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爾面無表情地來到那個吸血鬼的面前,她踮起腳,前傾身體,紅潤的朱唇輕輕貼在對方乾涸的嘴唇上:「甦醒吧,我的戰士。」
年輕人驀地睜開眼睛,藍色的瞳孔中毫無光澤,就像被某種枷鎖所束縛了靈魂。他走出棺材的第一反應便是撲向希爾。
「混蛋,我是你的祖先!」哪怕明知對方同樣是不死之身,希爾依然無法忍心傷害自己的後輩。一方面由於他所在的格裡芬斯家族屬於密黨盟派,世世代代嚴格遵守祖先們所制定的六條戒規,其中就包括了嚴謹同類相殘的鐵律;另一方面因為長期與其他末日狂魔生活在一起,希爾身為血族的習性生了巨大變化,在某些地方,比如感情方面甚至越來越像人類。
但是吸血公爵犯了一個嚴重錯誤,那就是他太過輕視自己這位後輩的實力,當他意識到這點的時候,他已經被對手的利爪擰斷了脖子……
此刻卡爾和慈郎也分別陷入了困境,卡爾最初挑選歐作為自己的對手,但他很快便為自己這個莽撞的決定而感到後悔。作為蟲師,歐並不是簡單地通過法術召喚那些生活在異界的毒蟲,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座巨大的蟲巢,只要這傢伙樂意,衣袖和口鼻中總會源源不斷地爬出千奇百怪的蟲子。歐甚至可以將身體的一部分變為昆蟲的器官,先前那些插進雷德的鎧甲之中的鋼針就是歐利用背部肌肉從體內彈射出來的,而現在他又將雙手演化成了酷似螳螂前臂的骨鐮。它們異常犀利,就算是能夠輕易擊倒狼人酋長的彈簧怪也不敢在這副凶器面前恣意妄為。
配合著口中噴出的毒蜂群,歐一直在尋找卡爾的破綻,這位少年雖然年紀輕輕,卻謹慎老練。他從曾經跟卡爾等人遭遇過的格林和海爾的口中得知了一些關於對手的信息,根據同伴的描述,他現如果越是有人給予卡爾以較大的衝擊力,就越有可能被自己的力量反噬,這種奇怪能力的幕後究竟掩藏著什麼秘密,目前尚且不得而知。因此在沒有摸清敵人的底細以前,歐並不急於同卡爾正面交鋒,他覺得自己手臂上延伸而出的骨鐮應該用來送給敵人最後一擊。
歐不斷遊走,其行動路線從不固定,這樣是為了不給思維敏捷、行動迅的彈簧怪以可乘之機。他不停地從體內變出各種怪蟲,有些甚至是卡爾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蟲師先是命令一隻頭部長有堅硬外殼的巨型甲蟲向目標起衝鋒,結果那只可憐的巨蟲在頂飛對手以後,反而被如同彈簧一樣反彈回來的卡爾撞碎了腦殼。接下來歐又派遣幾隻螳螂模樣的巨蟲對卡爾進行圍攻,奇怪的是這次彈簧怪就顯得頗為忌憚,似乎生怕被那些鋒利的鐮刀所劃傷。
這傢伙的能力難道是……
歐已經初步判斷出了卡爾的能力類型,他嘴角翹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貓一樣的眼睛裡閃爍著狡猾的微光。灰衣少年繼續召喚蜂群進一步壓縮對手的活動空間,最終把卡爾逼退到城牆的角落裡。
雪狼團副團長從衣袖中抖落出無數酷似螞蟻的小蟲,它們密集地排成方陣,一點點蠶食著卡爾的立足之處。蟲子們佈滿地面,佔滿牆壁,如同瘟疫似地朝著它們的獵物蔓延過去。
「媽的!我誓以後再遇見蟲子就把它們全踩扁!」眼見無處可躲,卡爾只好高高地跳起來,他本來打算躍上城牆,然後尋找一處可以落腳的地方再返回地面。可是他沒想到這正是歐的計謀,因為在自己上升至最高點之前,歐已經出現在他頭頂上方了。
「很遺骸,你沒有這個機會了!」歐張開雙臂死死地抱住卡爾,手腕處的骨鐮在卡爾身上割開兩道恐怖的傷口,不僅如此,歐的身體兩側還衍生出兩排巨大的節肢狀利爪,它們彷彿構成了一張血盆大口的上下顎骨,而卡爾則淪為被巨嘴死死咬住的獵物……
慈郎也許是四個人當中堅持得最久的一個,這得益於他自幼便跟隨師父學習一種令自身變得輕如羽毛的獨特技巧。亞秦少年不像其他末日狂魔那樣擁有強健的體魄、無窮的魔力,他所能夠做到的只有憑借日積月累的戰鬥經驗和技巧對敵人實施精準無誤的打擊而已。與之對陣的格林千方百計地想把慈郎逼入狹窄的街巷當中,這樣對手就無法那麼靈活地躲避他的子彈。不過慈郎顯然不會愚蠢到自投羅網的程度,他的每一次騰躍都像是蝴蝶那樣輕靈,飛行的子彈在他眼中簡直就像蠕蟲爬動那般遲緩。
有幾次慈郎抓住了貼近敵人的機會,他相信憑借自己精湛的武藝絕對能夠空手奪下敵人手中的火槍。而事實也的確如他所料想的那樣,格林的近身搏鬥水平完全無法與慈郎相媲美,於是火槍在一瞬間被慈郎反手擊落,鋼製的槍膛也在這次爭搶中被打折。
「你輸了!」慈郎舉起雙掌,如同暴風驟雨一般擊打著格林的胸膛,將其轟入一棟木屋裡面。
「夥計們,我贏了!」慈郎興奮地叫道,他覺得今後自己終於可以在其他末日狂魔面前挺直腰板做人了,再也不用接受同伴們那一聲聲「膽小鬼」的嘲笑了。
可是當亞秦少年看到面前的慘狀以後,他頓時感到兩腿軟,渾身不由得顫抖起來——團長托爾倒在血泊之中,金燦燦的鮮血流了一地;卡爾滿身血痕,無力地躺在城牆的角落裡苟延殘喘;希爾更是悲慘,他那已經扭曲變形的脖子鬆垮垮地垂向一側,腦袋就像是鏈槌上面的鐵球一樣耷拉下來。
「團長!卡爾!希爾!」一時間慈郎感覺天空簡直要崩塌了,自己的世界就快毀滅了。絕望和恐懼糾結在一起,編織成一張大網將他五花大綁。少年腦中飛快地蹦出一個念頭:逃跑。在明知不敵對手的情況下優先保住自己的性命也許並不可恥,但是即便得以苟且偷生,那麼在餘下的時光中,自責和愧疚將會如同黑夜的幽靈,伴隨自己一生。
「小子,戰鬥並未結束,你還敢愣。」就在東方人陷入內心裡的反覆掙扎和鬥爭之時,格林的聲音在他身後驟然響起。
慈郎驚訝地回身望去,迎接他的卻是兩顆無情的子彈,它們準確地命中了少年的腦門,飛濺的血花隨著少年緩緩倒下的身體灑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