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一瞅,正是守在青樂坊隔斷紗簾之外的六個凶神惡煞的彪形大漢頭顱!此刻,六顆碩大的腦袋面目驚恐猙獰血淋淋的散落在賭桌上!
羊姚與桌旁的華衣人同夥幾乎同時喉頭一緊,情不自禁的發出一口驚鳴噎氣聲,身體猛的向後疾退,誰料!幾柄寒氣刺骨的冰冷短刀已輕而易舉的刺透他們身上的衣衫,鋒利尖銳的刃頭已然如定海神針般讓幾具猛然運動中的軀體頃刻間停滯下來!
在幾雙充滿驚恐的呆滯目光注視中,獨孤熊那鐵塔般壯碩的身體閃入簾中,手中一把彎刀正滴答著黑紅色的污血,與他臉上淡定平靜的神色形成異樣的對比,「我們遠道而來,可有人卻就是沒修養,硬是不曉得啥叫『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害的我還要費勁巴拉的掏刀開個殺戒,不得不丟棄了一直努力維持的溫文爾雅形象,唉,只得索性搶個財,」獨孤熊耳朵一動,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的冷笑,身子猛然向身側探下,嘴角咧出一個邪惡的弧度,「順便劫個色!」
他的這一「微笑」徹底將原本沈百萬身邊的妖冶女子硬生生震喝住,原本想大哭大鬧以引起外邊警覺的喊叫聲立時影蹤。
「莫要煞費苦心了,」自變故突發以來一直淡定自若的沈百萬施施然站起身來,緩緩的語氣中透出強大的自信,「青樂坊,今日起,便將成為真正的歷史!」
聽聞沈百萬近乎狂妄的「踩場」言論,羊姚幾人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到極致。
也許是為了印證沈百萬的話,隔斷外面的青樂坊霎時間雞飛狗跳,吼聲鼎沸!然而幾息過後,隨著數聲慘叫與迅疾的跑動聲過後,偌大的坊中似乎剎那間陷入死寂!
眼顯絕望的羊姚毫生氣的垂下了自己的頭顱,痛苦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久經世面的他自然聽出那是手下被控制甚至被消滅掉的標誌聲音……青樂坊的門口,幾道精幹彪悍的身影似乎瞬間頂替了原先漫不經心的嘍囉站在了門口吆三喝六的罵罵咧咧,有意意的擋住了坊中的景象,坊口一如既往的嘈雜混亂,就是有人此刻從坊門經過也人會發現異常之處。
幾乎同一時間,離石城中心離左部帥府三個街口的蓮花道、鳳山巷、交口胡同三條主道上,人滿為患的妓院、賭場、成衣鋪、古玩店、珠寶店、馬市……都好像同時停滯了短短一瞬間,那熙熙攘攘的繁華景像似乎猛地一顫,繼而又恢復了原先的模樣,仍然是那麼欣欣向榮的熱鬧景象,只是在這看似平常的喧鬧背後,似乎隱藏著一絲銳利的冰寒詭異之意。
※※※
鳳山巷口「宴福樓」最西頭的那個大雅間裡,赤龍門下靛虎堂堂主汪青鵬心裡莫名的興起一陣狂躁,他猛地起身步走到稜旁,猛地探出手去砸開了戶!一股乾燥嗆人的邊塞沙風捲雜著細沙盡拂過他的臉上,甩甩頭定睛望去,人來人往的熙攘人群,虛情假意的熱情招攬,頻繁有人進出的各家商舖,一切看上去都跟往常一模一樣,毫異常。
然而汪青鵬仔細左顧右盼後,皺著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開,他心不甘情不願的緩緩轉身,臨到最後眼睛還狠狠的盯了幾眼外的景象,這才隱去消失在邊。
就在汪青鵬深深的吁了口氣轉過頭來的一剎那,一道精明的目光直直的盯向了他!
一群被破舊氈衣牢牢裹住,髒兮兮大氅蒙頭遮身的少年此刻正蜷縮聚集在一處麵攤的旁邊,似乎在想尋機會討口飯糊餬口。
收回那道犀利目光的伊塔米首先小心翼翼的環顧四周確認沒有人對他們起疑心,然後向著他的同伴們小聲吩咐道:「不好,大人說過,萬不能在這幫赤龍門惡人此處出紕漏,要為各隊『墨獒』勇士們爭取必要的時間!看這個靛虎堂堂主汪青鵬謹慎多疑,疑神疑鬼的樣子,定是有什麼地方覺得不對勁,或是有什麼地方出了貓膩,若是此時讓他們尋到破綻,大人他們必將前功盡棄!」
周圍與他年紀相仿的一群精壯少年紛紛不迭的點頭,眼中的焦慮神色一覽遺,不少人的牙關咬緊,拳頭也不由自主的攥住!
謹慎的伊塔米速掃看了一眼周圍的動靜,壓低聲音道:「大家莫慌!不要被人看出破綻!」
邊說著,伊塔米深吸一口氣,俯頭沉思片刻,猛然間眼中精光一閃,身影微不可查的前移一下,周圍的少年幾乎同時聚上前來……
※※※
「砰!」「匡啦!」
桌上本來穩穩當當、內裡裝滿清酒且泛著漣漪的青紋鏤花酒壺被突然一手斜劈了出去!
正巧砸到剛剛掀簾進來的店小二臉上!一臉的卑賤諂笑瞬時凝固,滿臉的液體混合著被刺激而出的鼻涕與淚水,在那張表情扭曲的臉上盡情流淌。
看清「始作俑者」,心中的一絲憤怒之火瞬時被澆滅,第六感帶來的本能寒意讓他端著滿滿一盤子菜的手差點直接僵掉,幾乎同時,店小二的身形向後急閃!
然而,終歸是慢了一步!
「給我進來!」一聲陰沉的低喝聲自桌邊一個矮小瘦弱的身軀上傳來,縱然這個身影連頭都沒抬一下。
小心翼翼的步伐遮擋不住渾身戰慄帶來的盤碟碰撞聲,店小二一步一挪的向前走了兩步後便毅然決然的停住了腳步。
果不其然!「砰!」「砰!」「匡啦!」「匡啦!」
「滾!」
滿身飯菜湯汁、狼藉不堪的店小二頭也沒回的跌跌撞撞衝了出去!
猛然轉過身來的赤龍門下靛虎堂堂主汪青鵬滿臉暴戾的掃視了一眼堂中。
「這個磨人的鬼差事!看起來平常一個個對大爺我畢恭畢敬,心裡卻是陽奉陰違,哼,真覺得汪爺手裡的鬼頭鏟不會見血嗎!都什麼時候了還不來人,當真拿咱們靛虎堂當條看門狗了?!」面紅耳赤的靛虎堂堂主將桌板拍得震天響。
聽聞此言,一直膽戰心驚、面色鐵青的眾嘍囉竟同時鬆了口氣,終於明白了怒火的根源,瞭解事情原委的他們自然曉得這股子氣不是衝自己撒的。
原來,靛虎堂接手蓮花道、鳳山巷、交口胡同三條城中心主道的看護差事後,沒了原來赤龍門裡打砸搶燒的營生,總不能在匈奴老爺們的地盤上撒野,為了讓弟兄們都混口肉吃,也為了表明自己的位置,便與各家商戶議定,每日由一家做東,按時犒勞在街口辛苦的赤龍門兄弟,輪到成衣鋪便拿幾件做工精細的衫子給頭目們擺擺闊,輪到布匹店就出幾捆結實好看的布料給弟兄們貼補家眷,輪到酒市就送幾罈美酒給大家潤潤嘴……今天就輪到環采閣送孝敬了,靛虎堂上上下下的弟兄們都紅著眼跟餓狼一般等待著孝敬上門,因為按照通常的規矩,那應該是幾具活色生香、凹凸有致的熱乎乎軀體,對於這幫子在離石城裡不敢放肆的惡棍們來說,這簡直就是致命的誘惑。
誰知,眼看晌午都過了,別說姑娘,就是個母蚊子都沒見上一個,著實讓人憤懣掃興,何況這在本來就要面子的堂主脆弱而易受傷害的小心靈中,是一個大不敬的罪名。
「這……堂主莫慌,環采閣的雲姨不是不堪世事之人,做事甚是妥帖安心,必然不會故意怠慢為保一方平安而不辭辛勞的我等靛虎堂兄弟,想來定是有緊急之事耽誤了片刻,若再等上一等……」一個滿臉橫肉的矮胖子遲疑的上前解釋道。
「屁話!」汪青鵬一句話便吼了出去,「那個婆娘本來就不是個省油的料,當初我等受命看護此等商家要地,就是她跳出來陰陽怪氣的說要養什麼護院家丁,他奶奶的,有我等在此勞心費力,她竟然還挑三揀四,我當時看她就不是什麼好想與之人,這個破貨,當真認為汪爺好脾氣,哼,我今天還就把話撂在這兒,如果今天她不把人送來讓弟兄們都玩妥帖了,我也顧不得匈奴人的臉色了,非要給她環采閣個好看!」氣憤難平的靛虎堂堂主甚至直接抓起了凳邊的鬼頭鏟。
氣氛壓抑得令人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就在眾人以為汪堂主就要帶著他們大鬧環采閣的時候,突然,汪青鵬走到剛才出言相勸之人面前:「你剛才說什麼?!」
這一問讓剛才的惡漢一時張嘴結舌,滿頭大汗。
「你說必然不會怠慢我們,然後呢?」汪青鵬不耐煩的重複了一下。
「哦,那個,我說想來定是有緊急之事耽誤了片刻,若再等上一等……」一隻抬起的手讓矮胖嘍囉的話又在同一個地方被打斷。
「這離石城裡風平浪靜,特別這蓮花道、鳳山巷、交口胡同是城中之重,任何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咱們的眼睛,今天熙熙攘攘的景象也不過如此,她環采閣能有個什麼緊急之事,除非……」汪青鵬眼神一緊,就待張口的一剎那!
只聞一聲大喝!「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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