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向來寡言少語的邁隆看後也禁不住皺起眉頭:「他們是活人嗎?」
螢則幾欲嘔吐:「我也不清楚,外祖母曾經向我講述過米澤人的故事,可是我一直以為那不過是一個代代相傳的傳說而已……」
這時綺羅忽然開口了:「尖刺山因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而被歷代君王視為軍事重地,歷史上有許多戰役生在這裡,於是這裡自然成為人們遺棄屍體的野葬場。但是那些戰死的亡靈們受到此地獨特磁場的影響而久久不願散去,於是靈魂依附於死屍身上,化作殭屍獵殺過往的路人。」
托爾將目光投向羅文,因為無論綺羅講的是否真實,在鑒別敵人是否屬於不死生物方面,沒有人能比亡靈巫師更有言權了。
羅文那乾澀沙啞的聲音這回總算給托爾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對方的確是亡靈,但是作為殭屍而言,它們的活動能力簡直難以置信。」
這回托爾這才意識到從那些屍體上傳來的怪味實際上就是屍臭味,如此他反而更加釋然了--少年無法狠心奪取鮮活的生命,面對亡靈卻不必手下留情,而且他擅長的神聖法術恰好就是亡靈生物的剋星。
「哼,原來頭腦簡單的殭屍啊,那就好辦多了!」傑克緊了緊包著腦袋的黑色骷髏頭巾,揚起眉毛扛著亡靈刀朝米澤人大搖大擺地走去。
綺羅見傑克如此張揚地靠近那群危險的怪物,不禁替對方捏了一把汗,她在傑克身後大聲提醒說:「小心,儘管他們是殭屍,可是身手比生前還要敏捷!」
傑克瀟灑地回頭招手,然後握緊戰刀切入敵陣。他下手的位置極為精確,總是挑選亡靈生物最為脆弱的關節部位。因此每當亡靈刀寒光閃過,總會有斷臂殘肢飛上天空,有些甚至是被削掉一半天靈蓋的腦袋。傑克像是一位技藝嫻熟的外科醫生,使得刀口砍入的力度和角度恰到好處,而穩健的身法和均勻的吐息又體現出一名職業刺客所必備的紮實的基本功。
「我一直以為傑克是這個團隊裡最差勁的傢伙,現在看來我得向他道歉了。」螢被傑克的身手所折服,毫不掩飾地讚賞說。
「那當然,每個末日狂魔都擁有以一敵百的實力。」托爾忘乎所以地炫耀起來,「你還沒見識過卡爾、慈郎和希爾的能耐呢,我挑人的眼光絕對錯不了……」
就在光芒之翼滔滔不絕地講述自己在用人方面是如何高明的時候,傑克被海水般湧上來的米澤人圍了起來。鬼刀手想不到這些殭屍會如此難纏,有好幾次他砍掉了許多敵人的腦袋,可是它們死而不僵的手臂就像海怪的觸手那樣,緊緊纏住他的胳膊和大腿,其餘的米澤人就趁機圍攏上來撕咬自己。幸好亡靈刀不是普通兵器,只要傑克為其灌注魔力,刀刃一側就會擴散出大量極具腐蝕性的灰色霧氣。這些霧氣紛紛化作張開血盆大口的骷髏頭,但凡被它們所吞噬的物體,頃刻間就會化成一灘膿水。
傑克依靠這一手段才能數次擺脫敵人的圍追堵截,他有驚無險地消滅了大部分勇於上前送死的殭屍,而剩下的米澤人也終於體會到了亡靈刀的可怕,於是再也不敢貿然進攻。這時米澤人當中一個身形健壯的傢伙站了出來,那傢伙眼中充滿死者對生者的忌恨,它高高舉起腐爛得只剩下幾根白骨和肉筋的手臂咆哮起來。
傑克感到這個對手有些與眾不同,但他毫不畏懼,揮舞大刀躍至半空朝敵人的頭顱凶劈猛砍。可是那個米澤人竟然毫不猶豫地選擇硬攬亡靈刀的鋒芒,他伸出纏滿肉筋的手臂,將數根肉筋甩向傑克。
傑克沒想到對手竟會寧肯犧牲一條胳膊也要傷到自己,他害怕感染屍毒,便在空中反轉身體以改變攻擊路線。但這恰好中了敵人的圈套,那個殭屍彎下腰來,從後背上再次伸出四根長長的肉筋直刺傑克。鬼刀手做夢也沒有料到區區殭屍會具備如此高等的智慧,措手不及的他被貫穿四肢,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螢見狀立刻準備拔刀而上,不過托爾伸出手臂攔住了她,她感到十分不解,便生氣地示以托爾臉色。
「如果連這種貨色都贏不了,那還有什麼資格留在末日旅團?」托爾的話聽上去十分無情,然而螢感到正是出於對同伴的信任,托爾才不容許旁人插手這場戰鬥。
傑克聽後不顧傷痛,大聲喝彩:「說得好!」
本應四肢殘廢,毫無還手之力的傑克竟然硬生生地扯斷陷在自己體內的那些肉筋,他顫抖著爬了起來,雙眼佈滿血絲,渾身鮮血淋漓,儼然來自地獄的魔鬼。鬼刀手感激地回頭望了托爾一眼,繼而步履蹣跚地再次來到那個米澤人面前,傲然宣佈道:「我才是最強的!」
說完傑克全身上下滲透出一層猩紅色的魔力,整個右半邊身體也隨即浮現出無數黑色花紋,如同數不盡的蠕蟲爬滿了身軀。這時他的雙眼完全變成了黑漆漆的一團,沒有其他任何顏色,也看不見瞳孔和瞳仁,眼睛裡滿是惡意,彷彿其中隱藏著某個惡毒的靈魂。
一股無比邪惡的氣息從傑克身上飄散出來,若非親眼所見,螢根本不相信這是鬼刀手的魔力,它瀰漫著最原始、最混亂的黑暗力量,彷彿來自遙遠的宇宙邊緣。螢驚呆了,她相信即使自己恢復了全部實力,也沒有把握戰勝這種令人感到無限恐怖的姿態。
綺羅更是對此印象深刻,那日在公墓裡,雙目並未復原的托爾便是憑借如出一轍的方式將自己擊敗,宛如天神下凡。雖然當時托爾在變化以後並未散出如此邪惡的能量,但僅僅憑借那種充滿惡意的眼神就足以讓她感覺自己像是墜入沒有盡頭的深淵。
傑克高舉亡靈刀,刀身上再次冒出滾滾雲霧,而且這些雲霧不同於先前--它們並沒有攻擊敵人,而是匯聚成團,羅列於施法者的四周。
托爾表現得十分鎮定,露出大局已定的泰然神情:「這小子終於認真起來了。」
「被黑暗所囚禁的武士們啊,聽從我的指引和召喚,降臨大地!」鬼刀手用亡靈刀割破自己的手腕,血液不但沒有滴到地上,反而被亡靈刀像海棉吸水般地盡數吸收。
吸食鮮血之後的亡靈刀出陣陣嗡鳴,刀身霍然伸長了一倍。包圍傑克的雲霧中有不斷有身穿鎧甲,頭戴小丑面具的武士走出來,他們揮舞著長度令人驚歎的大刀,剛剛現身便毫不猶豫地朝著群屍撲去。這些武士訓練有素且身手靈敏,而且他們根本不在乎疼痛,甚至完全不畏懼死亡。有時米澤人用長矛將他們戳倒在地,他們又立即若無其事地蹦起來繼續戰鬥。
綺羅和螢暗中觀察這些小丑武士的行動,懷疑他們是否真的具有生命,她倆猜測這些戰士很可能是傑克制造的木偶,因為只有傀儡才能毫無畏懼地執行主人的命令。
對於兩位公主的疑問,托爾慢慢解釋說:「這就是傑克為何被稱為『鬼刀手』的原因了。亡靈刀是流傳在亞秦大6的古代神器,傳說古老的東方有一位君主,他在國家即將滅亡之際絕望地切腹自盡,而誓死追隨他的六十四位武士也紛紛捨生取義,他們將自己的靈魂封印在一把戰刀裡面,並將之交給君主的長子,助其擊退強敵。可惜後來那個國家終究還是滅亡了,亡靈刀便流落到了民間。」
托爾的講解勾起了西蒙尼埋藏於內心深處的某些記憶,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托爾,笑著問道:「還記不記得咱們和傑克初次相遇時生的事?」
托爾點頭微笑,他仰望天空,似乎陷入了對於往昔的回憶當中:「當然記得,那時的他既驕狂又自負,沒說幾句話就揮刀相向,咱們憑借西岡、依森哈德,還有你,三個人聯手才制伏了這小子。」
此時傑克的戰鬥也即將進入尾聲,就在米澤人的頭領苦於應付大批亡魂武士的時候,傑克趁機閃現到敵人身後舉刀橫掃。儘管對手的躲閃使得亡靈刀並未觸及他的身軀,不過從少量白光被吸進亡靈刀中的情形來判斷,亡靈刀至少吞噬了敵人四分之一的靈魂。
那個米澤人本想先解決幾個亡魂武士,再騰出手來對付傑克,卻沒想到對方會主動來襲。這時鬼刀手舉起戰刀躍至半空,米澤人的頭領在倉促之中避開了傑克的跳劈,但是鬼刀手竟然在雙腳剛剛落地,重心未穩的情況下甩出了戰刀。這恐怕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那一刻傑克的身體完全失去了平衡,上半身幾乎和地面呈水平方向,他將已經揮出的亡靈刀忽然後鉤,敵人的身體頓時從腰部裂成兩截,靈魂也被亡靈刀完全吸收。
領袖一死,剩下的敵人自然成了一群烏合之眾,它們開始四處潰逃。不過傑克顯然不願意錯過強化自己武器的良機,他驅使亡魂武士一路趕殺,直到把殭屍們消滅殆盡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