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遠到來而的客人相隔很遠便向老胡特招手示意,他們紛紛圍攏上來,湊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用一種托爾根本無法解讀的語言相互交流了好一陣子。這些話聽上去就像風吹樹葉出的沙沙聲,也許事實本就是如此。當他們談話結束以後,老胡特斜著眼瞅著坐在他右側肩膀上的托爾,娓娓道來:「大伙都同意跟你們合作,這值得慶賀。要知道,這群來自遙遠綠谷的林精可是最討厭與外族打交道的。」
「既然如此,我們就快些回到我的同伴們身邊吧,我們有一支強大的軍隊,再得到你們的幫助,要打敗敵人便指日可待。」托爾興沖沖地叫道。
「那麼你們兩個小東西可得抓緊點,千萬別掉下去。」老福特笑瞇瞇地提醒說。他的笑臉可以稱得上是托爾目前為止所見過的最難看的表情,那些乾枯的樹皮全部堆積在眼角附近,甚至出樹皮剝落的清脆聲響。
說罷老樹人便帶領眾多同類邁開大步,趕往龍族軍隊停留的地方。他們有上百個之多,因此一塊飛奔起來的時候像是引了一場地震,使得整片森林都搖搖欲墜。托爾緊緊抓住老胡特腮邊垂下的一撮鬍鬚,那其實是一簇茂密的樹枝,它們彎彎曲曲並且雜亂無章地散作一團,其中的間隙恰好可以為托爾提供落腳的地方。
老胡特奔跑起來的度簡直可以用風馳電掣來形容,托爾只感到耳邊傳來尖銳的風聲,眼前的景象紛紛化作模糊不清的幻影閃向身後。他感覺自己像是進入了夢境——先是與只有在傳說故事中才會出現的樹人遭遇,然後和對方做了朋友,此刻又坐在林精長老的肩頭享受狂風拂面的飛急奔。
少年認為在如今這個年頭,世上的事情已經沒人能說得準了,神靈彷彿會把人的一生導演成一場結局不定的戲劇,而自己也僅僅就是其中一個小角色而已,只不過他現在還無法判斷最終命運是否會呈現皆大歡喜的局面。不過想到神靈,他自然忘不了恩師易卜森和白魔神雪蕾,這兩位都是曾經叱詫風雲的主神,而自己有幸結識對方,這本身就可算作一個傳奇。想到雪蕾,他又不禁惦記起了螢,畢竟那兩個女人的相貌如出一轍。可是比起高不可攀的白魔神,托爾還是覺得螢更加容易親近,也更有人情味,儘管這位魔族公主總是想把自己冷酷傲慢的一面展示給別人。
惡魔聖女身上洋溢著一種獨特的美感,她天生麗質,言談舉止高貴不凡,帶有皇家風範,同時骨子裡又具備那麼一絲邪惡的氣息,令大多數人望而卻步。托爾暗自心想,就算沒有五百年前那場史詩般的龍魔戰爭,索倫王國第二公主名揚四海也是早晚的事,無論螢如何為人低調,這樣一個如同女神的人物也肯定會被外人所熟知。
嘿,話又說回來,那傢伙怎麼樣跟我又有什麼關係,人家已經變回魔界大國的公主了,或許早就忘記我了吧。
托爾使勁敲打腦殼,令自己趕緊擺脫這些胡思亂想,但是當他低頭瞧見自己脖子上依舊掛著臨別時螢送給自己的項鏈的時候,又情不自禁地陷入其中。
不知過了多久,護國主感到周圍的景色重新凝聚成具體的物象,耳邊的風聲也戛然而止,這時他才意識到林精們停下了腳步,也就意味著目的地已經到了。他從老胡特腮邊濃密的鬍鬚中探出頭來,瞧見了一直延伸至森林遠方的龍族軍隊。這時龍族戰士們早已傻了眼,一個個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這群高若山川的林精,有些相對膽小的傢伙甚至被突然降臨在自己面前的巨人嚇得蹲坐在地上。
龍騎士們在森林上空不停地徘徊,他們同樣對此錯愕不堪,不敢採取任何行動。飛龍群出帶有威脅意味的嘶吼聲,這對於林精們而言則無異於微不足道的蟲鳴,然而它們健壯威武的飛行姿態勾起了大多數林精的美好回憶:在很久以前,綠龍一族曾經為了保護大自然而同林精、山巖巨人、仙女龍等森林的守護者聯合起來,攜手抵抗破壞者的入侵。但是經歷了滄海桑田、斗轉星移的時代變遷,綠龍離開了北克裡亞大6,遠渡重洋前往傑根大6繼續繁衍生息,而山巖巨人和仙女龍則逐漸淡出了歷史的舞台。昔日強大的聯盟土崩瓦解,只剩下林精和他們培養的忠實信徒——白精靈們一起維護森林裡的秩序。
「呵呵,想不到還能見到過去那些老朋友們的後代。」老胡特滿懷傷感地說道,他瞥了托爾一眼,然後詢問說,「金色頭的小傢伙,你是綠龍族的後裔嗎?」
「對不起,先前沒有告訴您,我是金龍。」托爾指了指自己宛如金絲的長,然後從林精長老那寬展的肩膀上一躍而下,平穩地降至地面。
大樹搖頭歎息說:「哎喲,這可真遺憾。不過你放心好了,就算你不是綠龍族的人,老胡特照舊不會食言。」
托爾微笑著報以感激的答謝,他走向龍族人的行軍隊列的前端,因為賓修斯他們就等候在那裡。莉可瑟絲緊隨其後,她那靈動的目光來回掃視,當她看清楚賓修斯、凱特和迪蘭奈爾臉上的誇張表情以後,不禁掩嘴而笑。
「呵!看你們這副嘴臉,好像是見到怪物似的。」托爾嘲笑著說道,似乎忘記了自己初次遇見林精時同樣是這副表情。
賓修斯瞧見托爾從樹人的身上蹦出來,這才意識到來訪者並非敵人,他著實鬆了一口氣。龍戰士王同樣學習過德魯伊術,他十分清楚環繞在這些巨靈身上的自然力量有多麼強盛,而自己在他們面前就宛如大海中的一滴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