臣,他冷冷的說道:「諸位愛卿可能已經得到消息了吧?剛剛高起潛派人來向朕稟報,說那城外的叛軍已然從三山門入城,而且城外的大軍正從秦淮河乘著船繼續湧向三山門一帶。如今局勢越來越壞,朕也是越來越傷心,朕傷心的是,在這種時候,居然沒有一個臣子能為朕分憂,朕更傷心的是,那些明明已經歸順於朕的人見形勢不妙,便又心生不臣之心,竟敢置朕的聖旨於不顧,不來覲見朕!」說到這裡,潞王猛的一拍面前的龍案,呵斥道:「殿前武士!將那些鼠兩端的傢伙給朕帶上來!」
數十名禁軍押著近百名身穿官服的官員走了進來,並呵令他們跪倒,那並不算太大的武英殿頓時被擠得滿滿的,而那些官員則個個面如死灰,更有十幾個居然哭了起來,將這莊嚴肅穆的武英殿渲染上一層悲涼的氣氛。
潞王又猛拍了一下面前的龍案,將那上面擺著的龍筆都震到了地上,他咆哮道:「怎麼?朕難道還冤枉了你們?哭,你們看看你們這個樣子,成何體統!」他用手指著後排六個哭得最凶的官員,說道:「殿前武士,將那幾個還在哭的傢伙給朕拖出去斬了!誰再哭就斬誰!」
那六名官員被凶神惡煞般的禁軍士兵拖了出去,剩下的官員們立刻停止了哭泣,全都低垂著腦袋,無精打采的盯著地面。
潞王向站在身邊的高起潛使了個眼色,高起潛點頭示意,隨後走上幾步,高聲道:「皇上有旨!眾臣跪接聖旨!朕令倪光興為天下兵馬總制大將軍,由其總領朕之親軍,連夜準備突圍事宜。另,朕已然決定,明日卯時登基,眾臣今日不許離開,留在宮城之中,以便籌備登基大典,明日卯時一到,眾臣齊集武英殿外,若點卯不到,全家問斬!欽此!」
看著底下眾臣有氣無力的喊著:「臣領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潞王有些悵然若失,他無力的揮了揮手,說道:「朕現在乏了,朝議到此結束。眾愛卿退下,由高起潛領辦籌備之事。」
潞王懶洋洋的站了起來,在幾名小太監的扶持下,向後宮走去,連看也不看底下眾人一眼。
穿過長長的走廊,潞王正想回寢宮,卻遇上了一隊提著宮燈的宮女。那隊宮女停了下來,並跪下,齊聲喊道:「奴婢參見萬歲。」這時,從那群宮女身後又走出一名少女,在走廊那柔和的宮燈下,只見那少女明眸皓齒,粉面如桃花,黛眉似彎月,活脫脫一個人間仙子。
那少女走到潞王面前,盈盈一拜,道:「婷兒參見父王!」
潞王道:「快快平身!」他愛憐的拉著少女的手,心情忽然好了不少,道:「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在宮裡好好呆著,到處亂跑成何體統?」說到這裡,他明顯加強了語氣,兩隻眼睛瞪著少女。
少女道:「父王,外面的炮聲好響,婷兒睡不著,所以就到佛堂去上香,一來求佛祖保佑父王身體安康,二來求佛祖保佑城內百姓能平安度過戰亂。」
潞王暗暗歎了一口氣,不覺又想起了自己那早逝的愛妃。這個少女是潞王最小的一個女兒,為他的一個最受寵愛的側妃所出,因為那妃子在此女不足歲時就因事而逝,所以潞王就對此女格外的疼愛,當此女長大後,由於其相貌與其母極為相似,以至於潞王更將全部愛心灌注在此女身上。
潞王望著女兒的俏臉,說道:「婷兒心腸最軟,真像你那過世的母親。」
聽到潞王提起母親,少女的眼圈紅了起來,她說道:「父王不必自責,母親早逝,那是她福緣淺,無福與父王長相廝守,她在冥冥中一定不會怨父王的。」
潞王突然有些激動,他望著遠處的一株老樹,狠狠的說道:「你母親之所以會死,全是因為那崇禎!若非是他派來監視我的東廠密探半夜偷窺,你母親怎會受到驚嚇?沒有受到驚嚇,她又怎麼會死?」
少女用手撫著潞王的肩膀,安慰潞王道:「父王,此事你已多次說起,但女兒以為此事與太子無關,還請父王將太子放了吧!」
潞王怒道:「怎麼與他無關?他是崇禎的兒子,父債子償!」
少女道:「父王……」
潞王打斷了她的話,說道:「你別說了,朕意已決!還有,從現在起你就要呼朕為父皇了,因為朕已經決定明日正式登基!」
少女顯然很是驚訝,她後退幾步,望著潞王,道:「父王,你……你真的決定了?」
潞王望著那黑沉沉的夜空,說道:「自從你母親死後,朕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不管你是什麼王爺,只要你還是王爺,而不是皇帝,那麼皇帝就能掌握你和你全家的生死榮辱!要想擺脫這種境地,就必須自己登基稱帝!本來是沒有朕的機會的,但後來李自成打進了京城,逼死了崇禎,朕真是想不到,蒼天居然會借一個賊寇的手替你母親報了仇!這可真是蒼天有眼啊!哈哈哈……」
看到潞王的神志好像已經有些不清,少女又走上來,眼裡擒著淚,說道:「父王……」未及說出什麼安慰人的話,她卻已先哭成了個淚人兒。
潞王從一名小太監那兒接過一隻絲帕,替少女擦乾了眼淚,接著說道:「京城陷落,朕領著王府上下逃到淮安,不料還是晚了一步,那福王卻搶先一步登基,他靠的是什麼?還不是馬士英那個兵痞嗎?那馬士英說得冠冕堂皇,說什麼福王登基是因為他的血親較近,即位順序在前頭。屁!那一套只有那些愚民才會相信!誰能當皇帝,靠的不是什麼血親,而是實力!
朕當時手中無兵也無權,而且也沒有什麼軍將朕,朕原以為再也沒有機會了,差點兒消沉下去。不料,天不亡我,後來居然硬是冒出來個太子!」說到這裡,潞王渾身顫抖起來,他緊緊的拉著女兒的手,說道:「朕開始還不信,可後來那太子拿出了崇禎的遺詔,朕才終於確定他就是崇禎的太子。朕當時差一點兒就興奮的昏過去,這可真是天賜良機啊!
第二天朕就開始準備了,為了把那福王搞下去,朕可是冒了相當大的風險啊!要知道,當時朕不僅無兵無權,而且連朝上的大臣也不大熟悉,不過,為了實施朕的謀略,朕豁出去了!但朕不想連累了你們,所以派『四獸』將你們連夜送到城外躲了起來,現在你明白那些天朕為什麼不讓你回府了吧?
回來的事情就像你聽說的那樣了,福王被那響馬林清華一把拉下龍椅,嚇的屎尿齊流,而他的親信馬士英則被活活打死。這可真是大快人心!哈哈哈……」
少女覺得今天的父王很有些不大對勁,因為平時他的嘴裡是從來不帶粗話的,但今天的粗話卻一個接著一個,倒有點兒像那傳聞中的市井流氓了。
潞王並未將女兒那疑惑的神色看在眼裡,他仍舊在那裡得意的說著:「可笑那群大臣,居然會相信那個林清華的鬼話,全都以為那福王是假的,哈哈!笑死朕了!要說別的王爺我不認得,但那福王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認得!
李自成破開封的前一年,那福王,啊,不,那時候他還不是福王,他當時只是福王府的世子。這傢伙從小就好色,那一年他帶著幾個家丁和打手,偷偷離開王府,來到河南衛輝府。朕的封地就是河南衛輝府,那裡雖然不是什麼富裕之地,但卻有一個風俗,那就是每到七夕,各鄉的姑娘、小姐就會由家人陪同,到府城看花會。
名義上是看花會,但實際上卻是相親,若是趕會的男子看中了什麼意中人,那麼就會請媒婆前去說媒。這樣一來,自然是會出現一些長相不錯的女子。那福王世子就是沖這件事兒去的。
世上有些事總會是那麼的巧,那福王世子剛在市集上轉了一圈兒,就遇上個美女,而那美女不是別人,卻偏偏是那衛輝府知府的千金。當然了,當時福王世子是不知道那女子的身份的,他只用知道她是美女就行了。
那福王世子一向見色起意,他吩咐手下將那女子的轎子攔下,將其家丁打散,當即就在轎子中對那女子行無禮之事。事畢,那女子將簪插進咽喉自盡,而那福王世子居然還留在那裡,笑嘻嘻的看著那女子嚥氣。當然,他太過於狂妄了,他忘了那裡不是開封,他並不是那裡的地頭蛇!
衛輝府的捕快很快趕來,正欲將兇徒帶走,卻不料福王世子的手下功夫極高,四個人將二十名差役打得鬼哭狼嚎。不過,隨後趕來的官軍用鳥槍將他們制住了,那福王世子自以為自己是皇親貴胄,諒那知府也不能把他怎樣,就命手下隨著官軍到了知府衙門。
他將自己的身份向那知府亮明,但那知府痛失愛女,怎肯信他?一頓殺威棒打得他差點死掉。後來一名師爺惟恐此事是真,牽連到自己,便匆匆趕來報我。我到了衙門,卻也不認得他是否就真是那福王世子,我只好好言安慰那知府,並迅差人前往開封稟報老福王。
那老福王正為兒子失蹤而煩惱,忽聽到兒子被找到了,哪還敢怠慢,立即差人帶上自己的印信趕到衛輝,將福王世子救出。從這以後,我就把那個紈褲給牢牢的記住了!」
少女聽見這些話中似乎涉及男女之事,臉上頓時紅得像櫻桃一樣,她捏著衣角,問道:「那……那……父王,那知府後來怎樣了?」
潞王微微一笑,道:「我的婷兒總是這麼關心別人,你先別急,我還沒說完呢。那知府得知那兇徒竟然真是福王世子時,又驚又怕又怒,當晚便帶著全家舉火自盡了。」
「啊!」少女一聲驚呼,用手摀住了小嘴。
潞王望著少女,問道:「你怎麼不問問那福王世子帶來的那幾個打手怎麼樣了?」
少女道:「他們是壞人,婷兒不喜歡問。」
潞王道:「壞人與好人有時候只是一線之隔,這就要看用他們的人怎麼用了!其實,那福王派來的人走的時候想把那四個打手和四個家丁一起帶走的,但那知府卻死活不幹。知府當時的心思我能明白,主凶跑了,但這幫兇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放走了!那福王世子顯然也並未將他手下的生死放在心上,只是罵罵咧咧的躺在床板上被人抬走了,對於身後那幾個苦苦哀求的手下連看也不看一眼。待福王府的人走後,那知府立刻命人找來一名騸馬的,將那八個爪牙全部給騸了,只疼得他們滿地打滾兒!」
少女捂著耳朵,道:「羞死了,我不聽!」
潞王拿開她的手,說道:「你不聽也要聽,因為那八個人中,你認得其中的四個。」
「我認得?」少女有些驚異。
潞王道:「他們就是『四獸』。」
「啊!」少女驚呼出來,「是他們?」
潞王道:「當年他們受完刑後,卻並未死掉,當知府舉家自盡後,我就派人把他們接入府中,命人醫治。他們傷好以後,對我感恩戴德,於是就奉我為主。『四獸』身手很好,我將他們訓練成貼身保鏢,而另外四人卻成了我的外地眼線。」
少女道:「那……那他們為什麼……」
看著女兒欲言又止的樣,潞王道:「你是想問他們為什麼不去找福王報仇吧?其實他們數次前往開封,想殺掉那福王世子雪恥,但均空手而回。後來李自成攻破了開封,殺了老福王,而那福王世子卻不知為什麼跑了出去,後來就不知所蹤,過了好幾個月才又出現,並被崇禎封為福王,襲了爵。他們也曾想去京城找福王算帳,但被我阻止了,再後來,福王登基稱帝,自然就更難報仇了。」
少女道:「所以他們才會對父王忠心耿耿,一直是父王的心腹?」
潞王點頭說道:「若沒有他們保護著你們到城外躲避,我還無法下決心動手呢!那福王不僅好色忘義,而且涼薄寡恩,我曾對他有救命之恩,他卻來打你的主意。」
「我的主意?」少女心中有些惶恐,雖然她明知福王已死,但仍是有些後怕。
潞王道:「他登基以後,就派人到處為他採辦美女,日夜尋歡作樂,後來他聽說我的小女兒頗有姿色,便開始打起了你的主意。你要知道,按祖宗的輩分,我比福王長一輩,而你卻和他是平輩,按說他應該喊你堂妹。可是這個畜生居然打起了堂妹的主意,實在是禽獸之舉!」
「父王,我害怕!」少女將頭埋進潞王的懷裡。
潞王摸著少女的頭,說道:「別怕,有父王在,就沒人能傷害你!」潞王歎了一口氣,他的臉色由柔和漸漸變為冰冷,語氣也再次提了起來,他說道:「得到太子將到南京的消息,我欣喜若狂,立即命『四獸』將你們送出城,然後我便開始謀劃這一切。當福王被囚禁起來以後,我為了防止他東山再起,同時也為了防止他的同黨劫獄,便將『此福王非假福王』的消息透露給了高起潛,這樣一方面可以借他人之手幹掉福王,另一方面可以拉近我與高起潛的關係,一舉兩得!不過,讓我感到意外的是,高起潛居然不敢動手,他說他剛剛到南邊,怕東廠不聽他的指揮。於是我就親自來幹,聽說我準備解決福王,『四獸』爭著干,當天晚上福王就和他的幾個親信一同死了,而且『四獸』還用最惡毒的方法處理了福王的屍體,他們心中的怒氣也算是洩出來了。」
少女的懼意更濃,她向身後望望,說道:「父王,別再說了,婷兒不想聽這些!」
潞王道:「不是父王想嚇你,父王這樣說,是為了告訴你兩個道理。第一個道理是,世上壞人很多,要想不被別人害,那麼就必須時刻小心;第二個道理是,父王之所以想登基,完全是為了保護你們,因為只有當了皇帝,我才能更好的保護你們!」
少女道:「可是……父王,現在城外敵軍勢大,恐難抵擋,不如早點出降,或可保全性命。」
潞王道:「傻孩子!現在父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唐朝時有個姓朱的人,他的兄弟造反,而他手下的兵丁卻將他推為皇帝,將唐朝皇帝逼走。後來,朝廷軍隊圍住了城池,讓他投降,他見敵軍勢大,只好投降。哪知朝廷出爾反爾,還是將他殺了,他在臨刑前曾給後人留下話:『一莫做,二莫休』,也就是說,要麼不幹,要幹就幹到底,絕對不能半途而廢!現在的父王就像他一樣,已經到了一不做二不休的地步了!」
起點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