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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四)揚州江湖 文 / 秋刀

    武原志在臨安逗留數日,回到了揚州。他感覺揚州更有生氣。自古以來,揚州都是商賈雲集之地,到大宋徽宗年間,揚州繁華到了極點。這裡是華夏東部南北的樞紐,全國漕運最大的中轉地,更是各路商貨的集散地。這裡方圓十里商舖不斷,在這大小商舖之間夾雜著數不清的妓院、堵坊、當鋪、地下錢莊、地下鹽商。這些都是暴利行業,它們的老闆每天都能賺到大筆的銀子。但是,在二十五年前,這些老闆並不快樂,因為到手的銀子常常不翼而飛。自從徽宗父子兄弟當上皇帝以後,官府越來越無能,這無疑給了老闆們賺錢的機會,但也把機會給了那些貪得無厭的樑上君子。當時的商界領袖羅文請到了武原志,幫他成立了嵩華幫,並要求老闆們每年給嵩華幫交納歲銀,而嵩華幫則負責對付揚州的樑上君子。

    嵩華幫這個名字是武原志所取。武原志本人是少林俗家弟子,二十歲時被「父病危」這三個字騙回家,和一名二品大員的女兒成了親。這位二品大員因得罪高太尉,被判棄市,家中男丁充軍,女子被賣入官家為奴。武原志父母與這二品大員有交情,知道其女聰慧過人,知書答禮且貌美如花,就花大價錢買了回來養在家中。武原志得了賢妻,就安安份份地呆在揚州了。後來,武原志在街上巧遇華山派弟子陳亦武,把他請回家做武師,教他華山派武功。三年後,陳亦武請辭,武原志不便相留,送了他一百兩銀子,便說:「陳兄弟日後如想終止漂泊生涯,就來揚州找我,我們共同開創事業。」陳亦武走後,武原志在他妻子的協助下,將少林與華山的武功融合,取長補短,自創一套刀法,取名「嵩華刀法」。此刀法勢沉而力穩,御氣而出,順氣而回,但求穩中求勝,很合儒家之道,有一定的威力。武原志利用此刀法成名揚州,聲名遠播。時逢揚州盜匪四起,官府又無能,嵩華幫就順理成章地經營起來了。

    兩年後,陳亦武回來了,他蒙面和武原志較量,大戰一百回合,武原志始終勝不了他。此時因為盜匪還在揚州流串作案,武原志正感分身乏術,加上之前他對陳亦武的承諾,決定把陳亦武留在揚州。因他的武功不及陳亦武,決定讓陳亦武另立新幫,管理城西的盜匪之事。羅文也同意這麼做。於是陳亦武成了新幫嵩陽幫的幫主,他還娶了武原志妻子黃悅的丫環谷春梅為妻。兩家來往密切,兩幫也合作愉快。不久,揚州的盜匪就銷聲匿跡了,老闆們的生意也越做越紅火。

    宋代的揚州城依山而建,城的東北部是山的一角。揚州百姓稱此山為後山,它連綿數十里,重巒疊嶂,是個天險,所以揚州城的東北部沒有修築城牆。在山的出口險要處,宋軍建有要塞,常年駐兵把守。即使敵軍來襲,也不可能繞過此山,進入城內。此山四季常青,鳥語花香,風景秀美,傍山而居的都是揚州的大戶人家。嵩陽幫在城內北門附近,嵩華幫在城內東門附近,兩幫也是背靠後山。

    段江流比幫主早一天回到揚州。在街上,他見到一群流里流氣的市井無賴正在強拉硬拽一名年輕女子,趕忙跑過去抱打不平。「光天化日之下,你們竟然當街強搶民女,眼裡還有王法嗎?」

    一名衣著光鮮的年輕人從這群無賴身後走上前來,「王法?我就是王法,你眼裡有我嗎?」

    「好大的口氣!」段江流藝高人膽大,「你到底是誰?」

    年輕人身邊的無賴說道:「睜開你的狗眼仔細瞧瞧,我們少爺就是大名鼎鼎的揚州千戶衛戍衛大人。」

    「原來是臭名遠揚的無賴頭子衛戍衛小人。」段江流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劍眉,神情比衛戍還要傲慢。

    「你……」衛戍氣得咬牙切齒,他沒見過有人敢在他面前這麼橫。「好呀!我要讓你瞧瞧,什麼是王法。給我上!打得他跪地求饒。」

    無賴們一擁而上。段江流不慌不忙,左手執劍,連劍帶鞘,片刻間點倒五六人,其他的人就不敢上了。衛戍拔劍與段江流鬥,不到三回合就被打倒在地。他心有不甘,大聲喊道:「誰讓這小子流血,我就賞他一千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無賴們紛紛亮出兵器,凶狠的向段江流身上砍殺。他們不要命的打法使段江流漸感不支,幸虧他的輕功有長足的進步,不然他有被無賴們群毆的危險。「吱」的一聲,寶劍被段江流拔出,在陽光下,它顯得格外耀眼。段江流很快恢復了優勢,不過無賴們並沒有退卻的意思,他們瘋似的向段江流進攻,除非段江流退卻,他們決不會善罷甘休。或許這就是無賴的厲害之處。不想惹麻煩,就千萬不能惹無賴。段江流是即不知退卻也不怕惹麻煩的人,他認為要解決這場糾紛就必須打退這群無賴或直接制服衛戍。可是無賴們不怕死的打法讓他畏畏尾,一個不小心,一隻手臂被他的清風劍削斷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那支手臂自己撞上來的。可惜,有誰會信他?別人只會說:「段江流,你太衝動了。」

    斷臂落地,鮮血灑了一地。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斷臂的無賴終於確認地上的手臂是他的,便殺豬似的叫了起來。段江流不知如何收場,乾脆把心一橫,大聲說:「你們不要命,我也豁出去了。來!咱們殺個你死我活!」無賴們聞言喪膽,一窩蜂似的跑了,斷臂的還抱走了他的斷臂,衛戍跑時還不忘回頭叫著「你等著,好好等著!」

    段江流得勝了。他興奮地摸了摸劍眉,看了看師傅送給他的寶劍,心想:這把寶劍太鋒利了,一出鞘就見了血,不過我還是挺喜歡它的。

    衛戍並不是省油的燈,對於這件事他決不會善罷甘休,因為他的邏輯是:只有我欺人;沒有人欺我。一旦這個邏輯不成立,他就會覺得失去了名譽、地位和無賴們對他的尊重。他將竭盡全力保衛這一邏輯。他是當朝權臣秦檜的義子,被封為揚州千戶。他的父親因為有秦檜這樣的義兄,羞憤而死,留下了一子一女。秦檜對這對子女頗為照顧,若不是衛家在揚州有產業,早就接他們到臨安去了。仗勢欺人的事衛戍做得多了,這次他糾集大批無賴,來到嵩華幫向武幫主要人。武幫主將這些人擋在了門外。在內廳,段江流正在受罰。幫主讓他兩手提水桶,蹲著馬步站在大廳中央。他的額頭已經沁出汗來,不知是累的還是急的。

    「放下吧。起來,起來。你抱打不平,打擊市井無賴沒有錯,不應該受罰。」

    說話的是羅赫,揚州最大的鹽商,也是揚州最富有最有權勢的人。羅赫在朝在野都有許多朋友,在世面上混得很開,在產業上也是蒸蒸日上,唯一不足的是羅家人丁單薄,膝下只有一名孫女。

    「老前輩,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有錯,我不起來。」

    「不起來也好。被衛戍看見,讓他消消氣。他進來罵你的時候,你也不會起來,是吧?」

    「是。」段江流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不過,他相信前輩對他是一片好意。

    衛戍被羅赫和武幫主接了進來,他一進門,就看見段江流,「就是他,我要的就是他。」

    「抱打不平有錯嗎?」羅赫冷冷問道。

    「沒有,可是……」

    「行俠仗義有錯嗎?」羅赫又問。

    「沒有,可是……」

    「他沒有錯,你要他幹什麼?」

    「他冒犯了我,打傷我手下,這都是錯。」

    「他為什麼冒犯你?又為什麼打傷你手下?因為你犯錯在先,你先壞了規矩,怪不得別人。」

    「我是千戶,可以犯錯,他不能犯。」

    「做人不要這麼驕橫。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看你還是收斂一點的好,任何人都不能隻手遮天。」

    「好,好,好。段江流是吧?你不是縮頭烏龜就出來,咱們單獨解決。」

    「我……」段江流本來準備說「我怕你」,然後就起來出去,不過他突然想到自己不能起來,就閉上了嘴。「我正在受罰,要罰三天三夜。要不,你陪我一起受罰,到時候我一定會跟你一起出去的。」

    「哼!你原來是個縮頭烏龜。」

    「他是縮頭烏龜就不會惹你。」羅赫說,「這件事我就為你們調解一下,嵩華幫負責醫治和撫慰傷者,你負責嚥下自己的惡氣。」

    衛戍還是不服氣。羅赫說:「這是最好的辦法。你回去關上家門好好想想,反思反思,不要總聽信那些無賴的挑撥之言,他們會害了你的。」

    羅赫對衛戍的好言相勸只是對牛彈琴。衛戍如果是通情達理的人,就不會成為一名惡霸。他這次從嵩華幫無功而返,對段江流的怨氣更深了。在無賴們的教唆下,他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把段江流也弄殘廢。段江流因為師傅白世安剛教他武藝沒多久,正好要勤加練習,又因為在嵩華幫練習別派武藝不大方便,所以他每天都要到後山去練武。這一規律被衛戍的那幫無賴手下知道了。衛戍就挑選了十名功夫好的手下,黑衣蒙面,在山道上設伏,截殺段江流。守株待兔的方法並不笨,笨的是不知道等待的不是兔子而是老虎。不過這是一隻不吃人的老虎。段江流的白氏步法日漸嫻熟,和這群無賴打架游刃有餘,才五個回合,他就揭了三人的蒙面布。他認出了他們,立刻萌生退意,「你們轉告衛戍:論理,他有錯在先;論打,他打不過我。讓他吞下這口氣。不知有多少人受過他的氣,他難道就不能受別人的氣?」說完便施展輕功,飄然而去,雖然飄得不快,無賴們卻追不上。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段江流剛一離開,就有三個人現了身。無賴們正要和他們說話,他們就先動手殺了三個,然後像切瓜一樣,把他們都收拾了。

    衛戍從未遇到如此困境:無賴們居然不能幫他做壞事;他居然保護不了這群無賴。他十分氣憤,認定了他的人是段江流所殺,但是有誰會為他出頭呢?看來只有官府了。知府張大人一接到衛戍的報案就到嵩華幫拿人。武原志讓段江流躲了起來,他相信段江流的話,倆人情同父子,段江流從未對他說過謊話。捕快們在嵩華幫找不到人,只好離開。

    武原志自己沒有解決辦法,只好去找羅赫。倆人來到衛戍的千戶府。

    「我叫你嚥下這口惡氣,你不聽;真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的那幫無賴手下是上得了檯面的人物嗎?你硬要把事情鬧大,知道後果了吧。」羅赫一見到衛戍就毫不客氣的數落了他一頓。「動動腦筋想想,你的做法錯了。派蒙面殺手行刺段江流,這是江湖的做法,你又要官府插進來幹什麼?」

    「你派人行刺段江流,本來就理虧,如果不是官府護著你,你敢去報官嗎?」武原志一向用行動說話,在語言方面不大擅長,「殺你手下的人,絕對不會是段江流。我在現場勘察過,一定是三人所為,他們使用的是不同的武功,用很短的時間,就把你的手下解決了。」

    「你親眼看見了嗎?你怎麼知道?」衛戍依然是怒氣沖沖。

    「你自己去看了殺人現場,也會明白。死者都是被一刀致命,現場也沒有什麼打鬥的痕跡。」

    「你派了三個弟子殺我的手下?」

    「我……」武原志氣得不行,緩了一口氣,大聲說道:「我們嵩華幫,二十五年來,為揚州的治安,盡心盡力,死傷的弟子還少嗎?我們找誰報仇去?我們亂殺過一個人嗎?我們找過你衛戍的麻煩嗎?我告訴你,千萬不要逼人太盛。再溫順的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的!」

    「衛戍衛千戶,你不要再冥頑不靈了。沒有誰想和你過不去,只有你想和別人過不去。現在你胡作非為,是和自己過不去。如果你再一意孤行,揚州的商界就不會有你的位置。我說到做到,你好好想想吧!」羅赫說完,就和武原志一起離開了。

    第二天,衛戍主動去找羅赫,說他願意放過段江流,但他希望嵩華幫查出殺害他手下的真兇。羅赫對衛戍的妥協很滿意。要他以後不要再惹是生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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