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別提了,誰認識那傢伙啊!」托爾無辜地攤開手掌,表現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看樣子是個屍巫,連半句話都沒說就跟我拚命。」
綺羅望了楓一眼,又盯著托爾:「會不會是認錯人了?」
托爾遺憾地搖了搖頭,他的眼神彷彿告訴綺羅:局勢已經變得混亂不堪。
螢將自己從摩蓮那裡得來的消息告訴了托爾:「除去我們以外至少還有一名打算暗殺姆裡諾斯的刺客。你已經暴露了身份,我們今後需要更加小心才行。」
經過討論,眾人決定先耐心地隱藏一段時間,等局面稍微平靜以後再作打算。四天後為慶祝財政大臣的生日而舉辦的盛大宴會是近期刺殺姆裡諾斯的最佳時機,由於宰相與財政大臣關係密切,屆時姆裡諾斯肯定到場出席。大伙的意見是先用四天時間打聽消息、勘測地形,到了宴會那天再根據形勢決定是否動手。
於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大多數人選擇百無聊賴地呆藏身之處,可是托爾從沒有閒著,他對黑夜城特別感興趣,總愛裝扮成各種身份出入於城市裡的大街小巷,尤其是出名的酒館。每當走進一家酒館,托爾總會先詢問那裡是否提供冷飲和甜品,如果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他就馬上走人。螢雖然對托爾的恣意妄為頗感不滿,但她深知對方根本不可能聽從自己的勸告,便只好時刻陪在托爾的身邊以備不測。
距離生日晚宴還有一天的時候,托爾又化裝成年輕的富商溜進了鬧市區,螢只得照例打扮成富商的妻子與之隨行。他們路過一家麵包店時,聽到店內傳出了叫罵聲和追打聲,隨即看見一個藍頭、衣服破爛的孩子懷抱著大堆麵包、神色慌張地衝了出來,追在他身後的是一條凶悍的斯魯巴狼犬和一個手舉擀面杖、表情凶神惡煞的麵包師傅。
男孩在逃跑過程中慌不擇路,同迎面走來的行人撞了個正著,懷中的麵包悉數散落到地上。他顧不得疼痛,也忘記了身後追趕他的人,急忙彎腰拾取掉落的麵包。
「小畜生,還敢跑!」麵包師尾隨追來,他手中的擀面杖狠狠地落下,砸在孩子背上。男孩慘叫著匍匐倒地,但是麵包師並不打算就此罷手,他臉上青筋暴起,不斷揮舞擀面杖從各個方向抽打那個可憐的孩子,打累了就乾脆命令惡犬撲上去撕咬對方。
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托爾的心,他回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曾經為求生存而偷過食物,也曾被人追著毒打,甚至同樣遭人放狗撕咬。求生的**會賦予一個人極其頑強的意志,即使身上傷痕纍纍,他和弟弟也會在彼此的鼓勵中度過一個又一個飢餓的寒冬。
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的托爾不禁萬分同情這個和自己有著相似遭遇的孩子,甚至對那個粗暴動武的麵包師心存忿恨。他不顧螢的阻攔,衝上去一腳踢在惡犬的肚子上,出骨骼碎裂的清脆聲響。那條狗立刻哀嚎著飛出數十米遠,落在人群中不見了蹤影。
「你、你幹什麼?」麵包師被托爾猙獰的目光所威懾,嚇得吐字不清。
托爾步步緊逼,他抓住麵包師的衣領,惡狠狠地用亞倫希姆語質問對方:「這孩子犯了什麼錯,值得你如此虐待?」
「他、他、他偷了我的麵包……」麵包師瞧見托爾衣著華貴,表明其身份不是貴族就是富商,他自然不敢得罪,而且護國主剛才那一腳已經讓他嚇破了膽,兩腿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托爾心中竊喜,不過他還是裝出一副憤怒的表情:「多少錢?我給!以後不許再找這孩子的麻煩。」
「三、三十普魯。」
托爾把手伸進衣兜準備掏錢,可是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攜帶的都是龍族的杜姆幣,那些東西在索倫王國是無法流通的。就在光芒之翼不知所措的時候,一隻粉嫩的拳頭伸到了他的面前,纖細的五指如同絲綢一般柔滑地展開,露出了六枚面額為五普魯的銅幣。
托爾吃了一驚,他感激地望著螢,笑容之中充滿尷尬:「謝謝。」
螢沒有回話,只是莞爾微笑,那美艷的容貌讓托爾不禁聯想到白魔神雪蕾的面孔。
托爾接過錢幣,硬生生塞進麵包師手中。他轉身攙扶起那名遭受暴打的孩子,卻驚奇地現這個男孩竟然不是魔族人,就連混血兒都算不上,因為對方沒有血紅色的眼睛,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天藍色的眸子。
「謝謝……謝謝您,先生!」男孩爬起來擦掉嘴角溢出的鮮血,連忙向托爾彎腰行禮。
托爾注視著男孩明亮的雙瞳,笑著擺了擺手:「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在哪裡?」
男孩伸出白嫩的食指指向南邊:「我叫彼特拉爾,家在城南貧民區。」
托爾幫著男孩撿起散落在地上的麵包,攬住對方瘦小的肩膀說:「那就趕快回家吧,恰好我們要經過那裡,順便陪你一路好啦。」
彼特拉爾高興地點了點頭,隨即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邊為托爾和螢帶路。小傢伙似乎格外開心,笑容看起來那麼燦爛,彷彿完全忘記了剛才的不幸遭遇。托爾邊走邊向男孩打聽對方的身世,沒想到這孩子對此一無所知,他只知道自己是個棄嬰,被一位好心的老人收養,從小就與三個有著相同際遇的孤兒一起生活,他是其中最年長的一個,因此在家中食物短缺的時候,自己便外出尋求解決的辦法。
托爾從這個孩子的身上感受到了頑強的意志力和善良的心靈,他依稀找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一種悲天憫人的情懷油然而生。
「喂喂,這裡就是你的家呀……」當托爾緊捂鼻子站在一座位於垃圾堆旁的木屋前的時候,他簡直無言以對。與自己暫居的住所相比,這裡既沒有寬闊的院落,也沒有堅固整齊的石牆。沒錯,它只是一座年久失修、木板上還覆蓋著層層青苔的破房子。
可是彼特拉爾絲毫沒有為此感到自卑,反而帶著一種自豪的神情笑著問:「哈哈,大哥哥肯定沒有住過這麼簡陋的地方吧?」
托爾無奈地聳了聳肩,悄悄地對螢說道:「我很後悔拜訪此地。」
螢倒是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她瞧見男孩熱情地推開房門,便沖托爾撇下一句「比我曾經待過的監獄要好多了」,就徑直走進屋裡。托爾眉頭緊皺,只好跟了進去。
室內有些凌亂,傢俱也像是從垃圾堆裡撿回來的,托爾甚至懷疑這家的主人是不是直接就地取材了。好在室內采光條件較為理想,空氣流通也比較順暢,並未如托爾想像中的那樣陰暗潮濕--少年不禁覺得自己可能是小說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