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是那群醜陋嗜血的野蠻人,驚慌失措的烏丹采頓此刻卻感覺整個僵直的身體瞬間放鬆下來,這幫看起來還處於生啖血肉的未開化時期的野蠻人,此刻卻讓他感覺就像失散多年的遠方兄弟,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了,他決定一切結束後就算單于不過銀子,自己破費也要好好款待一下這些質樸嘈亂的遠方親戚。
很顯然,上天給烏丹采頓開了個大玩笑,還未等他身心放鬆的那口氣呼出來,一個令他極度抓狂的場面突然出現了:在這狹窄的籐橋面上,突然衝上來三個黑影!要知道從他剛才說放箭後至此時,二十隻箭一波,接連三波箭已然自手下的強弓上勁she而出,可是竟然還有人能從這箭幕中鑽進來!
烏丹采頓使勁揉了揉眼睛,看到了讓他腎上腺素飆至紅燈狀態的場景,密集的箭支毫懸念的射倒了三匹戰馬,可是三道人影悍不畏死的自馬背上翻躍前跳,以比奔馳來的戰馬還要的速度眨眼就撲了上來!每個人左手裡都提著一個戰死的野蠻人屍首撥擋著箭支,嗷嗷嚎叫的直插進橋頭而來!
谷澗上的籐橋長度不長,以對方那勢若瘋虎的氣勢,幾個瞬息就會殺到跟前,眼看最後一波大失水準且綿軟不足的箭支射出而對射殺敵人沒有絲毫作用,知道手下也被對方的凶悍神勇所震懾的烏丹采頓狠狠嚥了一口唾液,隨著那鹹腥味道的粘稠液體進入喉嚨,他突然感覺面前的一切都不再那麼真實,眼前只有三個正在播灑地獄請帖的嗜血惡魔向自己衝來,「拔刀!上!上啊!」烏丹采頓聲嘶力竭的用盡全身最後一點力氣大吼。
也許是覺得對方只有三個人,也許是被烏丹采頓的吼叫所激勵,草原人的血性被瞬間激發的二十個匈奴人紛紛拔刀出鞘,壯著膽子一擁而上準備將衝到跟前的對手亂刃分屍時,卻發現對方的三人通紅的眼睛裡冒出炙熱恐怖的眼神,根本不在乎來了多少人,迎著人多勢眾的匈奴人高揚著戰刀衝了上來,根本不做任何擋護或躲閃,一個勁兒的拚命揮刀砍殺劈剁,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可怖傷口出現在他們身上,可沒人甚至眨一下眼睛或者停下喘息,彷彿自己不曉得疼痛一樣,「嗷嗚」嚎叫著死戰不退。
圖甘毫不猶豫的舉起左臂眼也不眨的抵擋前去抵擋砍來的一把匈奴戰斧,前臂應聲而斷,可他痛呼都沒出一聲的將右手的戰刀狠狠捅進一個匈奴人的胸膛,順手接過斷臂,繞轉過來,將被砍斷手臂上的斷骨碴猛地扎進正前方那個匈奴人的眼睛裡,從左太陽穴透過而出!
匈奴人被這慘烈的一幕驚呆了,精神上被完全擊垮了,這到底是些從哪裡跑出來的惡魔,僅僅三個人就把數倍於他們的對手殺得膽戰心驚,當站在最後魂飛魄散的烏丹采頓三合不到就被渾身讓鮮血浸透的野陽堯一刀砍倒時,最後時刻那滿臉驚恐的表情成了這場慘烈搏殺的真實寫照。
殺透敵人的野陽堯他們三人猛地前衝踉蹌了一下,看著前面空蕩蕩的地面,再低頭看看腳下的南橋頭,絲毫沒有猶豫的三人都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就急匆匆轉身掏出身上的火折子,在籐橋上點起了火!
火很就著了,眼中透著疲憊與滿意的三人卻驀地眼神突變!看著稀稀疏疏緩慢燃燒的這一小塊橋欄,三人突然發現一個致命的問題:橋身上的蔓籐過於堅韌潮濕了,若想燒燬這座橋,沒有半個時辰根本不可能,就在此時,奔雷般的馬蹄聲便從對岸隆隆傳來。越過死屍遍地的橋面平行望去,黑壓壓一片人潮洶湧撲來,九大兕蠻的士兵烏泱泱漫衝過來!他們的前方,自己小隊的三十餘騎「墨獒」兄弟毅然在北橋頭停下了奔跑,轉身嚴陣以待,視死如歸的狠狠盯著對面的野蠻人,時刻準備衝擊。
心急如焚的三人此刻滿臉豆大的汗珠,身上的劇痛根本不放在心上,一門心思的盯著那緩慢蔓延的火苗,「不行!」野陽堯嘶啞的聲音低沉吼出,「火燒得太慢,來不及了!」
此時,自橋南頭向橋中央蔓延過來的火舌和燃燒籐枝而冒出的滾滾黑煙已然引起了戰場上所有兵馬的注意,本待列陣衝擊的九大兕蠻還未站穩陣型,遠遠望見橋上景象並猜測出對方意圖的雲阿丹戈勒驚得差點從胯下白馬上跌下來,他一把奪過身旁的號角,氣急敗壞的吹響了衝鋒的緊急號角!
就在此時!橋北草場的東方,一支殺氣騰騰的騎兵突然出現在地平線上!
老韓率領「墨獒」大隊速完備兵裝後,果然如野陽堯他們猜測的那樣,本打算直接進擊九大兕蠻聯軍,遲滯敵人的進攻步伐,為野陽堯他們贏取時間,卻沒想到對方已被野陽堯小隊的「墨獒」引誘的加了速度,偏離了預定的戰場。
沒有遭遇九大兕蠻聯軍的老韓他們心急如焚的加速趕到了籐橋,展現在眼前的就是這麼一幕:橫屍遍地的籐橋之上,三位血肉模糊的重傷員如怒目金剛般屹立其上,滾滾的濃煙夾帶著火舌在橋身上緩緩蔓延,三十多騎「墨獒」視死如歸的把守在北端橋頭,密密麻麻的九大兕蠻兵將如潮水般掩殺而上!
老韓根本不用說話,四百餘騎「墨獒」緊跟他的身後毫不猶豫的狠命鞭馬向戰場中衝去!
野陽堯三人透過煙霧與火光看到了遠處正朝此處狂奔的老韓他們,也看到了數倍於己方的嗜血亡命之徒,也許只要再堅持一會兒,一場混戰就要開始,而這一點,正好有違他們的初衷。正在緩慢蔓延的火舌已然燒至他們三人所站的位置,灼熱熾烈的火焰在他們劈裂的可怖傷口上燒得「呲啦」作響,然而讓他們感到焦灼的卻是自己的弟兄們即將面臨的慘烈血戰。
「這一切的延誤與倉促都是我的過錯,大錯已釀,絕不能再讓韓大哥和弟兄們為此而白白付出犧牲,否則,我野陽堯這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你們走!」話音剛落,野陽堯俯身撿起一把戰斧,猛地向結實堅韌的籐橋砍去!
圖甘與達元卡丹互視一眼,都發現了對方眼中那一抹堅定,「自己做事自己擔,不能對不起韓大哥和弟兄們!砍斷這座橋,我們今後也可以堂堂正正在弟兄們面前做人!」兩人也各自撿拾起一把戰斧,狠命向籐橋上劈砍!
「匡嚓!匡嚓!」在急促滴淌的血流中,三道揮汗如雨的身影高揚著大斧拚命地劈砍著被火舌肆虐卻依然結實牢靠的連接峭壁兩岸的籐橋,被斧劈刀砍的籐橋宛如一條瘋狂的火蟒,急促的喘息著、扭動著、掙扎著,「咯吱咯吱」地發出刺耳尖銳的摩擦怪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