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雷德。還挺得住吧?」托爾翻下馬來關切地問候道。他摒棄了往日嬉皮笑臉的表情,凝重的神色久久徘徊在臉上不肯散去。這也難怪,護國主早在百米之外就瞧見了這裡的情形——雷德被逼退到城牆腳下,周圍的空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龍騎士,這些人的姿勢千奇百怪,但是他們都已經無一例外地變成了屍體。
托爾身上的光線逐漸褪去,望著面前的敵人,他從中找出了兩張自己所熟悉的面容。少年微微憨笑,笑聲中透露著一絲苦澀:「夸克,潘多洛斯,別來無恙啊。就是你們擊敗了雷王和他的衛隊?」
「咦?難道我活見鬼了!」夸克驚訝地張大嘴巴,他瞪著坐在屋頂上的潘多洛斯尖叫起來,「還是說潘多洛斯對我們撒了謊——他並未殺死你?」
看見托爾以後,潘多洛斯臉上的表情再也不那麼悠然自得了,他注意到另外三位同伴向自己投來了質疑的目光,頓時感到有如芒刺在背。刺客從屋頂上蹦下來,同時反握匕,詫異地自言自語說:「這不可能啊,我明明將冷血之牙送入了那傢伙的心室。」
「這就是夸克所稱讚的那個傢伙嗎?怎麼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像個女人?」格林抗槍打量著長飄飄的托爾,他實在想像不到對方有哪些可取之處,以至於夸克對其評價達到了無以復加的高度。
「那麼就再殺這傢伙一次吧。」說完潘多洛斯便攥了攥匕的刀柄,實際上他現在十分緊張,導致手心裡冒出來的汗水令刀柄有些打滑。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任何一種讓托爾逃過血光之災的理由,除非天賦神力,這也是他在絞盡腦汁以後所得出的唯一結論。
就在雪狼僱傭兵們對托爾評頭論足的時候,光芒之翼也趁機觀察眼前的每一個敵人。這極其重要,因為外表往往能夠反映出一個戰士的性格和他所擅長的作戰方式,或許普通人並不會對此太過在意,但是對心理學有所涉獵的托爾就能很好地把握住這個戰前瞭解對手的絕佳良機。他那獵鷹般的目光掃過每一個敵人,爭取不落下哪怕是最容易被忽略的細節,當他仔細端詳手持火槍的格林的時候,不由得驚叫起來:「奧古斯帝,你怎麼會在這!」
「仔細瞧清楚了,團長!這傢伙可不是奧古斯帝,他臉上沒疤!」希爾的聲音迴盪在空中,誰也無法辨別它的來源,彷彿聲音是從各個方向傳來的那樣。
無數蝙蝠從四通八達的街巷中襲擾而出,它們在高空盤旋圍攏,代替已經散去的烏雲重新遮蔽了太陽。蝙蝠們猶如碎紙片似的糊在一起,錯落有致地形成人身,頃刻間一位身穿燕尾服,臉戴單片眼鏡的貴族紳士呈現在眾人面前。
「是那個吸血鬼!」格林叫了起來,他下意識地端起火槍朝希爾打出兩子彈,子彈精準地鑲入吸血公爵的頭顱裡面,卻在片刻之後被殷紅的血液推擠出來。血液凝固,傷口癒合,僅僅是轉瞬之間生的事情,那些凍結的血跡像是風乾了的塗漆一樣慢慢脫落,直到露出賦予鮮活生命力的新肉為止。
托爾望著希爾,又看了一眼隨後趕來的兩位同伴,開心地笑起來:「夥計們,這個世界真是無奇不有,對嗎,彈簧怪?」
卡爾從一段城牆上躍至地面,他似乎還在生托爾的氣,因此只是瞥了對方一眼,嘴裡不知道咕噥著什麼閒言碎語。
而一向與希爾形影不離的慈郎也緊隨其後跳了下來,少年的身姿還是那麼飄逸靈動,帶有明顯東方韻味的寬袍大袖流雲似水般的隨風浮動,宛若一隻雪色的蝴蝶闖入大家的視野。
他雙手抱拳,對著雪狼傭兵團的戰士們略微彎腰行禮:「得以再次與諸位相會,在下榮幸之至。」
「歐,他們就是我所提到的那三個傢伙,小心點!」身背棺材的海爾走近副團長的身邊輕聲叮囑道。她在上次的戰鬥中被希爾抓傷,險些喪命,因此她對希爾持有格外的戒心。
托爾以自己過人的聽力將海爾所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他暗自為希爾等人感到驕傲,然後護國主扭過臉去望著雷德問道:「你還能繼續戰鬥嗎?」
雷德無力地癱坐在地上,他拼勁全身力氣才好不容易拔出插進鎧甲裡的一根鋼刺,沒好氣地回答說:「能活著就算萬幸了,還戰鬥呢……」
「那好吧……」托爾轉回臉來高聲命令道,「我的兄弟們!接下來的戰鬥將由我們為之畫下休止符。」
卡爾猶豫半天以後終於開口了:「如果如果你允許我挑選那個雪狼副團長作為對手,而且保證不再半途插手,咱們的帳就一筆勾消!托爾!」
「當然沒問題!不過那兩個小子得歸我!」托爾邊說邊抬手指向潘多洛斯和夸克,他的後背上有什麼東西正在快膨脹,就像新生的蝴蝶那樣急欲破繭而出。隨著一聲清脆的棉紗撕裂聲傳來,光芒之翼背後鑽出無數條黃金觸手,觸手末端的眼鏡蛇頭張嘴嘶鳴,好像是久居地下的沙龍因為能夠重新呼吸到外界新鮮空氣而興奮不已。
「噢,天啊,頭兒,這是什麼鬼東西!」慈郎看後驚叫不已,他完全想不到托爾還藏有這麼一手,那些觸手看起來威力十足,充斥著神秘而又邪惡的獨特美感,似乎是經過千錘百煉以後才鑄造成功的武器。不過更令他意想不到的還是團長的眼睛,那雙瞳孔已經扭轉為十字架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