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是從黎明時分開始的。大順軍先動進攻,將郝搖旗從大營中引了出來,隨後便詐敗,把郝搖旗軍引到中軍陣前。
郝搖旗騎在馬上,指揮著部下不停的向前衝。他回頭向後方望去,看到了林清華率領的鎮虜軍,他們正列成一字橫隊,緩緩向自己軍隊開過來。
「劉老弟,你說這林清華在搞什麼鬼?他在信中說要來幫我,怎麼卻遠遠的縮在後邊?」郝搖旗問身邊的劉體純。
劉體純道:「那林清華在信中說了,他只為將軍壓陣,不會直接與老營交戰。若是將軍失利,就可領軍退到他的軍隊後面,由他擋住老營軍隊。」
「哈哈,笑話!我怎麼可能失利?」郝搖旗用手中的馬鞭指著自己的軍隊說道,「雖然我的隊伍戰鬥力可能比老營的差一點,但不要忘了,老營前幾天剛打了個大仗,損失慘重,元氣還沒恢復,僅人數上我就不吃虧,何況他們多是一些隨軍的老弱,根本不能與我的軍隊比!」
劉體純皺了皺眉,說道:「前幾天都是我軍前去挑營,他們龜縮不戰。今天他們一反常態,主動前來挑釁,似乎有所依持,我們還需加倍小心才是!」
郝搖旗卻並不這樣看,他認為這一定是老營人馬的垂死掙扎,這一仗他贏定了!
但郝搖旗似乎高興的太早了,他的軍隊剛剛衝到老營中軍陣前,就被一陣猛烈的炮火擊退。郝搖旗得知前軍敗回,他急忙跑到前軍親自指揮,但他部下的第二次衝鋒又被打退了。郝搖旗有些納悶,因為他知道,自從離開西安後,老營中的大炮就很少了,根本不可能形成那麼強大的火力。但現在已容不得他多想,隨著他前軍的失利,他的全軍開始潰退,而老營的人馬卻順勢壓了過來。
郝搖旗只得率軍向自己的大營撤退,但當來到大營時,他才現大營已被高一功的部隊佔領,負責守衛大營的副將則率領殘兵敗將與他的軍隊混雜在一起,頓時全軍混亂不堪,而那老營的人馬正向自己殺來。萬般無奈之時,忽然想起遠方的林清華,於是郝搖旗立即率領全部人馬向林清華奔去。
林清華指揮鎮虜軍給郝搖旗的部隊讓開幾個缺口,使其能撤到鎮虜軍身後,並命令部隊向隨後衝來的大順老營人馬鳴槍警告。
看到鎮虜軍陣前的煙火和閃光,大順軍立刻收住了腳步,並在隨後趕來的高一功的率領下開始後撤。
林清華與郝搖旗騎馬並排走在一起,聽著郝搖旗的感謝聲:「侯爺俠肝義膽,真讓郝某佩服,若非侯爺擋住了那老營人馬,恐怕我軍要受些損失呢!只是我軍大營已失,全軍輜重全部丟失,部隊的糧草已斷,還望侯爺能資助些糧草,待我奪回大營後,一定加倍償還!」
林清華笑瞇瞇的說道:「郝將軍說這話就見外了!本侯是看郝將軍勇猛異常,是條好漢,這才去幫郝將軍的。這糧草本侯還是可以拿出一些的,只不過將軍用於紮營的物資已盡,恐怕沒辦法紮營了吧?不如這樣,我的西平寨雖小,但寨外頗有些空地,將軍不妨就在寨外紮營吧,若是帳篷不夠,就和我的軍隊住一起好了,大家不分彼此嘛!」
郝搖旗道:「侯爺美意,郝某怎敢推辭?」
林清華接著說道:「今天本侯高興,準備在西平寨中擺一桌酒席,即為將軍接風,也為將軍壓驚,不知將軍肯否賞臉?」
郝搖旗道:「郝某一定去!今晚我們不醉不歸!」說完二人一起哈哈大笑。
酒席上的氣氛熱鬧非凡,鎮虜軍的高級將領與郝搖旗手下的大將歡聚一堂,雙方共有近百人參加,把臨時搭起的一個大帳篷擠得滿滿當當。林清華高舉酒杯,說道:「來,讓我們一起乾了這杯,為我們明日的出征預祝勝利!」說完將酒一飲而盡。他放下酒杯,望著郝搖旗道:「郝將軍,你部下安頓得怎麼樣了?帳篷夠嗎?」
郝搖旗道:「多謝侯爺關心,帳篷雖說少點,但只要擠一擠,還是能住下的。現在將士們已全部安頓好了,他們紛紛誇侯爺是好人呢!」
林清華道:「我這個人一向講究官兵一致,與民同樂。況且遠來的是貴客,我們在這裡喝酒,怎能讓弟兄們啃乾糧呢?來人吶!把寨子裡的好酒全部送到郝將軍營中,讓弟兄們也好好樂樂!」隨後便吩咐洪熙官去安排。
郝搖旗連忙搖頭道:「侯爺好意郝某心領了,我替弟兄們謝謝侯爺,但軍中飲酒恐會誤事,若是敵軍夜襲,只怕來不及反應。」
林清華道:「郝將軍多慮了!今夜由我鎮虜軍為諸位弟兄們守夜,弟兄們儘管享用美酒,天塌了有鎮虜軍頂著呢!對了,鎮虜軍中也有豪飲之人,不如把他們派去,給諸位弟兄敬酒!」
郝搖旗還想推辭,但想起士兵們確實需要東西來安定人心,於是只得答應了。
酒席一直持續到了後半夜,眾人都喝的醉醺醺的,鎮虜軍的軍官雖得到林清華的吩咐,有意少喝了些酒,但這畢竟是陳年的高粱酒,酒勁很大,一個個也是渾身軟,頭暈腦漲。不過他們綁人的力氣還是有的,不多時,就把醉成一攤泥似的郝搖旗部下全綁了個結結實實,那些郝搖旗帶來的親兵衛隊也被鎮虜軍士兵輕鬆繳械。
當郝搖旗醒來時,他才現自己和幾十個親信將領全被綁住了,他心中一驚,醉意全失,望著坐在不遠處的林清華問道:「侯爺為何綁住我等?這個玩笑可開不得,請侯爺快快將我等放開,以便與那老營人馬繼續作戰!」
林清華站起來,走到郝搖旗身邊,打了個酒嗝,說道:「你不會還沒有醒吧?難道你在裝傻?我為何綁你,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你妄圖謀害大順軍的領,想破壞大明的恢復大計,我不綁你我綁誰?你呀,就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裡!別妄想逃跑了!」說完又打了個哈欠,昨晚一夜未睡,酒意又濃,現在已是昏昏欲睡,要不是還等著大順軍來提人恐怕早就睡下了。
郝搖旗撕破笑臉,怒道:「林清華!你難道就不想想?我那八萬多軍隊也不是吃素的!只要我到今天中午還不回營,他們就會殺進來,到那時恐怕你就性命難保!我勸你還是乖乖把我放了,免得大家傷了和氣!」說完拚命的扭動著身子,想從繩子中解脫出來。
林清華看著這個在地上不停扭動的「大粽子」,笑道:「你呀,就別做白日夢了!難道你忘了?昨晚我給你的軍隊送去了陳年美酒,你的那些部下也和你一樣喝得酩酊大醉,等他們醒來時,一定會現他們的兵器都不見了,到那時他們只能乖乖聽鎮虜軍軍官的命令,否則就會被子彈打成篩子!」
郝搖旗至此已徹底絕望,他瘋狂的扭動著身子,並大聲嚎叫起來。林清華看他扭動的力量不小,生怕他會掙脫繩子,於是命人將他捆到寨門邊的旗桿上,他的那些部下也一同放在旗桿附近。
到了中午,林清華的酒已醒了,睡意也消失了,他在兩千名全副武裝的鎮虜軍士兵的護衛下來到郝搖旗的軍營,安撫郝搖旗的士兵。
這些士兵昨夜喝了一夜的酒,大多都醉倒在酒罈子邊。等他們醉倒後,鎮虜軍兩萬人和新到的三萬勇丁將其軍營悄悄圍了起來,並派數千人進去,把他們的兵器全部收繳,然後就在其營外佈陣,將其死死困住。等這些士兵醒來,才現事情不妙,想衝出軍營,卻被無情的彈雨打回,萬般無奈下,他們只得呆在營中,等候命運的宣判。
林清華站在一個木檯子上,四周佈滿了荷槍實彈的鎮虜軍士兵。檯子的外邊則坐滿了數百名郝搖旗軍隊的中下級軍官。林清華先告訴他們:「你們的領郝搖旗已經束手就擒!你們就不要為他繼續賣命了!」
聽到這話,人群中一陣騷動,有幾個郝搖旗的死黨站起來,準備向前衝,但很快就被一陣排槍打成了篩子,在鎮虜軍明晃晃的刺刀下,剩下那些蠢蠢欲動的人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林清華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們中有很多跟隨郝搖旗多年作戰的老部下,也知道你們很講意氣,想把他救出來。不過,我要告訴你們的是,跟著郝搖旗是沒有前途的!為了老營的金銀和皇位,他可以背叛大順,那麼,為了他的下一個好處他也會背叛你們!你們跟著他是要倒霉的!」說完他看了看人群,現多數人的目光已望向自己,於是他接著說道:「我,林清華,是大明堂堂正正的威毅侯、豫魯督師,我的許多老部下原來也和你們一樣,是土匪出身,本來也是沒什麼出息的,但自從他們跟了我以後,就成了朝廷的軍官了,不僅有吃有喝,還有餉銀可拿,如果幹得好,將來還可以做大官!可以封妻蔭子!」說完他問檯子下的一名鎮虜軍營長:「劉營長,你告訴這些人,你是怎麼當上軍官的?」
劉營長道:「侯爺說的沒錯!想當年我只是陳將軍手下的一個小嘍囉,跟著他在山東當響馬,本來沒什麼前途,後來我跟著陳將軍一起投奔了侯爺,在鎮虜軍中任排長,因為在北伐時表現出色,就被破格提拔為營長,今後我還準備當將軍呢!侯爺常說『不想當將軍的兵不是好兵』,我可是牢牢的記著這句話呢!只要你們肯跟著侯爺,以後不怕沒出路!」
林清華對劉營長的話很滿意,他轉身向底下的郝搖旗的部下說道:「你們都聽見了,這可是實話呀!我向大家保證,只要肯跟著我干,我保證不會虧待大家,一視同仁。當然,不願意留下跟我幹的可以走,我還每人給他二十斤乾糧,讓他回家,但有一條,那就是以後不許跟我作對,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剛才的那幾個傢伙就是榜樣!」說完他用手向右邊指了指,說道:「你們好好考慮一下,回到自己的部隊,向部下傳達我的話,願意留下當我的部下的,就站到右邊,不願意留下的,就站到左邊。好了,現在就回去傳話!」
半個時辰之後,林清華的面前就站滿了近八萬人,右邊就有七萬人,而左邊則不到七千人,為了站得下這麼多人,林清華還命令鎮虜軍動手拆掉了不少帳篷。
林清華望著右邊的人,說道:「很好!你們很有眼光,以後你們就是我的部下了,鎮虜軍吃什麼,你們就吃什麼,鎮虜軍拿多少軍餉,你們就拿多少軍餉,打仗時若是立了軍功,一樣的賞,若是不聽號令私自後退,一樣的罰!現在你們列好隊,由鎮虜軍的軍官把你們重新編製。」說完後又轉身對著左邊的人說道:「既然你們不願意留下,那我也不勉強你們,等會兒有軍官來給你們乾糧,不許搶!都有份。我再說一遍,你們回去後不得與我為敵!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其實留下來的人並不是都想陞官財,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因為無處可去才留下來的,戰亂使他們大多失去了親人和家庭,除了留在軍中外,實在沒有別的出路。而那些要走的人中,一部分是郝搖旗的親信,另一部分則是厭倦了戰爭,想快點遠離這一切。不過,在走的這部分人中,約有兩千多人回到了山中,再次幹起了老本行——當強盜,打家劫舍,為害一方,直到多年以後才被消滅。
在這七萬人中,有一支特殊的部隊,其他部隊的人稱他們為「地老鼠」,他們都是山西一帶的礦工,李自成入山西後,於他們中招募了三千人,單獨組成一支部隊,專門負責在攻城時挖地道,大順軍攻克的許多堅城中就有他們的功勞。林清華看著這些人,心裡樂壞了,「這不是送上門來的工兵部隊嗎?這下了!」他尋思道,隨後他將這三千人編為三個工兵團,由他親自訓練和管理。
到西平寨前來押解郝搖旗一干人的正是高一功,他見到郝搖旗後,立即撲了上去,拳打腳踢,若非被其部下拉住,只怕當場就要把那郝搖旗打死。隨後高一功向林清華連連道謝,並說已把郝搖旗營中俘獲的物資軍械全數押來,請林清華過目查驗。
林清華翻看著那些裝在馬車中破爛不堪的帳篷、軍械和那三萬多兩成色不足的雜銀,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在心裡早就罵開了:「什麼玩意?當我不知道似的,你們把那些好東西都藏起來了,盡給我些破爛,以為我是破爛王啊?別的不說,光細絲銀子你們就得了不下三十萬兩,卻只給我送來些雜銀,想蒙騙我,想得美!我的那些臥底可不是吃乾飯的!嘿嘿,不過嘛,這一次我一下子就收編了七萬人,就算是賣你們個人情吧!不和你們計較,也不拆穿你們!」
當下林清華也做足了戲,連說大順軍言而有信,值得信賴。雙方又互拍了好一陣馬屁,這才盡興而散。
林清華從洪熙官帶來的那三萬人選出了一萬人,令剩下的人各回各寨,把這選出來的一萬人和剛收編的七萬人一起編入鎮虜軍,為了統領這些部隊,林清華將近萬名原鎮虜軍士兵派進這些部隊中充任軍官或教官,但為了保持一定的戰鬥力,他還是保留了一萬鎮虜軍的編制未動。為了保證軍需供給及時有序,還在每個營設立了軍需官一職,專門負責軍需供應。
保留下來的一萬人編為第一師,其他的九萬人編為第二至第十師,師長和營以上軍官全部由鎮虜軍軍官擔任。雖然部隊的人數增加了,但戰鬥力並未得到大幅度提高,因為這些人不僅訓練不足,而且武器也不足,十萬人中只有五萬人裝備了燧槍,其他的五萬人一半裝備火繩槍,一半裝備冷兵器。為了迅用燧槍裝備全軍,林清華只得下令工匠們停止生產火繩槍,改為全力生產燧槍,同時為了彌補工匠人數的不足,林清華還令工匠們採取「一帶二」的方式帶學徒,即一個老工匠帶兩個學徒,以此加快生產度。
由於清軍接連遭到兩次慘敗,力量大為削弱,因此便暫時蟄伏在陝西、豫北一帶,不敢輕易東進、南下,而那盤踞四川的張獻忠則趁此時機動反攻,一舉收復了川北失地,並進一步威脅漢中和關中地區,使得清軍不得不將豫北一帶的兵力調往關中,而豫北的清軍兵力更為空虛。
大順軍由於接二連三的征戰和內訌,實力遠不如以前,目前只能龜縮在豫西南,靠著林清華的接濟艱難度日。
林清華知道,照這樣下去,自己也挺不了多久,而他向朝廷請求糧草支援的奏折如同泥牛入海,杳無音信。現在離秋收還有一段時間,正是所謂的「青黃不接」之時,雖然從劉洪起那裡繳獲了不少的糧食,但總不能坐吃山空吧?林清華本想派人到江南買糧,但路途遙遠,加上途中軍閥的層層盤剝,等把糧食運來時,已經不是普通百姓吃得起的了。現在的寨子中已經開始限制糧價了,那些奸商看到時機已到,紛紛囤積居奇,致使寨中糧價飛騰,百姓苦不堪言。
「這些奸商!全都應該槍斃!」林清華看著洪熙官送來的報告,猛的一拍桌子,狠狠的罵道。雖然前些日子已經以囤積居奇罪狠狠處罰了幾個操縱糧價的奸商,但在高利潤的誘惑下,還是不斷有人鋌而走險,以身犯法。
「我看侯爺處罰奸商的手段過於仁慈了,對這些傢伙,光靠罰款是不夠的。你罰他一千兩,他就會想辦法從百姓那裡把這一千兩給撈回來,說不定還要加點利息。」洪熙官說道,「最好殺他幾個,免得他們把我們當成了病貓。」
「是啊!」方世玉接口道,「自從那些逃難的富商來到寨子中,寨子中就變得有些污穢不堪了。那些傢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侯爺好心收留他們,他們卻把侯爺當老好人,只老實了那麼幾天,就原形畢露了,又是比排場,又是比家產,還真虧他們能帶走那麼多銀子!」
林清華聽完苦笑了幾聲,這些土財主是前些日子清軍路過豫北時逃到這裡避難的,看在他們每人向寨子「捐獻」了一百兩銀子的份上,林清華讓他們在寨子中住下。開始他們確實安分了幾天,大概是因為人生地不熟吧,他們大多呆在家中,哪裡也不去,但沒過幾天,他們就囂張了,又是鬥雞,又是賭博,搞得整個寨子烏煙瘴氣,把很多年輕人都帶壞了。本來林清華對這種個人愛好是不過問的,認為這是人類的天性,只要別太過火,他就不去過問。但這些人見無人來制止他們,就膽氣更足了,有三家居然還合資開了個賭場,生意異常紅火,年輕人紛紛到那裡去一試身手,碰碰運氣,但俗話說「十賭九輸」,凡是進了賭場的,沒一個財的,倒是有不少連褲子都輸光後光著屁股回家的。賭徒一旦輸紅了眼,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於是寨子中偷竊、搶劫的就開始多了起來,那些沒膽量去偷搶的賭徒無處洩,只好拿妻子兒女出氣,致使寨子中經常可以看到男人追打女人的景象。
作為賭場的附屬行業,典當行和妓院也隨之興起了。雖然賭徒輸多贏少,但總有那麼幾個小贏幾把的好運人,有了錢幹什麼呢?先是請幾個賭友吃喝一頓,接著便是進妓院,在巴結自己的妓女面前顯示一把自己男子喊的威風。這些妓院最先是由一些從北方逃來的妓女開設的,她們到此地後有一些從良嫁人,而更多的則重操舊業,抹上厚厚的粉,站在自己租住的小屋前賣弄風姿,雖然她們中的多數並不好看,但在這男人遠多與女人的地方,加上低廉的價格,竟使其成為了搶手貨,一天到晚生意興隆,後來她們幾家合為一家,並專門起了一棟小樓,起名「翠香樓」,廣為接納前來投奔她們的同行姐妹,由於熱情好客,又招待食宿,因而名聲漸起,附近的光棍們只要有一點錢,就會跑來捧場,就連鎮虜軍的軍官和士兵也成為了這裡的常客。
對於這種新生事物,林清華採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畢竟現在他最需要的是錢,有了錢就能養兵,有了錢就能買糧食,而賭場和妓院無疑是最來錢的行業,他們每個月都能向林清華繳納數目可觀的稅銀,由於目前商業稅還未制定統一的標準,收多少全憑林清華的一張嘴,因此寨子收入頗豐。況且鎮虜軍的軍官和士兵大多都沒有家眷,整天除了枯燥的訓練還是訓練,而且還有隨時上戰場的可能,而一旦上了戰場,「古來征戰幾人回」,誰又能保證自己不會戰死呢?既然這樣,那麼為什麼就不能允許他們在異性的**上尋求一時的安慰與解脫呢?
當然,對於賭場和妓院的危害,林清華也是清楚的。賭場消磨人的金錢,妓院消磨人的意志,為了防止鎮虜軍官兵沉迷於溫柔鄉中難以自拔,林清華特別規定所有的鎮虜軍官兵不得在妓院中過夜,凡是到了亥時點名不到的,一律打二十軍棍。於是,每當鎮虜軍下午的訓練結束之後,在酉時至亥時這一段時間,西平寨中就會出現一幅奇異的景象,數千名身穿軍服的人整整齊齊的排著隊,從寨子的一頭排到另一頭,有些人的手中還拿著饅頭吃著。如果有人正好來西平寨辦事,看到這個場面一定會大吃一驚,但西平寨的寨民會冷靜的告訴他,這是大名鼎鼎的鎮虜軍在嫖娼。這樣一來,其他的嫖客就只能另選時候來照顧「翠香樓」的生意了。
雖然鎮虜軍集體排隊嫖娼的名聲在外,但林清華並不以為意,因為此舉帶來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軍隊的士氣提高了,調戲民女的違紀事件幾乎沒有了,更重要的是,一部分出去的軍餉轉了一圈後,又回到了林清華的手裡。為此,林清華大為讚揚,還親自題寫了一塊「鐵血沙場溫柔鄉」的匾送給翠香樓,以表彰她們對維持軍紀所做出的突出貢獻。
但林清華高興了沒幾天,就被一位老農攔住罵了個狗血噴頭,原來,這個老農是來看女兒女婿的,但當他從幾十里外的另一個寨子趕到西平寨時,現女婿的家已被抵給了債主,而他好不容易才從幾個乞丐中找到了他的女婿。在老泰山的拳打腳踢下,女婿很痛快的交代了全部真相,原來他因為賭博不僅輸掉了家產,連老婆也抵押給債主了,而那債主又把他老婆賣到了翠香樓。
這一下就熱鬧了,老農先是去找翠香樓,但被打手趕了出來,後來又去找那債主,結果被債主打了一頓,求告無門之時,有好心的寨民指點他去找本區的區長,而那區長覺得此事棘手,於是又把他送到了林清華那裡,請他定奪。
老農一見林清華的面就破口大罵,說他是人販子,要他把女兒還給自己,並將那債主奪去的女婿家產還給他。林清華並未生氣,他問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便叫上一隊士兵,到那翠香樓查看,這一查不要緊,竟查出翠香樓中一共從各地買了二十名女子,並將其逼為娼妓。
林清華感到頭痛不已,怎麼處理這件事讓他左右為難。他詳細詢問了那些被賣來的女子,得知她們中多數是因家中饑荒而被賣的,先是由其家人賣給人販子,後再由人販子將其轉賣,有的人已被轉買了三遍。林清華詳細考慮了一晚,終於決定低調處理此事。他詢問那些女人,有誰想立即從良的,由他以買進價將其贖出,願意留下的可以繼續留下,出乎他意料的是,竟然有十五人願意留下,因為在她們來這裡後,開始時雖吃了些皮肉之苦,但後來也就習慣了,而且這裡不僅能吃飽穿暖,而且還時不時的能吃上肉,並且能從客人那裡得到些銅錢做小費,積少成多後可以托人帶回家裡,免得家人被餓死。
林清華只能歎氣了,遇上這樣的亂世,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小了。他立即拿出了銀子替另外五女贖身,並按她們的意願為她們找了婆家。對於剩下的那十五名女子,林清華也不能看著她們受到殘酷的剝削,他讓這些女子與翠香樓的老闆簽了五年契約,規定其接客的收入與老闆五五分成,不得隨意盤剝,五年期滿後,任其自行選擇去留,老闆不得干涉。
對於老農歸還家產的要求,林清華並未。因為經過調查,那債主並未使用非法手段,而且其借錢的利息是月利五厘,也沒有過林清華規定的最高一分的限制。不過,林清華對於老農提出的休掉不爭氣的女婿的要求堅決。開庭那天,法庭外人山人海,寨民們都想看看這妻子休丈夫是怎麼一回事。由於是民事案件,並不需送到汝寧的法庭,而是就地開庭,並由所在區的區長主審。經過不到半個時辰的審理,區長將手中的木錘一敲,中國歷史上的第一樁經由法庭審理的離婚案就宣告結束,一個家庭就此解散。
處理完了這個案子,林清華著手制訂一部《物權法》,明確規定了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的原則,凡是合法收入都受法律保護,還特別規定了人不能被當做財產買賣,對於販賣人口的人販子嚴懲不貸。不過,考慮到當時的特殊情況,規定人可以自賣自身,但必須與買主簽訂勞動契約,期限不能過十年,同時規定買主不得虐待自賣人,否則其可向法院申請解除契約,並在法律條文中詳細列舉了主人虐待自賣人的表現方式,如飢餓、毆打、捆綁等等,同樣是由於時代的局限,只規定了**的虐待,而未規定精神上的虐待。當契約到期後,主人必須一次性付給自賣人足夠購買一千斤上等大米的安家費。
這部法律出台後,林清華本以為萬事大吉了,但他沒想到,就是這部法律,在他掌握全國大權後,給他帶來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