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還沒進城堡,就早有侍從輕跑進來報告了。
愛麗絲和格沙大主教哪裡還坐的住,立刻起身迎了出去。
過了不到半分鐘,會客廳的門口候著的僕從們就全都深深地彎下腰行禮,口中敬稱:「我的主人。」
緊跟著,一個被一群侍從們簇擁著的高大人影,出現在了會客廳的門口。
這人身上只穿著樣式簡單的素色武士便服,頭髮隨意地紮在腦後,看起來和一般的武士沒什麼區別,若在街上碰到,絕對不會有人知道這是一國大公爵。
維羅克依舊坐著,還不想站起來,但他的胳膊卻忽然被人提了一下,隨後身邊傳來了奧都的耳語:「不要莽撞,殿下,這人已經是七階巔峰!」
聽到這話,維羅克心頭猛地一震,這怎麼可能!
他從來不輕視對手,今日之所以顯得如此驕縱無禮,是因為來之前他向他的導師海斯頓劍聖瞭解過這公爵的底細。
近一年前,對方的力量剛剛晉陞六階,這才不到一年時間就七階,晉陞速度怎麼會這麼快?
情況有變,他來不及想什麼新對策,立刻站起來,努力地在臉上堆上笑容,竟哈哈笑了起來:「公爵大人,真是失禮了!」
他的態度轉變之快,讓之前見到他傲慢態度的僕人們都是瞠目結舌。
德文沒有說話,目光在大廳中掃了一眼,就將所有情況收入眼底,這王子殿下的確如妻子愛麗絲所說,非常無禮。
會客廳中被這王子殿下帶來的僕從,桌椅給堆滿了,而廳中本來的擺設卻被隨意推到一邊,顯得亂糟糟的。
這讓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的確,他不太喜歡和人計較一些小節,很多小事上都是難得糊塗,但不代表被人欺上門來,還會腆著一張笑臉。
他根本就沒理會王子殿下,轉身對一邊的管家道:「這些僕人,只要不是府裡的,全都趕出府去,我不想看見他們!」
管家有了公爵大人撐腰,膽子立刻大了,叫了幾個護衛,就上去趕人。
轉眼間,維羅克就遭遇了之前他對別人施予的態度,這種被無視的感覺可真不好受,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他天賦奇佳,又是劍聖弟子,一路走來,都是順風順水,從來都是被世人敬仰,還從來沒被如此無視過。
他心中一股傲氣湧上來,讓他做出了錯誤的判斷,走前一步,打了個哈哈,冷笑道:「公爵大人,你真是好大的威風!」
「嗯?」
德文眼神掃過去,瞳仁的位置就出現了一圈明亮的火線,直直盯著維羅克。
隨著他這舉動,他身上的平凡氣息一掃而空,整個大廳中的空氣猛地一震,一下就變灼熱起來,出現了微微的扭曲。
大廳中的人都只覺心頭壓著一塊巨石,都盡量低著頭,恨不得將腦袋埋到土裡去。
被直接盯上的維羅克的感覺更是可怕,他只覺眼前的暴風公爵忽然化作了一頭咆哮的巨龍。
這巨龍張牙舞爪,身上籠罩著一層飛揚激盪的灼目光焰,狂暴如火山噴發,驚地他直向後倒退,本能擺出防禦姿態。
這一刻,他引以為豪的六階力量竟然給不了他哪怕一絲自信,根本起不到一丁點兒作用。
身後一隻手扶住了他,是他帶來的八階武士奧都,低聲耳語傳來:「殿下,不要衝動,忍耐。」
不用他說,維羅克已經失去了所有對抗的勇氣,他垂著眼眸,背微微弓著,低聲道:「我知道。」
這人可怕到了極點,不止力量強大,氣勢更是磅礡,不是現在的他能對抗的。
見他服了,德文就收回了目光,全身的氣勢收斂了起來,再一次變成了普普通通的大公爵。
他對管家擺了擺手,說道:「繼續吧。」
臉色蒼白的管家急忙擦了把額頭上的汗,開始趕人。
維羅克帶來的僕從們也快嚇暈了,巴不得逃離這可怕的地方,哪裡還敢死撐,一個個退的飛快。
僕從趕走了,德文又對另一個副管家道:「你帶上幾個侍從,把不屬於城堡的桌椅全給扔出去。我的城堡,不是給外人擺桌椅的。」
城堡裡的僕從們對德文這個公爵奉若神明,一聽他的話,毫不猶豫地就要上前執行。
這回,連奧都也忍不住了,低聲道:「公爵,你這麼做過份了。」
德文抬了抬手,暫時止住了副管家的動作,瞇著眼問道:「是誰先過份的?誰先把這些破爛擺出來的?」
眼看著形勢又要鬧僵,沉默的維羅克突然上前,躬身一禮,用極其恭敬地語氣道:「公爵大人,我向您道歉。」
說著,他雙手連揮,將會客廳裡的桌椅全收了起來,隨後又迅速將之前挪到一邊的桌椅擺回了原位,謙卑到了極點。
他的態度轉變之快,讓人不敢相信。
自德文出現到現在,不過幾分鐘時間,原本傲慢光輝王國使者就被壓地沒了脾氣。周圍的僕從看的都是心中痛快,直覺公爵大人實在是威武。
見維羅克總算有了客人的覺悟,德文也不再計較,點了點頭,這事算是揭過了。
他大步上前,在主位上坐下,聲音稍稍緩和:「說吧,找我有什麼事?如果是專門來找茬的,就立刻滾!」
德文如今身體無比強大,說話之時,空氣在胸膛、鼻腔內震盪,帶著渾厚的金鐵之音,非常特殊。
他的一舉一動之間,也帶著不容置疑,不容駁斥的強硬味道。
不僅僅是維羅克,就是八階武士奧都,也有這種感覺,似乎這片天地間,這公爵就是至高無上的主宰。
奧都暗暗納罕,他遇人無數,但擁有這種氣勢的,每一個都是聖域強者。
這烈焰之龍,果然是名不虛傳。
奧都看向維羅克,見他蒼白著臉一聲不吭,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顯然暫時是沒法指望他了。
他走前一步,先是微微躬身,自我介紹道:「我叫奧都.亞科,出身光輝王國的亞科家族。我們這次是來送請帖的,邀請您此參加但丁堡會議。」
「會議?」德文問道。
奧都說道:「是的,就在但丁堡裂隙防線舉行,由劍聖大人主導,遍邀大陸強者,討論如何應對惡魔攻勢。」
說著,他拿出了早已經準備好的請帖,手微微一托,一道青光閃過,將著請帖緩緩地送到了德文面前。
他這麼一手,就讓德文看清了他的具體的力量層次,八階初期的程度,還算不錯,但對他毫無威脅。
德文接過請帖,翻開瞧了瞧,果然見到了劍聖的特出印記,會議時間就定在一個月後。
對六階以上的強者來說,一個月時間足以到達整個人類世界的任何地點了。
他將請帖收起來,點頭道:「我會去的。」
這的確是一次重要會議,人類世界屢遭惡魔入侵,數次造成巨大損失,是應該還好好地商議一下如何應對惡魔了。
「還有什麼事嗎?」他望向仍舊站在會客廳中央的兩個使者。
「還有一件事。」這一次說話的是維羅克,他已經醒了過來。
他已經從剛才的驚駭中緩了過來,神態從容了許多,他先是行禮,這才繼續說道:「因為烈焰紅蓮劍的事,我之前對公爵大人有些成見。現在看來,我的導師果然沒錯,您的確比我更適合紅蓮劍……」
德文擺了擺手,打斷了這王子的話,直接問道:「有什麼事,直說吧,別繞來繞去的。」
維羅克深吸一口氣,走前幾步,到了德文身邊的愛麗絲身邊,一躬到地,誠懇地道:「夫人,我為剛才的失禮,向您道歉。」
維羅克並不是個愚蠢之人,相反,他非常聰明,否則也不可能如此年輕,就跨入六階領域。
聰明人很少有執迷不悟的,德文的強勢態度如驚雷一般,一下就將他震醒了。
他心中爭勝之心太盛了,竟不知不覺地走入了歧途。
這個世界,只有自己的力量才是根本,其餘權勢、地位等外物都只是錦上添花的裝飾品。
沒有前者,後者毫無意義。
今日之舉,實在幼稚之舉,他自己回想起來都感覺十分可笑。
愛麗絲現在心性寬和,不太愛記仇,既然對方主動來道歉了,她便笑道:「我原諒您了,殿下。」
維羅克這才對德文道:「公爵大人,那我就告辭了。」
德文對這王子的氣量倒是有了新的認識,神色緩和了下來:「也好,代我向劍聖冕下問好。」
「我會的。」
維羅克躬身而退,奧都也沉默地跟了上去。
兩人一路疾走,很快就出了城堡,坐上了飛行馬車,但卻不敢在城內飛行,一直奔出了溫特城,這才敢升空。
到了城外,維羅克回頭看著正沐浴在陽光下的大城市,長歎一口氣,對一邊的奧都道:「來這之前,我以為我是大陸年青一代的第一強者。現在我發現,我什麼都不是。」
沒想到這大陸西部,竟然隱藏這這麼一條大龍,讓所有同輩人都難以望其項背。
難怪他的導師會同意他過來走一趟,這麼一趟,就讓他心中的傲氣全給折光了。
大陸英雄輩出,他這點成就實在不算什麼。
奧都點頭贊同:「殿下,實話說,我不是他的對手。他是龍裔,身體太強大了,我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可怕力量!」
剛才雙方接近的時候,他就感覺自己全身皮毛炸起,一陣心悸,這是極度危險的徵兆。
若在加上烈焰紅蓮劍的優勢,他可能在對方手上走不過一招就要落敗。
維羅克沒有說話,只是眼睛望著逐漸遠去的溫特城,握緊了拳頭。
今日,他深深體驗到了強大力量的威勢。
他在回想自己的過去,近幾年來,他在爭權奪勢上浪費了太多的的時間。
若全放在練武上,說不定他也已經晉陞了七階,而不是此刻的六階後期了,今日也不會如此狼狽。
現在想來,自己可真是本末倒置,愚蠢地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