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深夜,空氣十分涼爽,也十分寧靜。
倫巴城的城牆上,幾個兵士縮在塔樓裡,圍著著一堆篝火,正在烤著一隻野兔子。
這兔子是城外打來的野味,很肥,被烤的油滋滋的,散發出一股濃郁的肉香味。
幾個士兵貪婪地聞著,只覺地滿口生津。
「娘地,可惜就是沒酒啊。」一個兵士遺憾地歎道。
「別扯淡了,這就不錯了。想喝酒?不要命了嗎?」旁邊一個隊長模樣的兵士立刻瞪了他一眼。
很,兔子就熟透了。隊長優先扯下了一條肥膩的後腿,也不顧滿手的黑灰,張口就咬下一大塊肉,美得他連聲只喊痛。
就在這時,一個兵士忽然站了起來,衝出塔樓,側耳傾聽著。
「怎麼了,喬?」隊長奇怪地問道。
這士兵打了個安靜的手勢,道:「你們聽,有馬蹄聲。」
「馬蹄聲有什麼好稀奇的……等等!」這隊長立刻站了起來,馬蹄聲不稀奇,但是這半夜出現的馬蹄聲就有些蹊蹺了。
他將兔子腿往旁邊一放,手一揮,兵士們就衝出了塔樓,藉著月光,觀察著城牆外的田野。
田野上,有一點黯淡的青光在高速移動著,並且伴隨著暴風驟雨一般地馬蹄聲。
這馬蹄聲連成了一片,就如十幾匹馬一起奔騰一樣,密集地不像話。
這些在城牆上值守的士兵們面面相覷,搞不清楚這是什麼狀況。
「難道是敵襲?」
「放屁,你見過一個人襲擊一座城的嗎?」隊長罵了一句。
「傳說中有。」士兵委屈地道。
「傳說你也信?再等等,等近了再看。」
黑夜中的那點青光迅速地變大,很就顯出了形狀,是一匹戰馬。這戰馬以士兵們難以想像的速度奔到了城牆之下。
藉著月光,可以看到馬背上正坐著一個高大的人影。
有聲音傳上來:「我是見習騎士德文,能讓我進城嗎?」
城牆上的士兵們從沒見過這麼漂亮,還渾身泛著淡淡青光的東西,一時都有些害怕。
那隊長從城垛後探出半個頭,怯聲喊道:「德文閣下,你騎的那是啥玩意啊。怎麼這麼怪?」
不問清楚,他可不敢擅自開城門,而且他對這見習騎士也不熟。
「風暴戰馬!」聲音又傳了上來:「我從約克城裡搶來的。」
這名字倒是聽過,不過這隊長仍舊不敢做主開城門,他膽氣壯了些,大聲喊道:「閣下,我先去請示德拉斯騎士大人,您稍等下。」
說著,隊長就匆匆跑下城牆,向城牆邊上的營房奔去。
這個城門的值守官是騎士德拉斯,他已經睡下了,此時被這人吵醒,心中微怒,在房中低聲道:「怎麼回事?」
這隊長小心翼翼地在房門外說道:「大人,有個叫德文的人,自稱是見習騎士,現在就在城門外,騎著一匹渾身冒青光的風暴戰馬,嚷著要進城呢。」
等他說完了,德拉斯已經從床上爬了起來,披上衣服打開了門,急問道:「你說什麼?德文?冒青光?風暴戰馬?在哪裡?」
在白馬平原上,只要是個騎士,都對風暴戰馬的大名如雷貫耳。他們騎的馬,身上都有風暴戰馬的血統。
但是,渾身泛著青色光輝的,只能是純血的風暴戰馬!
這由不得這騎士不關心,這戰馬厲害啊,是每一個騎士夢寐以求的寶貝。
重要的是,男爵吩咐過,任何時候,只要德文到了城下,就要為他打開城門。
德拉斯也不等這隊長回答,立刻衝上城牆,向外看去。
果然,那淡淡的青色光輝刺激的德拉斯熱血沸騰,他聲音顫抖地喊道:「德文,果然是你。你這戰馬哪來的?」
士兵們對德文不熟悉,他卻是認識的,因為圍捕盜賊時,他也在場。
「舒萊那搶來的。城門能打開嗎?」德文問道。
他也知道倫巴城的規矩,如果不能開,他只能在城外對付過一夜了。
男爵早有吩咐,德拉斯也不為難,直接道:「你等一會兒,我給你打開。」
過了一會兒,厚重的城門在咯吱咯吱的響動中開了一條僅容一馬通過的縫隙。
德文進城後,這縫隙又迅速合上了。
騎士德拉斯已經從城牆上下來了,他看著德文的戰馬,滿眼地欣羨。
他連聲讚道:「真是神駿,不愧是名駒啊!」
不過,不過他好歹沒忘記正事,他拍了拍戰馬的屁股,說道:「男爵有令,讓你一回來,馬去城堡覆命。去吧。」
他眼中滿是感歎,這小子這次又立了大功了,竟然還把舒萊男爵的寶貝戰馬都搶了過來,如果不出意外,這人做了三天不到的見習騎士,明天就會晉陞成正式騎士了。
十八歲就晉陞成為正式騎士,這速度,真是讓人連嫉妒都力啊。
德文心中也是喜悅,他點了點頭,也不耽擱,縱馬就向城堡狂奔過去……
城堡中,男爵同樣已經睡著了,忽然間,城堡外傳來了極大的喧鬧聲,將他從睡夢中吵醒了過來。
他爬起床,走到邊向外看去,只見外面的城牆上竟點滿了火炬,還有好幾個人手持火炬,向草坪奔過來。
城牆的大門已經打開了,一個泛著淡淡青光的影子正從大門外慢慢地踱進來。
正當海默男爵疑惑的當口,他的房門就被僕從給敲響了,有急迫的聲音傳進來。
「主人,德文閣下,德文大人回來了。」這僕人十分激動,顯得有些語倫次。
但男爵絲毫沒有在意,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砰』『砰』地猛跳起來,一雙手都激動地有些顫抖。
那草坪上的青色光影,難道是是舒萊那傢伙的風暴戰馬嗎?
這匹戰馬若真的被他的騎士帶了回來,到了他的城堡,這說明什麼?
這下,舒萊那滿腦子壞主意的傢伙栽了一個大跟頭啊。
男爵壓抑不住心中的激動,他只穿著睡衣,打開房門就衝了出去。
他衝到草坪上,近距離地看到了這匹白馬平原上唯一的元素戰馬,也看到了馬背上的見習騎士。
草坪上,所有的僕人,所有的士兵,甚至是騎士德萊克都注視著馬上的騎士,眼裡有崇拜,有驚歎,有嫉妒。
這個時候,德文成了所有人的焦點,竟沒有人發現他這個領主的到來。
他竟被忽視了。
一看到如此情景,海默心中的喜悅頓時淡了許多,眉頭甚至微微皺了起來。
這一瞬間,海默甚至感覺,那馬上的少年才是這倫巴城的主人。
這感覺讓他十分不愉。
這時,少年也發現了他,他立刻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大步走過來,單膝跪在他的面前,十分恭敬地道:「領主大人,我完成了您的任務!」
這見習騎士的神態依然如之前一般恭敬,謙卑,毫驕傲矜持之態。
他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的,有扯破的,也有箭孔,上面還沾滿了血跡,顯然經過了一番極其慘烈的廝殺。
他的恭敬姿態讓海默男爵的心情好轉了不少。
他伸手將德文扶起來,親切地問道:「塞壬死了?」
「死了,被我一箭射死的。」德文恭敬地道。
「那這馬是怎麼來的?」男爵疑惑地道。
「冰霜法師安東尼騎著它來追殺我,被我用元素箭射死了,這馬是戰利品。」
聽到這話,不止是男爵,整個草坪上的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神啊,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騎士德萊克甚至驚叫出聲,大聲質疑道:「這不可能,你在撒謊!」
就算是他,碰到安東尼也是毫勝算。
在他眼中,德文就是一個剛融合了元素火種不到三天的毛頭小子,他要是能殺了安東尼,那他算什麼?
男爵只覺地自己腦子很亂,有許多頭緒在糾結著,一下子理不清了。好容易,他才從驚愕中緩過來,急聲道:「你說你殺了王國的使臣?」
德文點了點頭,看了眼旁邊那個一臉妒火的青年人,返回風暴戰馬旁邊,將上面的一口麻袋拉了下來,解開繩子,裡面裝的正是安東尼的屍體。
他的眉心上,正正中了一箭。
男爵能認出來,這箭正是他打造的元素箭。
他愣了半晌,艱難地嚥了口口水,這可是王國使臣,就這麼被殺了,這可得是多大的麻煩啊。
這麻煩就算是男爵都扛不住,手指顫抖著,指著德文,張著嘴,怒聲質問道:「誰叫你殺他的!」
他慌了,心中的喜悅完全被這消息給沖沒了。
他是領主,深刻地瞭解王室力量的可怕,那些高階武士,高階法師隨便來一個,就能顛覆他對這片土地的統治。
正因為瞭解,所以害怕,所以失了分寸。
德文聽到這話,只覺自己被當頭澆了一盤涼水,滿臉驚愕。
這個法師在這男爵土地上行兇,被他反殺了,不是很正常的事嗎?這事就算鬧到國王那裡去,也是那個冰霜法師沒理。
海默臉上的表情卻顯得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就在這時,城牆外又傳來了馬蹄聲,隨後,一個白袍老者出現在了門口,正是沃倫法師。
顯然,他也被城堡中的喧囂給驚動了。
他一出現,目光環視了一圈,很就看到了地上的屍體,瞳孔一縮,問道:「誰殺的他?」
眾人聲,卻都拿眼睛看著德文。
海默男爵歎了口氣,轉過身去,再也不看德文一眼。
很明顯,這法師是來興師問罪的,他在心底已經將這個少年放棄了。
這少年已經幫他超額達成了目標,變得不那麼重要了,至少不值得他為之對抗王國使臣。
德文心中越冷,他算是看清了這個貴族領主的真面目,這人擺出一副禮賢下士,做得都是表面功夫,實際上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
也好,等他強大後,正好可以心安理得地脫離這男爵。
面對沃倫的質問,德文上前一步,神色自若得道:「是我。」
「為什麼殺他?」沃倫臉上毫表情,看不出喜怒,但他是一個二階法師,身上那天然的氣勢卻壓得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
德文鎮定地道:「他騎著那匹馬,追過了石橋。」
這點是關鍵,他必須說清楚了。
果然,他這話一出,沃倫神色就是一緩:「是他先動的手,而且還是在石橋這邊?」
德文點了點頭:「費莫洛斯河石橋崗哨上的士兵都可以為我作證。」
「哦,那你做的沒錯。」沃倫果真沒有追究。
賺外,碰到了釘子,被戳死了,誰也怨不得,死了也是活該。要真為此追究這騎士的罪行,傳了出去,簡直是在丟暴風王室的臉。
沃倫驅馬上前,身上紅光一閃,一道光散出來,將安東尼的屍體捲了過去。
「這事我會處理。男爵大人,你需擔心。」
說著,他說上的光一收,安東尼的屍體頓時被燒成了飛灰,什麼罪證都沒了。
做完這一切,這老法師深深看了眼德文,驅馬走了,就和來時一樣突然。
沃倫如此舉動,頓時讓男爵大鬆了一口氣。
他臉上的神情恢復正常,拍了拍德文的肩膀,帶些歉意地道:「剛才是我錯怪你了。從現在起,你就是我海默家族的騎士。後天,我將對你進行正式冊封!」
德文低頭稱謝,身上的恭敬之態似乎和剛才毫變化,就像沒有那個插曲一樣。
海默哈哈大笑起來,同樣宛若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他親熱地挽著德文的手臂,口裡笑著道:「來,來,今晚你就在城堡裡,好好休息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