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桃樹目中泛淚,立時半跪,道:「殿下,臣願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臣等亦願如此。」
黃桃樹話音剛落,一旁受到感染的譚毅、奉三郎、席辯、獨孤武都全都圍著楊侗跪了下來。
楊侗將他們一一扶起,道:「孤得眾卿,實乃天之大幸。」
眾人感慨一番,聞得城外鼓聲大作,李密大軍已是越來越近,只得將注意全都轉移。
楊侗道:「賊軍已至,大家用心守城。」
眾人全都答應一聲,將視線投到城外,只見數萬農民軍像海浪一般湧了過來,沒過多久,又如同腳下生根似的突然停住。數萬大軍,由動至靜,毫不慌亂。
楊侗眉毛微蹙,對黃桃樹道:「李密治軍倒是不錯,如此萬眾,動靜相宜,陣形不散,隊形不亂,實乃東都勁敵。」
黃桃樹道:「殿下放心,我大隋精兵戰力絕在他們之上。」
楊侗點點頭。
城外鼓聲甫歇,只見萬軍中突然分開一條路,數十騎從這路中縱出,緩緩來到軍陣前方,立於東都城下,楊侗對面。
一人著黑色披風,立在諸人前方,揚鞭對著城頭,縱聲道:「城上可是越王。」
楊侗一隻手臂擱在城上,身子微傾,答道:「不錯,正是本王,閣下可是李密。」
李密的氣質便是隔著城上城下,楊侗也能感覺到,楊侗不想弱了風度,並沒罵上幾句李賊。
李密策馬走近幾步,淡淡一笑,道:「殿下好膽色。」
他並沒有鼓著腮綁來講話,但他的聲音卻令數萬人聽得清清楚楚,如同耳際。
楊侗道:「閣下過獎了。」
李密道:「只可惜,殿下雖然膽略過人,卻生不逢時,楊家已經臭名昭著,天下百姓皆恨之,殿下若是識時務,不若開城投降,可保平安一生。」
楊侗輕笑道:「閣下陳兵於外,不會就是想與本王說幾句沒用的廢話,你若有本事,儘管來攻城,我倒要看看,自視清高的李密如何讓本王來個『識時務』法。」
李密『哈哈』一笑,道:「好,既然如此,小民來和殿下打個賭,怎麼樣?」
楊侗暗覺奇怪,道:「你想賭什麼?」
李密道:「三十天,我李密只需三十天,便可破你城池。」
楊侗心中微怔,看了黃桃樹、譚毅一眼,二人眼中皆露出不可思議地神情,
獨孤武都忍不住道:「一派胡言。」
楊侗想了想,抬震聲道:「你若破不得呢?」
李密道:「我若破不得,便即刻率兵退出洛陽,從此,再也不染指洛陽一步。」
楊侗神情變了變,隨即以若無其事的神情,聳聳肩,道:「你既然這麼想賭,本王便陪你賭一回,只不過,本王是有贏無輸。」
李密嘿嘿一聲,道:「若是殿下輸了,又該如何?」
楊侗冷哼一聲,道:「東都若是破了,本王以死殉國。」
聞言,楊侗身邊諸人全都一震。
李密笑道:「那倒不用,東都若破,殿下只需封小民為公,讓小民入朝攝政便可。」
楊侗掃了城下一眼,立時明白李密用意,淡然道:「三十天即瞬即過,本王倒想看看,你如何破城。」
說罷,一甩衣袖,再也不願與李密對話,轉下城去了。李密雖然陳兵於外,他料其也不敢攻城。
果然,李密見楊侗退去,冷笑一聲,將手一揮,大軍徐徐後退,開始撤去。
楊侗下城,黃桃樹、譚毅、席辯、獨孤武都及一眾禁衛、小黃門,全都跟著。楊侗臉色不愉,步下城樓,黃桃樹緊緊跟在右側,瞧見他的臉色,對他道:「李密如此猖狂,大放闕詞,依臣看來,這不過是他的恐嚇之詞罷了,殿下不必被他言語嚇倒,以免自尋煩惱。」
楊侗鎖眉不語。
另一旁譚毅道:「黃將軍說得有理,殿下大可不必自亂陣腳。」
楊侗緊邁幾步,終至開口,道:「李密不會無的放矢,本王在想,他到底有什麼把握可以誇下海口,說三十天破我城池。」
頓了頓,又道:「今日我算是領教了農民軍的戰力,但若李密只是依仗人數,他是說什麼也不可能攻下我東都,所以只有一個可能。」
獨孤武都找著機會接口,道:「什麼可能。」
楊侗道:「大凡堅固的城池,無不從內部而破,我猜東都定有他的內應,而這人還擔任著關鍵職務,可在必要時令李密不費吹灰之力獲取城池。」
眾人全都一震,黃桃樹道:「臣一定糾出此人。」
譚毅道:「莫要忘了,城中還有個王世充及數千隻聽命於他的江淮軍。」
諸人點點頭,席辯道:「可李密如此大方的說出三十天破我城池,又令殿下輕鬆想到他有內應,他怎會犯下如此大的錯誤呢?」
楊侗歎了口氣,停下腳步,對著諸人,道:「這正是李密的聰明之處,這一計,可令本王懷疑一切可信任之人。」
眾人一怔,黃桃樹道:「李密奸滑如斯。」卻又對楊侗感激涕零,楊侗毫無顧忌的說出此話,說明在心中對他們幾個絕無懷疑。
楊侗繼道:「只要這名內應不露馬腳,我便根本不知道他是誰,就算我換掉全城所有守將,亦會有機會留給這名內應,而若我真的這麼做,則會導致人心大失。」
譚毅道:「好算計。」
楊侗冷笑一聲,道:「他李密如此算計,但本王又豈是愚蠢之輩,東都有外城、東城、南城、內城數大城池,我料他就算有內應也不可能掌握本王所有城門,外城之中,以上春門、建春門、水通門為最,只需將這三座城門牢牢掌握,李密就算是有千般計謀,也是無用。」
眾人點點頭,楊侗繼續前行,黃桃樹接下去道:「但東都西苑範圍廣闊,有些地方並無城牆,以前駐紮有羽林軍可保皇城西側,但此刻羽林軍全隨陛下南下江都,李密若是從那裡派人滲透,我們根本不知道他會在東都埋下多少內應。」
「而臣還擔心,譚將軍的新軍可能已經暴露,畢竟東都有太多別人耳目。」
楊侗微微一歎,突然轉了話題,道:「黃將軍,那羅士信你試探過沒有,可願替本王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