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楚自己的作用之後,凱特惴惴不安的心情終於得以平復,他感到全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輕鬆,可以心安理得地隨軍而行了。凱特走後,托爾望著桌面上空白的信紙,有了下筆的念頭。少年決定將這裡的情況向凱瑟琳如實匯報,只不過他突奇想,在信中擅自更改了原先設定好的作戰計劃。這是因為他打算利用敵人安插在龍族政府高層的間諜,從而讓獅鷲帝國的數十萬軍隊落入萬劫不復的圈套。
光芒之翼對於信中的內容反覆斟酌,再三修改,他極力使得每句話聽起來更加真誠,既要讓所有看過這份報告的人相信自己並未消極作戰,又要旁敲側擊地提醒女皇:她的身邊存在奸細。護國主絞盡腦汁,洋洋灑灑地寫下數萬字,當他放下筆的時候,已經是日落時分了。
少年將厚達十多頁的信紙裝進一隻由牛皮紙製成的黃色信封裡面,然後親自交給一名跟隨黑龍將軍雷德多年的斥候。這個人機靈謹慎,深受雷德的信任,以往前線的戰事匯報都是由他負責傳遞的,因此托爾照例將送信任務交給了此人。
托爾伸著懶腰從帳篷裡面走出來,他掀起門簾,深吸了一口新鮮而乾燥的空氣。望著血色的夕陽,護國主聯想到了慘烈的戰場,雖然近幾日的戰鬥並不怎麼激烈,然而這都是他為了麻痺敵人而一手安排的,等到將來真要起進攻的時候,這種悠閒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托爾在營地裡來回遊蕩,他聞到一股肉香味,便尋著香氣找去,最後看見十幾名龍戰士正圍坐在一頂方形的帳篷裡。他們點燃篝火,火堆上架起一隻大鍋,裡面煮著噴香的肉。
這不是賓修斯的部下嗎?
托爾心中冒出一個問號,他徑直走近那頂帳篷,笑著跟每一名龍戰士打起了招呼:「嗨,各位,鍋裡煮的什麼啊,貌似味道不錯呢。」
早在出征之前的閱兵式上,龍戰士團的眾人就記住了托爾的長相,他們見到護國主此刻親臨,無一不惶恐地站起身來,迅向對方行軍禮致敬。
「哎呀,大家不要這麼拘謹嘛,我只是聞到香味,所以順便過來分一杯羹,你們這樣反倒叫我羞於啟齒了。」托爾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這副表情讓人覺得他很友善,屬於那種洋溢著無盡熱情的傢伙。
這時一名帶著眼鏡的龍戰士從鍋裡舀了滿滿一碗熟肉遞給托爾,雖然他打著龍戰士的名號,但是看上去更像一名祭祀。他愉快地自我介紹說:「我叫弗拉薩,是龍戰士團的作戰參謀,很榮幸見到您,殿下。」
「啊,我經常聽賓修斯提到你,那小子稱讚你是龍戰士團無可取代的智囊呢。」托爾從對方手中接過散著騰騰熱氣的飯碗,他從碗中拿起餐叉,戳起一塊肥肉塞進嘴裡,同時伸出大拇指讚歎說,「喔,美味可口,弗拉薩先生!這是什麼肉啊。」
「大伙今天從山中捕到幾隻野雞和野兔,於是放在一起燉了。」
托爾下手中的飯碗,他抬頭空望,自言自語地說:「是啊,春天即將到來,萬物復甦,走獸飛禽也再度活躍起來了呢,可是這也意味著戰爭即將變得更加殘酷了。」
「我們相信您和奧奇大人,哦,當然還有賓修斯團長……我們一定會凱旋而歸的。」弗拉薩笑著回答說。
托爾羞愧地低下了頭,同時他也感到自己肩頭負擔的壓力驟然增加,這種壓力並非來源於敵人的排兵佈陣,而是出自同胞們對自己的信任。少年心知肚明,一場阿雅瑟斯城戰役讓原本名不見經傳的他一夜之間成為萬眾矚目的新星,所有人都對自己期以厚望,這反而讓他束手束腳、顧慮重重。
我真的能做到嗎?我是否可以如同他們所說的那樣,再度建立豐功偉業?
光芒之翼腦中閃現出無數個類似的疑問,相對於出征之前的信誓旦旦,他此時卻又對自身能力深感質疑。他似乎難以接受身邊眾人對自己的過高評價,只是和龍戰士們敷衍了幾句,便匆匆離開那裡,返回自己的住處。
在路過一頂普通軍帳的時候,裡面傳出來的微弱呻吟聲讓托爾意識到了什麼,他站在帳外,隔著門簾向裡邊問道:「莉可瑟絲,我可以進來嗎?」
帳篷內部忽然寂靜無息,過了好一會才傳出一個有氣無力的女人的聲音:「請進。」
托爾撩起門簾走了進去,他現帳內點著一盞蠟燭,忽明忽暗的火光照亮了室內,猶如蒙上了一層模糊的輕紗。莉可瑟絲頭散亂地躺在床上,全身裹著厚厚的毛毯,就算這樣她似乎都感到寒冷難耐,臉色也因此凍得煞白。
托爾來到床邊坐下來,他探出手去摸了摸莉可瑟絲的前額,現精靈遊俠的皮膚依然滾燙,這說明高燒仍在延續。
「有沒有按時吃藥?」托爾感到難以理解,他不明白莉可瑟絲為何一直高燒不退,能夠想到的原因也惟有這一點了。
莉可瑟絲艱難地點了點頭,感冒燒對於人類和龍族而言或許只是小疾而已,但是對於很少生病的白精靈來講,它所帶來的痛苦並不亞於刀傷劍瘡。
「這就奇怪了……」托爾一時間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繼續將手心貼在對方的額頭上面,通過源源不斷地傳輸聖光之力來緩解莉可瑟絲的病痛,「感覺好些了嗎?」
莉可瑟絲感到一股清涼而聖潔的力量透過皮膚滲進自己的腦袋,繼而流遍全身,她頓時感覺身體輕鬆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被忽冷忽熱的病症所折磨。白精靈終於露出了笑容:「好多了,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