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計走後的第十一天,陳唯一率領著鎮虜軍,在幾名天地會弟兄的引導下浩浩蕩蕩的抵達西平寨。林清華聞訊立即出寨迎接,當他見到陳唯一時卻有些吃驚,他現陳唯一居然是被人用擔架抬來的,而且看起來非常的虛弱,渾身裹滿了繃帶,還有幾處傷口在滲血,處於半昏迷狀態。
林清華急忙詢問陳唯一身邊的四大金剛:「這是怎麼回事?陳將軍怎麼會受傷?」
四大金剛中個頭最大的劉赫答道:「回侯爺,本來出南京時陳爺好好的,一點傷也沒有,但我們乘船到了武昌,準備由此上岸,那左良玉的兒子左夢庚卻假惺惺的前來討好,說要宴請鎮虜軍的將領,為我們接風洗塵。幸虧莫師爺離開南京之前曾叮囑過陳爺,說左良玉沒安好心,要我們到湖廣時一定要小心從事。有了莫師爺的囑咐,我們自然是不會去赴宴的,陳爺只說軍情緊急,耽誤不得,當即回了他。那小子當時臉色就變了,只是沒有當場作,口中卻說些『可惜,可惜』之類的話。離開武昌城之後,我們也知道這是是非之地,因此加快了行軍度,但走了不到一百里,那左夢庚就親率近十萬大軍從後追了上來,二話不說就直衝中軍大帳,幸而我軍訓練有素,很快就組織好了防禦,奮力抵擋左軍,陳爺更是身先士卒。那左軍純粹是一群烏合之眾,就是騎兵稍微精良一點,兩軍戰了不到兩個回合,左軍步兵就潰散了,但那左夢庚還不死心,親率騎兵衝擊中軍。幾陣排槍下來,左軍騎兵就死掉了一多半,而那左夢庚的一隻耳朵也被陳爺一槍打爛了,他這才落荒而逃,不過我軍也傷亡了好幾百人,陳爺也被幾支流矢所傷。」說完他向身後指了指。
林清華這才注意到,在陳唯一的擔架後邊還有上百個擔架,這些擔架上無不躺滿了鎮虜軍的傷員,有些人的傷勢還很重。「看來和左良玉的梁子就算是結下了!」林清華搖了搖頭,隨後他看了看陳唯一的傷口,現已開始化膿,而其他的傷員中也有不少人的傷口化膿了。根據自己的經驗,林清華知道洪熙官的師父智海大師對於傷口化膿的治療很有一套,於是他就命天地會的弟兄領著這些受傷的戰士和陳唯一到少林寺療傷。
鎮虜軍經過數月的休整擴充,人數已恢復到了兩萬人,而且除了大炮之外,武器裝備也重新補充過了。由於西平寨已不能再容納這麼多的部隊,因此林清華命鎮虜軍暫時駐紮在寨外,同時修築簡易的防禦工事。
等鎮虜軍將大營紮好,林清華叫來了劉赫,問道:「我給陳將軍寫了封信,囑咐他去辦件事,可曾辦妥?」
劉赫答道:「回侯爺,此事陳爺一吩咐下來,我們就開始準備了,到大軍離開南京的前幾天已全部辦妥,所有的人均已隨大軍一起前來,為了此事南京城裡還鬧騰了幾天,說是什麼出了狐狸大仙了,搞的沸沸揚揚。」
林清華苦笑著道:「怎麼樣?那些人都願意嗎?」
劉赫道:「大多數人都是自願的,一聽說侯爺給他們的工錢比朝廷多的多,二話不說就帶著家人悄悄搬進了軍營,不過侯爺在信中特意提到的那幾個會鑄炮的人就有些麻煩了,也不知是由於害怕朝廷還是怎麼著,都不敢來,陳爺苦勸幾天都不管用,最後陳爺急了,派了幾個人在半夜把他們的全家都綁入了軍營,隨著大軍一起開來了。」
林清華道:「怎麼?綁票啊?這個陳唯一呀,讓我怎麼說他好呢?那股江湖習氣還是改不掉,看來等他回來我得好好說說他。」說到這裡,林清華話頭一轉,問道:「那些人都安置好了嗎?」
劉赫道:「都安置好了,全部都在中軍大營。」
林清華道:「怎麼能安置在軍中呢?他們又不是軍人,況且他們還有家人呢!這樣吧,把他們都接進寨中,騰些房出來,讓他們也住在寨子中。走,你帶路,我去看看他們。」
林清華隨著劉赫來到鎮虜軍中軍大營,在大營的西南角看見一片營地,營地中撐起數百頂帳篷,一些帳篷伸出的煙囪正升起裊裊炊煙,有的帳篷外則有些小孩在嘻嘻哈哈的打鬧。
劉赫問道:「侯爺若是需要匠戶,只管向朝廷要就是了,何必饒這麼大個圈呢?」
林清華說道:「我開始也是這麼想的,但朝廷對匠戶控制極嚴,尤其是做火器的,更是緊緊的攥在手心裡,北方陷落後,很多匠戶被清軍擄去,朝廷也就越看重,根本不容他人染指,我若是提出要一批會做火器的匠戶,恐怕朝廷就有人要懷疑我要造反了,再說了,雖然朝廷很重視匠戶的手藝,但卻不重視匠戶的待遇,把他們當豬狗來使喚,說打就打,說殺就殺,因此我決定先下手,保護住一批人才,免得白白浪費在那群昏官手裡。對了,南京城裡還有多少會做火器的匠戶?不會耽誤南京的火器製作吧?」
劉赫答道:「侯爺放心,南京城裡的匠戶是分為三班的,每三個月輪換一班,我們弄來的只是其中一班,南京還剩下兩班,不會耽誤火器製作的。」
隨著鎮虜軍來到西平寨的匠戶共有三百多戶,他們大多都是火器匠人,少數是木匠和其他手藝人。由於明朝匠戶的待遇極低,因此他們大多數僅能混個溫飽,聽說林清華在招募工匠,待遇好,每月工錢是五兩銀子,雖然明朝對私逃匠戶的懲罰極為嚴酷,但為了家人能過上好一點的生活,他們也只有奮力一博了,因而舉家遷來。但當他們到達此地後,現居然要和軍隊住在一起,很多人的心中隱隱起了些不滿,此刻正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小聲嘀咕著。
劉赫高喊一聲:「大明威毅侯林大人巡視匠戶營!眾匠戶快快前來參拜林大人!」
林清華想阻止他,但已來不及了,眾匠戶聽到劉赫的喊聲,紛紛聚攏過來,全部跪倒在林清華的身前,不一會兒,林清華的身前就跪滿了黑壓壓的一大片。
林清華大聲說道:「大家不必多禮,快快請起,快快請起!」說完就把跪在身邊的幾個人一個一個的拉了起來。其他的匠戶聽見林清華的話,又看見前邊已有人站了起來,也就跟著站了起來。
待眾人全部站起,林清華環視了一下四周,看見不遠處有一輛兩輪馬車,便叫跟著自己的幾名士兵將那馬車拉了過來,又找了條長凳,將馬車的另一頭支了起來,然後他跳上馬車,對著底下的眾人高聲說道:「大家好,一路辛苦了,我叫林清華,朝廷雖然封我為威毅侯,但我還是和大家一樣的人,並不是高人一等,以後大家見了我就不要再下跪了,人生天地間,最可貴的是尊嚴!古代的聖人說過『上天不仁,以萬物為騶狗;國君不仁,以百姓為騶狗』,人本來就應該是平等的,有些壞人卻故意定下一些破規矩,要百姓見了官就跪,這個規矩不好,從今天開始,這個規矩就得改了,以後在西平寨,不管是誰,見到這裡的官時都不必下跪!誰要是敢強迫你們下跪,你們就來告訴我,由我來教訓他!」
看到底下眾人那迷茫甚至有些恐懼的眼神,林清華在心裡歎了口氣,「看來只能以後慢慢的潛移默化的改變他們了。」林清華心中想著。
看到底下的人有些心不在焉,林清華言歸正傳,說道:「大家來這裡就是因為我向大家保證每個月給大家五兩銀子的工錢,大家放心,我絕不會失言,而且如果有人幹的好的話,我還會重重的獎賞他!我還可以向大家保證,如果你們在此地干滿了一年,我就解除你們的匠戶身份,那時你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絕不阻攔!」
林清華此話一落,立刻在人群中引起一陣騷動,站在前面的人議論紛紛,而後面站的遠聽得不十分清楚的人則向前面的人打聽著,一時之間喧嘩聲響徹整個營地。明朝匠戶的身份是終身的,而且世襲,不得私自改業,違者將受嚴懲。而林清華的這番話就像是在眾人的耳邊撞鐘一樣,震得眾人耳朵「嗡嗡」直響,均以難以置信的眼光望著林清華。
一位六十多歲的工匠站在林清華身前不遠處,他在身邊幾個匠戶的慫恿下,用顫巍巍的聲音問林清華:「敢問大人,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老朽耳背,大人能再說一遍嗎?」
林清華笑了笑,大聲說道:「好!我就再說一遍!剛才我說『如果你們在此地干滿了一年,我就解除你們的匠戶身份,那時你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絕不阻攔』!這絕不是騙你們,我言而有信,說到做到!」
聽到林清華的話,眾人先是沉默了片刻,接著便出歡呼聲,不知是誰帶了個頭跪下,於是眾人又齊唰唰跪下,口中高呼:「青天大老爺!大恩人!」
林清華急忙讓眾人起身,接著說道:「大家不必如此,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好了現在大家就收拾一下隨身的物品,跟我進寨,我給大家準備些房子,大家就住在寨子裡吧。」
由於一下又湧進寨子一千多人,寨子中的房屋頓見緊張,好在匠戶中不乏泥瓦匠和木匠,寨中眾人齊心協力,十幾天之後數十棟住宅樓就拔地而起。這些樓都是按林清華的圖紙建造的,每棟樓都是三層,為土木結構,完全仿照中國南部客家人的「土樓」而建,堅固耐用,節省土地。看到這些樓建成之後比較堅固,林清華立即命工匠為駐紮寨外的鎮虜軍建造此樓,為了增強防禦力,這些「軍樓」的外牆均加厚了一倍有餘,足以抵擋小型火炮的轟擊。
為了完成這些「軍樓」的建設,林清華幾乎砍光了這一帶所有的大樹,望著那些光禿禿的樹樁,林清華感到不安,他一邊命人到處植樹種草,一邊向所有的寨民宣講水土保持的知識,並將這些知識編成了書,廣為放,同時讓寨內義學中的學童熟記。這義學是林清華幾天前剛辦的,寨子中原是有幾個教書先生的,但由於戰亂,教書先生舉家遷往別處,為了尋找教書先生,林清華派人特地到南邊重金禮聘,但人家一聽說是在豫南,就都不肯來,後來還是劉赫帶人將幾個落第秀才與他們的家人一起抓來,才解決了這個問題。為了安撫這幾個秀才,林清華又是賠禮又是道歉,只差下跪了,為了表示誠意,林清華還將秀才們的家宅作價買下,並為他們在寨中單獨起了幾個宅院。這幾個秀才看到林清華這麼客氣,甚至已有些低三下四,他們才勉強答應留下,當他們現此處碉堡林立、雄兵數萬之後,覺得此處甚是安全,甚至比原來的家中更安全,這才安下心來,老老實實的在寨子中當起教書先生來。
「人之初,性本善。習相近,性相遠」,聽到義學中那稚嫩的讀書聲,站在義學旁邊的林清華心中感慨萬千,他已在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今後一定要讓這不收錢的義學在神州大地遍地開花,決不搞什麼「產業化」,要讓每一個中國人都有讀書的權利和機會,因為林清華知道,古今中外的歷史都擺脫不了這樣一個事實,凡是能夠屹立於世界強國之林的國家,其國民的文化素質普遍較高,而實現這一目的的最好方法就是普遍的義務教育,只有做到了這一點,才能實現本民族的騰飛,才能將本民族的文化變為強勢文化,只有強勢文化才能在外來文化的衝擊下保持自己的特色,而民族的強勢文化不滅,則民族才能保持興盛。
洪熙官打斷了林清華的思緒,說道:「侯爺在這戰亂之地仍不忘興辦義學,真是讓人佩服。」
林清華說道:「我堂堂中華泱泱數千年的歷史,為何揚眉吐氣的時候少,窩囊受氣的時候多?漢唐兩朝雖曾輝煌一時,八方來朝,但也就持續了短短的數十年,然後迅衰落,再也不復當年之盛,這是為何?『五胡亂華』,『靖康之恥』,『土木之變』,還有那宦官亂政,外戚跋扈,等等等等,這樣的事層出不窮,這又是為何?」
洪熙官聞言低頭沉思,方世玉卻說道:「難道是因為沒有興辦義學的緣故?」
林清華笑了笑,說道:「沒這麼簡單。想想那些曾經輝煌的朝代,哪一個能擺脫滅亡的命運?漢武大帝武功赫赫,但到了靈帝、獻帝時,漢朝天子就像是玩偶一般,被幾個權臣玩弄於股掌之間;唐太宗何其厲害,掃平群雄,西征突厥,被尊為『天可汗』,但其後代何其窩囊,昭宗被宦官像狗一樣關起來,順宗、憲宗、敬宗文宗均為宦官所殺,到了最後,延續了數百年的江山竟被一個青皮出身的朱溫奪去,真是可歎可悲可憐又可笑。其實這些朝代都是一樣的,他們的興盛全是靠幾個勵精圖治的好皇帝,而好皇帝一死,就立刻衰落,苟延殘喘,直到一個所謂的新的真命天子的出現,歷史就在這樣一個怪圈中循環往復。在個圈中,百姓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上天,讓自己能生活在盛世,『寧為太平犬,不做離亂人』,這是千千萬萬生活在亂世中的百姓用血淚寫下的警言,他們無不希望出現很多的清官、好官,讓他們能擺脫痛苦。百姓的要求是很低的,只要能有口飯吃,有幾件暖和的衣服穿,他們就很滿足了,不會去鋌而走險,會規規矩矩的做一個順民。百姓希望能多些青天大老爺,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一個包青天就讓百姓感動了幾百年,傳誦了幾百年,可是這樣的青天再多又有什麼用呢?歷史上的仁人志士很多,每朝每代都有,越是亂世,這樣的人越能顯出光芒,祖逖、王安石、岳飛、文天祥、于謙,他們無不是胸懷天下的英雄豪傑,都想幹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可他們的結局無不是淒慘無比,這又是為什麼呢?因為他們都是臣子,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想把他們怎樣就能怎樣,說到底還是皇帝決定著臣子的生死、王朝的興衰。」
林清華歇了歇,繼續說道:「就拿這大明朝來說吧,雖然明成祖北征蒙古,南下西洋,好似開創了一代盛世,但他卻將太祖不許太監干政的規定拋之腦後,因為他是皇帝嘛,皇帝金口玉言,說咋辦就咋辦,將朝中大事交給太監辦理,開了太監干政之先例,到了英宗時,那大太監王振一手遮天,終於釀成『土木之變』,堂堂大明天子居然落入瓦喇之手,幸虧出了個于謙,才保住了大明江山,可于謙這個大功臣最後卻被以謀逆罪誅殺,從此奸佞當道,民不聊生。到了嘉靖時,那嘉靖皇帝卻不理朝政,只一心煉丹,書寫青詞,以求長生,而那奸臣嚴嵩投其所好,進獻青詞,當上了輔,最終釀成倭寇巨患。幸而此時又出了幾個忠臣良將,戚繼光、余大猷組建新軍,經過數年苦戰,終將倭寇逐走,但此時的大明已是千窗百孔,風雨飄搖,眼看就要陷於萬劫不復之地時,上天又賜給大明一個人才,那就是太岳先生張居正。他整頓吏治,使官場因循苟且之風一掃而光;鞏固邊防,使戚繼光守薊門,李成梁守遼東,與蒙古互市,使得邊境安寧,蠻夷震服;更重要的是他實行了『一條鞭法』,使得百姓與朝廷都大得其利,一時之間大明竟有中興之相。但他一死,整個官場就又糜爛不堪,而且幾年之後,他的學生萬曆皇帝就下旨抄了他的家,還差點將他掘墓鞭屍,而原因卻是因為皇帝覺得張居正沒有給他面子,不僅的的兒子倒了霉,就連他提拔的人也跟著倒了霉,不過為了顯示自己的寬宏大量,皇帝留給了張居正老母十頃田地以養老。好一個『寬宏大量』的萬曆皇帝,為了讓他的寵妃高興,竟然一次就賞給他的皇子良田數萬頃,卻絲毫沒有想到天下還有多少百姓沒有飯吃,沒有衣穿,正是他即位的這些年,種下了百姓揭桿而起的火種,而那興起於白山黑水之間的女真也正一步一步的蠶食著大明的國土。說來也真是起怪,這無能的萬曆皇帝居然做了四十八年的皇帝,也把百姓禍害了死十八年,難道真應了那句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個禍害死就死了吧,但他居然還留下一個不爭氣的兒子,這個兒子即位不到三十天,就因為酒色過度,死在了女人肚皮上。之後大明又出了個『木匠天子』,這位熹宗皇帝別的本事沒有,木匠活到是不錯,若是能早生一千幾百年,恐怕與魯班有得一比。木匠的活不少,但朝廷的奏章也很多,怎麼辦?委託給親信吧,親信是誰呢?魏忠賢魏公公是也。著為魏太監別的事沒做,就是一心殺人,殺誰呢?殺東林黨。凡是與東林黨沾邊的都不放過,連在遼東抵抗努爾哈赤的熊庭弼也不放過。這死太監直到崇禎皇帝即位才被幹掉,崇禎皇帝雖然是所有明朝皇帝中最勤快的,一心想中興大明,但此時的大明已是積重難反,只是拖日子而已,苦撐了十幾年後,終於山河破碎,國破家亡。」
說到這裡,林清華停了下來,靜靜的聽了會兒義學中的讀書聲,閉著眼睛在心裡默默的跟著孩子們的聲音念起三字經來。洪熙官等了一會,見林清華並無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但他很想知道謎底,因此小聲說道:「侯爺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吧,為什麼會這樣?」
林清華睜開眼睛,說道:「因為政治體制不好。」
洪熙官道:「政治體制?何謂『政治體制』?」
林清華道:「政治體制嘛,簡單來講,就是皇位的繼承,朝廷中各種官職的設立。」
洪熙官道:「我還是不明白,侯爺講清楚點。」
林清華向前踱了幾步,轉過身子問道:「二位可曾聽說過堯舜禪讓的故事?」
洪熙官道:「聽說過,古時的聖君堯年老體衰,將君位讓給了有才能的舜,不過這與侯爺的話有什麼聯繫呢?」
林清華道:「當然有聯繫。上古時的王位繼承是以才能而非血緣,這就能保證有才能的人當權,防止了昏君當道的現象,免得他們『佔著茅坑不拉屎』。而後世的皇位繼承則是以血緣為依據,老皇帝將皇位傳給了自己的兒子,再由兒子傳給孫子,再由孫子傳給曾孫,子子孫孫無窮盡也。這就導致了『家天下』的局面,只要是皇帝的兒孫,哪怕他就是個白癡,也能當上皇帝,比如西晉的晉惠帝,那就是一個特大號的白癡呀!就算不是白癡,那也會出現昏君當道的局面,比如本朝的『道君皇帝』、『木匠天子』,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這些傢伙不物正業,專搞歪門邪道,既累了國家,也苦了百姓,到頭來搞的天怒人怨,『一夫呼而百夫起』,各地起義不斷,白白的便宜了異族,真是我中華的悲哀。」
洪熙官聞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道:「確是如此,歷朝歷代昏君遠遠多於明君。侯爺說了這麼大一段話,該不回是想恢復古制搞禪讓吧?」
林清華點點頭,說道:「我正是此意,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政體的穩固,才能保證百姓不用再過顛沛流離的日子,才能保證中華文明的延續展。我設想的政體的腦是由百姓選出來的,而且還有任期的限制,比如說任期十年,或任期十五年等等,不過此制需要一個前提。」
洪熙官與方世玉同時問道:「什麼前提?」
林清華道:「就是提高百姓的文化,簡單的說,就是讓每一個人都識字,都懂得道理,明白自己的責任與義務,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他們選出自己的政體腦,而不會被小恩小賄所收買。」
洪熙官道:「照侯爺這麼說,那這恐怕要等到很多年以後了。」
林清華無奈的點點頭,說道:「是啊!這些需要一步一步的慢慢來,欲則不達,畢竟這世襲制已施行了幾千年,要改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所以我迫不及待的就立了這所義學,希望能在我有生之年看到那一天。」
三人長噓短歎了好一陣,感慨著人生的苦短,直到一名鎮虜軍士兵前來稟報。
來人向三人行了個軍禮,說道:「稟侯爺,今早派出去的探馬帶回消息,一支來歷不明的軍隊在寨子西南五十里處駐紮,動機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