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楊侗宣佈罷免元文都、皇甫無逸所有職務,對現有官員進行大肆封賞,以盧楚為內史令、禮部尚書,以段達為納言,以趙長文為黃門侍郎,以郭文懿為內史侍郎,以戴胄為刑部尚書,以劉文濤、楊恭慎、孫師孝為御史大夫,其餘人等皆有陞遷封賞不一一而列。特別是劉文濤名冊上的人都加以重用,趙長文、郭文懿這二人也是由著劉文濤親自勸說,引見給楊侗重用的。這二人本就是除著幾個輔政大臣外,聲望最高的,所以楊侗用這二人來分掌元文都的政務。
越王昨日拿下元文都和皇甫無逸,這些風早就傳出去了,負責監視各官員的密探也將這些官員的反應傳到楊侗耳中。這些人雖然大吃一驚,但並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行動,想想也是,元文都在政務中一手遮天,不服他的人多了,就算有幾個跟他穿一條褲子的,也在盧楚、段達的勸說下,放棄了去找楊侗申訴抗議。至於皇甫無逸,平**緣就不怎麼樣,他倒台了更多的人是拍手稱讚。
隨後又公佈了皇甫無逸的罪狀,交結內宮、擁兵自重,圖謀不軌,令內史令盧楚徹查皇甫無逸的罪行,會同刑部尚書戴胄、內史侍郎郭文懿一同審理此案,至於其家人,暫時收押看管。
至於元文都,給他安的罪名是大不敬,也交給有關官員審理,由戴胄負責,楊侗給他們的指示是,不判死刑,其它酌情考慮。
升了官的一眾東都官員,很快就將元文都、皇甫無逸罷官引起的惴惴不安拋之腦後。
散朝之後,楊侗換上便服,帶了一名御醫,在四名貼身禁衛的護衛下出了皇宮。
寒風索索,雖然風雪已停,但走在外面仍給人一種清冷的感覺,楊侗不禁緊了緊衣裳。東都的大街上早就車馬如流,出了端門,折轉向東,不久便來到一處民宅之中。
四名禁衛站在外面,楊侗沒擺什麼架子,親自上前敲門,隔了不久,門內響起一道虛弱的女子聲音,道:「是誰呀,我家哥哥不在。」
楊侗道:「在下楊侗,特來拜訪譚毅,敢問姑娘可是譚毅的妹妹?」
門內隔了一會兒,方道:「是的,不過我家哥哥現在不在,我臥病在身難以起身,請恕待慢之罪。」
楊侗暗道:「瞧這民房的模樣以及這名姑娘的語氣,難怪譚毅要賣掉祖傳寶刀了。」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只見一名二十來歲的女子躺在低矮的床上,蓋著一床數處補丁的被子,家徒四壁,幾無家什,牆壁有幾處地方還裂開縫隙,雖然用布遮住,但仍是透著冷風,呼呼作響。
楊侗搖搖頭,這地方怎麼能住人,更何況還是一名病人。
楊侗前來,為著是收服譚毅此人,這人的底細給楊侗摸清之後,便覺得此人是難得的一員虎將,既然落難至此,他楊侗又怎能不來瞧瞧。
「姑娘,敢問你得的是何病?」
譚婉清看著眼前這冒味而來的少年男子,蒼白的臉色不禁笑了笑,道:「大夫說是傷寒。」
楊侗點點頭,走到她床邊,看著她躺在被子下的身子仍有些顫,不禁道:「你冷麼?」
譚婉清道:「不、不冷的,哥哥很快就回來了,您等等,請恕我不能招待了。」
楊侗將身上的裘衣脫下,覆蓋在她被子上,道:「這樣暖和一點嗎?」
譚婉清點點頭,隨即又搖頭,道:「使不得,公子,這怎麼好。」說著,掙扎著想要起來。
楊侗俯下身去,輕輕按住她的肩膀,道:「別動,好好躺著。」轉頭朝門外道:「御醫,進來。」
這名御醫很快進來,楊侗對他道:「看看這姑娘的病。」
說罷起身讓開位置。
譚婉清瞪大眼睛看著楊侗,滿是不解。
楊侗對她溫和一笑。後者覺得一陣安心,便任由那名御醫把脈聽診。
沒過多久,御醫看完,對楊侗道:「殿下,這姑娘想必是落入冷水,導致風寒侵體,再加上治療不及時,以至病情加重,此刻陰寒仍在體內,需得盡快將之驅逐,否則,恐有性命之憂。」
楊侗道:「那你趕快替她治,需要任何藥材都沒問題。」
譚婉清怔怔看著楊侗,道:「公子,你到底是誰?」
楊侗笑道:「我不是誰,我叫楊侗而已,你先別管這個,待御醫治好你的病再說。」
譚婉清道:「我想起來了,早前有名公公來過,他說是奉主子之令,又說天津橋上的少年,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名公公的主子,我哥哥說你是越王,對也不對?」
楊侗道:「這些不重要,真的。」
譚婉清道:「雖然我很少出門,很少知道外面的事情,但是我也知道越王是王,是東都最大的王,殿下,您來是要找哥哥去殺人嗎?」
楊侗看著譚婉清泛白的臉容,以及哀哀的語調,不禁道:「當然不是,你哥哥是條漢子,一直都是,你知不知道你哥哥的過去?」
譚婉清搖搖頭,道:「我只知道哥哥從小就去當兵,其他的他也不對我講。」
楊侗道:「當年軍中有三虎,一個是韓擒虎、一個是麥孟才,另一個就是你哥哥譚毅,我朝滅南陳之戰,譚毅便是第一個攻破宮門,生擒南陳主,後來,戰突厥、平吐谷渾,你哥哥始終是陛下身邊的一柄尖刀,無堅不摧,攻無不破,再後來,三征高麗,前二次我朝都大敗而還,有一次陛下的禁衛軍給高麗軍包圍,是譚毅率領敢死隊趁夜衝擊敵人,殺開血路才救出陛下,你哥哥,實在於我大隋有莫大之功,只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你哥哥拋下功名,隱去身份,從此不知所蹤。想不到,事隔多年,我楊侗又能於東都重見你哥哥。」
譚婉清道:「原來我哥哥當年這麼勇敢,這些事他都沒有對我說過。」
楊侗道:「所以我對你哥哥只有敬重,他是名信守諾言,重情重義的好漢子,我楊侗不希望一名於我大隋有功的功臣,卻滅落如此,而他的妹妹,卻要在這裡承受風雪、病痛和折磨。」
譚婉清眼圈一紅,道:「殿下,哥哥如果聽到你這番話,他一定很開心。」
楊侗點點頭,道:「待你哥哥回來,我就給你換個環境,這種地方,實在不能住了。」
不知怎的,譚婉清看著楊侗的眸子,有一股奇異的吸引力似的,讓人不自覺地去相信他,不禁點點頭。
楊侗輕輕一笑,對正在寫藥方的御醫道:「怎麼樣?」
御醫忙回道:「殿下,臣這就寫下藥方,然後精心調理,可慢慢驅趕譚姑娘身上的陰寒,再一個,得給她換一個乾淨、溫暖的地方住下。」
楊侗點點頭,道:「是呀,那就住宮中吧!」
譚婉清睜大眼珠,奇道:「宮中?殿下,你讓我住宮中?」
楊侗對她笑道:「天下,還有哪個地方比宮中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