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匪時大貓被狡豬部上下熟知,他不能去了,」聽到老韓的話後紇奚虎抿了抿嘴,皺著眉點了點頭,老韓看了眼前方依舊亂糟糟向外擠的狀況,「小熊,你們幾個馬上整理一下裝束,趁他們還未撤出坡底,趁亂趕馬跟上,然後……」
獨孤熊他們把身上的衣甲撕裂,從倒伏的馬匹創口處擠出幾大把鮮血胡亂塗抹到臉上、臂上與衣服上,立刻吆馬抽鞭就待往下衝。
「弟兄們,」老韓突然大吼一聲,「莫忘了,幹完事尋機會去湖邊營地會合,咱們還要並肩砍他狗日的,都給我毫髮傷的回來!」
短暫的沉默。「大人,放心吧,當年我拿刀砍人的時候這群兔崽子還在娘胎裡吃奶呢,想傷我們,哼,他們還沒那個本事!」「就是,我現在還記得當年我站著撒尿,這群狗東西趴在地上和泥巴玩的場景,嘿嘿嘿。」幾個癟三跟老韓嘻嘻哈哈,但他們顫抖的嘴唇出賣了他們現在內心強烈的感動之情。
「一群臭小子,好了,都長點心,打起精神,咱們『墨獒』能否度過這一難關,你們的行動很重要!」
「是,大人!」幾個鮮卑大漢沉聲應道,有條不紊的趕著馱負鮮美麗的摺葉萱草的馬匹衝向混亂不堪的狡豬騎隊。
所有人都默默注視著幾人馬加鞭的動作。天色已逐漸黯淡下去,清涼的天空中點點繁星已若隱若現的露出嬌羞的真容。
「大人,你讓獨孤熊他們去是為了在對方宿營進食之時下手,但若敵人惱羞成怒之下,馬上整頓隊列再一次反撲上來可如何是好,我們現在只剩下大營裡幾乎沒有什麼戰隊力的二百多名婦女和少年每個人手裡的三支箭,就算現在收集起來,也不夠『墨獒』們支撐幾個回合的。」野利狐眉頭緊皺的問道。
「嗯,這個問題很好,大營裡的婦女少年們是最後的後備力量,不到萬不得已我絕不會讓他們冒一點風險,」老韓臉上露出欣賞之色,有些意外的看著野利狐,「所以我們要讓敵人消消氣,心平氣和的吃上我們為他們精心準備的『晚餐』,呵呵,伊塔米!」
「到!」伊屠少年速跑到老韓身前,一雙明澈的眼睛裡滿是勇敢與希冀的目光。
老韓溫柔的摸了摸少年稍顯雜亂的頭髮,「現在有一個艱巨而危險的任務,需要一個機靈勇敢的戰士去完成……」
「我去!」伊塔米滿臉焦急的向前抓住老韓的左臂,「大叔,讓我去吧,伊塔米已經長大了,雖然我知道剛才你讓我做的事情都很重要,但我想直面那些兇惡殘暴的敵人,我要和獨孤大叔他們並肩戰鬥!大叔,求求你了!」
「呵呵,你個小鬼頭,這個任務可以滿足你想跟你獨孤叔叔他們並肩戰鬥,也要直面那些凶殘的敵人。」老韓想了想,眼裡滿含笑意。
「好哦!」伊塔米一蹦三丈高,繼而歪著腦袋想了想,「可惜沒有弓箭與戰矛了,不過沒關係,我還有這個。」他拍了拍身上唯一有殺傷力的東西,腰上掛的短刀,一臉興奮的煞氣。
「嘿嘿,這個也不許帶!」老韓笑瞇瞇的解下伊塔米身上的短刀。
「這……」伊塔米傻眼了,周圍的「墨獒」們也是面面相覷。
「你要執行的這次任務只需要帶一個東西,大貓!」
「來了,來了!」紇奚虎捧著一樣東西小跑著趕了過來,「小伊塔米,這個東西你可得收好了,你虎叔身為拓跋部有名的低調名士,從不輕易留珍貴的墨寶在世間滴!想當年部落裡不少小伙子為了追求心愛的姑娘想寫情書,都提著好酒好肉深半夜的去找我求字,我總是慨然應允,俺那手小情詩寫得頗有驚天地泣鬼神……」
「要不是實在找不到會寫鮮卑文的人,絕對不會讓你寫的。」被滔滔不絕的濺了一臉吐沫星子的老韓狠狠瞪了眼洋洋自得的紇奚虎,「再說了,寫個情詩還用驚天地泣鬼神!寫成悲劇了吧。」
眾人「哈哈」大笑中,老韓拉過一臉茫然的伊塔米對他耳語一番……
※※※
「混賬!」花荊把鐵盔狠狠扔到地上,紅著眼睛手中握刀死死盯著渾身染血的狗骨,「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我……唉!」狗骨如同被敲斷了脊樑,再也不復往日的囂張與張狂,耷拉著腦袋聽天由命。
「這,兩位大人,」雖然同為各自部落小帥,但落羅與花荊的年紀和閱歷是年輕一輩遠遠不可及的,所以葉彖還是恭敬的稱其為「大人」,「看狗骨一身血衣與遍體鱗傷,未失我們鮮卑勇士的尊嚴,畢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個……」
「好啦!」站在花荊身邊的落羅一把按住花荊幾乎按捺不住就想縱馬上前的刀柄,「狗骨一直視你為長兄與前輩,論何時何地都緊跟你的左右,看在這一點上,今天的事情你就應該放他一馬!」
「哼!」氣憤難消的花荊掙脫了落羅的手掌,將刀插回刀鞘,眼裡仍舊是難掩的噬人殺意,一開始就被對方奇怪的戰陣稀里糊塗的滅掉三百多人,與狗骨合兵一處後將自己屯崗部落本部的三百精銳老兵配屬給了狗骨助其一臂之力,沒想到這個混蛋最後丟下隊伍自己獨個死命逃了回來,他的隊伍幾乎全軍覆沒,亂軍還衝散了自己帶領的騎隊,撞翻、踐踏、誤傷者不計其數,大體算了算損失,自己的屯崗部落只剩下二百來名尚能戰鬥的騎兵,這簡直讓自己法忍受,恨不得一刀砍死面前這個怯懦能的混蛋。
聞聽落羅之語,狗骨低下頭去,看似在向花荊請罪,然後那雙充滿焦慮的眼睛中卻劃過一絲狠戾。
「不管你們怎麼廢話,借給我兵,我不信它比當年一萬東羌兵把守的天險還要堅固,今天我寧願把命留在這裡,也要衝破這個可惡的營地!」花荊不帶一絲感情的冷漠話語響起,身上的鎧甲已然被除去扔在地上,空洞的眼神中只剩下殺戮的本能情感。
落羅一句話不說,深深皺起的眉頭反應出他對花荊言行的不滿。
狗骨身體猛地一顫,頭緩緩抬起,眼神在花荊與落羅身上來回巡弋。
葉彖看到這個情形暗地裡大罵,嘴上卻不得不冒著被撅的風險開口道:「這個,我看……」
「報!」一騎鮮卑士兵飛奔而來,「敵人有使者前來!」
「什麼?!」劍拔弩張的幾人異口同聲的大叫。
※※※
「我們是匈奴赭豹部落的軍隊,與桑罕部落有世代深仇,此刻兩家正在格姆魯特湖對峙,在此期間任何外來部落不得進入戰區,否則會被視為敵人。鮮卑勇士不問青紅皂白就突然襲擊我軍,造成了雙方的嚴重損失,在此,我方嚴重聲明,請即刻退出這片區域,則一切誤會既往不咎。若誠心與我方為敵,明日清晨,我方會列陣平原,決一死戰!」葉彖皺著眉頭讀完送來的書信。
「匈奴赭豹部?怎麼沒聽桑罕人說起過此事,哈什米是匈奴單于愛將,哈都蒙鬆手下數千鐵騎皆是兵甲齊備的精銳之軍,竟然還有部落敢挑戰他們,甚至耽誤了我們之間的『大事』,此事,你們怎麼看?」落羅眼睛死死盯著那封字體龍飛鳳舞的書信。
「就他們表現出來的詭異實力,確實有這個能力與桑罕部落一較高下,」狗骨已不復往日的高傲風采,小心翼翼的說道:「而且仔細想想,他們所用的箭矛兵器,確實就是匈奴人的裝備,那黑色的甲衣,我好像曾在哈都蒙松的一個親兵護衛身上見過,他當時還得意洋洋的對我說,不久之後,單于會賜給桑罕部落足夠的賞賜,到時候桑罕騎兵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是這種裝備,難,難不成對面的這個匈奴部落也是親近單于的精銳大部落?!」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葉彖又掃了眼手上的書信,「我們背負著特殊的任務,匈奴單于不可能不關注此事,若非親信部落,這兩個大部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打鬥,他怎麼會一點反應都沒有,所以我覺得這確實應該是一場……」
「唰啦!」一把閃著寒光的戰刀突然橫架在送信的使者脖頸上!
伊塔米反背在身後的雙拳一下子攥得緊緊的!然而面上除了稍微抽搐了一下,就立刻恢復了平靜,雙眼怒視著持刀的人。
「小東西,你不怕死嗎?」花荊手上的刀稍稍用力,伊塔米脖子上的皮膚頃刻間被劃破,血順著刀刃滴淌下來,「你們到底是些什麼人,草原上的游匪嗎,竟敢冒充匈奴人擋住我們的去路,還敢來此狐假虎威的招搖撞騙,說!」
「呸!」伊塔米不顧脖子上冰冷疼痛的感覺,一口痰淬到花荊臉上,「你們這些下賤的狗東西,竟敢污蔑我們偉大的匈奴赭豹部是草原游匪,哼,你們會為你們的知與禮付出慘重的代價,你們的部落也會因你們而遭到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