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韓交叉抱胸的手臂突然抖動了一下,驚愕的表情一閃而過以後閉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本來怒目橫眉打算就此揭開話題的沈百萬看到老韓的表現愣了一下,繼而眼中閃過一絲欣慰與欣賞,合攏嘴後一言不發,似乎在耐心等待著老韓的回應。
「沈老先生,我已知曉您想讓我知道的事情,但是,」一道精光自猛的睜開眼睛的老韓眼中閃現,浮現感激神色的臉上稍微有些激動,「我需要知道多的東西,多真實的東西。」老韓此刻心裡對眼前的老人既敬又驚,作為一個曾接受過現代高強度訓練的職業軍官,老韓的心理素質與辨識力實在高出常人太多太多,雖然前有拓跋雪他們發自內心的敘說,後有哈什米與陀思穆達他們絕對真實的證實,但老韓心裡總是感覺有什麼東西是自己一直接受不了的,從而法辨清局勢,自己也就不能依據全局做出正確判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前行,這對於自己以及這幫跟隨自己的兄弟們都是致命的冒險,而現在,沈百萬的一席看似關緊要的長語竟讓自己有了茅塞頓開的感覺,就差那麼一點點,自己就能抓住結果,用來證實心中的疑惑!「請您不辭辛勞的將您所知道的西域之事都說予我聽,」頓了頓,他又懇切的說道:「特別是關於後來西域漢人的事情,我想詳細瞭解,有勞您了。」
沈百萬重重的點了點頭,側頭理順了一下思路,認真的講起來:
「後來,有不少漢人士卒也流落在西域,他們主要是東漢王朝在西域的歷次用兵中被俘、失散、受傷或困頓於旅途而留居當地的士兵。」
「咦?大漢在西域還曾戰敗過嗎?」思想上還停留在「馬踏四夷」意識中的老韓,對於歷史上強盛比的大漢在西域的軍事行動結果有了好奇。
「唉,可悲可歎啊,永平十八年,焉耆與龜茲反叛,攻歿都護陳睦、副校尉郭恂,殺吏士二千多人,被迫罷撤伊吾屯田。」
「永平十八年,北匈奴兩萬騎圍攻車師,駐屯後部的戊己校尉耿恭派三百漢軍救援,皆為所歿。北匈奴又圍後部屯城,未下。同年,車師反叛,與北匈奴合兵攻駐守後部的耿恭部及駐守前部柳中城的戊己校尉關寵所部,柳中城漢軍盡歿,耿恭部餘者二十六人,入關生還者僅此十三人。」
「安帝永寧元年,郭煌郡行長史索班所率屯田伊吾的千餘名士卒,遭到北匈奴和車師後部軍隊的圍攻,全軍覆歿。」
「永寧元年,車師後王軍就反漢,攻破漢軍駐屯後部的屯城,殺後部司馬及敦煌行事。」
「順帝陽嘉四年chun,北匈奴呼衍王率兵進攻車師後部,順帝乃令敦煌太守發諸國兵,及玉門關候、伊吾司馬,合兵六千三百騎救之,掩擊北匈奴於勒山,大敗而回。」
「桓帝元嘉元年,呼衍王將三千餘騎寇伊吾,伊吾司馬毛愷遣吏兵五百人於蒲類海東與呼衍王戰,全軍覆歿。」
「元嘉二年,任西域長史王敬因受拘彌王的挑唆而錯殺于闐王建,導致于闐侯將遂焚營舍,燒殺吏士,上樓斬敬。西域長史所率吏士全部覆沒。」
「桓帝永興元年,車師後王阿羅多與駐屯山北的漢軍戊部候嚴皓有矛盾,遂率部反叛,進攻且固城,吏士死傷慘重。」
「延平元年,西域龜茲諸國反叛,漢軍死傷慘重力防禦,罷都護及西域各處屯田。」
老韓聽完後一言不發,臉上的神色冷峻威厲,他出人意料的慢慢走近那群西域人:「多餘的話不說,若不是巧合我還真不知道你們的真實身份,不管囚沒了多少代,你們始終是有著高貴血統的皇族,從伊屠人和『塔姆哲哈比』的身上就可以知道,你們一代代肯定有密不外傳的絕技家學,你們仍然代表著各自部族的最強戰力。現在,」老韓掃視了他們一眼,「選出六個搏擊之術最強的好手,現在,立刻,馬上!」
沒費多少時間,這三十多個人稍顯慌亂的互相凝視了半刻,六個身姿矯健的武士轉影移形間圍在老韓身前,其中就包括那個最年輕的于闐皇子。
「上!」老韓淡淡的吐出一個字後,六條敏健的身影「嗖」一聲如獵豹一樣自各個刁鑽方位向老韓猛撲上去,遮攏住老韓身上的各處致命要害!
下一刻,六個身影紛紛跳出老韓身外,身形均搖搖晃晃。
「不愧是王族強者,素質出眾,但,」老韓有些疑惑的搖搖頭,「不可能每個西域武士都有這般身手,再說論兵甲馬匹,西域漢軍均不落下風,竟連遭慘敗,除非……」老韓眼緊緊一瞇,看向沈百萬,此刻的沈老先生頗為平靜的看著老韓。
點了點頭,老韓又走回沈百萬身邊,這時包括傲犁逐ri、野利狐、獨孤熊等一干鮮卑將領在內的人精們都關注於此處的動靜,紛紛聚攏在周圍,沈百萬看了老韓一眼,後者示意他繼續講解。
「你想得沒錯,西域諸國對大漢軍事行動的背後都有匈奴人的身影,否則以他們一己之力,根本法撼動大漢在西域的根基。」沈百萬彷彿在回憶著什麼,「秦漢之際,匈奴族在北方草原日漸強大,到冒頓為單于後,國力強,大力向四周擴張。在平定西域,又北服丁零、鬲昆、薪黎等國後,匈奴所控疆域從原來的河套、yin山,擴大到北至貝加爾湖、葉尼塞河流域,西至天山南北,東至遼州平原,南至冀州北部及并州、雍州北部的黃河以東及以南地區,其轄區內的各民族皆隸屬於匈奴,匈奴冒頓單于去世,其子稽粥繼位,號老上單于。後又與烏孫聯軍擊敗大月氏,大月氏再度遷徙到阿姆河左岸。匈奴烏孫聯軍征服大月氏後,大大提高了匈奴在西域各國中的地位和威信。西域對於匈奴來說不僅是其收取賦稅的膏腴之地,同時也是其與漢朝逐鹿中原的戰略要地和走向世界歷史舞台的踏板。因此匈奴人自佔領之日起便牢牢地控制著西域,佔領西域長達二百年之久的匈奴人在漫長的統治中,期間由於與漢朝在中原及大漠南北的爭奪日益激烈,需要利用西域的人力物力來支持對漢朝的戰爭,於是積極經營西域。經過幾十年的努力,匈奴在西域的勢力已經十分強大,建立了較為穩固的統治,並且在軍事、經濟方面,西域已經成為匈奴政權強有力的後方基地。正因為如此,漢朝強烈意識到西域已成為匈奴的西方臂助。」
「為了加強西域作為自身後方基地的作用,匈奴在西域專設了僮僕都尉。僮僕都尉設立在焉耆、危須、尉犁之間,這樣匈奴貴族不僅擁有富饒的遊牧區域,同時還可以牢牢控制西域綠洲城邦。」
「匈奴常以聯姻拉攏西域貴族,烏孫王昆莫曾曾娶匈奴公主為左夫人;烏孫肥王翁歸靡胡婦子烏就屠,狂王傷時驚,與諸翕侯俱去,居北山中,揚言母家匈奴兵來,後故眾歸之;又車師王立子烏貴為太子。及烏貴立為王,與匈奴結婚姻,教匈奴遮漢道通烏孫者;後康居王以女妻單于郅支,郅支亦以女予康居王。」
「西域諸國,各有君長,兵重分弱,所統一,匈奴為了培養自己的親信,對西域各國實行質子制度,即將西域諸城邦的王子作為人質駐於匈奴王庭,以此控制各國王室。這些質子在匈奴生活時間的長短,均由匈奴統治者視西域諸國形勢的發展而定。如果有需要,隨時派他們回國,或立為王,或為軍事指揮,或擔任大臣。這些人完全聽命於匈奴,成為匈奴在西域最可靠的耳目與支持者。」
「匈奴強盛時期,其國疆域,東至遼東平原的西部,北至貝加爾湖,西至西域的天山南北各地,南至長城地帶。隨著匈奴帝國的領土擴張,匈奴的各部也積極向外遊牧。匈奴部落的向外遊牧,既緩解了匈奴內部牧場短缺的矛盾,同時也對所征服的地域起到鎮守作用。在西域鎮守或遊牧的匈奴王凶明顯赫:鎮守呼揭國的呼揭王,鎮守武威郡的休屠王,鎮守張掖郡的渾邪王,鎮守河西走廊的犁汙王及溫偶駼王,鎮守西域北道之焉耆、危須、尉犁之間的ri逐王,鎮守蒲類之東的東蒲類王,鎮守車師前王轄境內的南犁汙王,鎮守天山的呼衍王,鎮守騰格裡山的伊蠡王。」
「匈奴征服西域後,即在一些城邦如龜茲等地設置監國,即派人常駐西域城邦中,監督各國的行為,同時派遣使團督察各國,嚴防對匈奴的反抗行為,以及漢朝派遣使者聯絡西域各國。」
「匈奴控制西域後大肆掠奪西域諸國的財富,不惜一切代價加重賦稅。其在西域所設的僮僕都尉重要職責就是向西域諸國徵收賦稅,匈奴人曾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不僅控制了西域諸國,而且也控制了西域通往中原地區的交通線。雖然如此……」沈百萬話鋒一轉,剛想說些什麼,卻被從認真聽講且沉思中突然緩過神來的老韓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