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牢中,幾具已被肢解掉的野牛屍體堆積在一個角落,幾個強悍彪壯的大漢團團圍在牢房一處,中間的地上躺著緊閉雙眼,眼皮與嘴唇泛黑,全身紅彤彤不斷抽搐的老韓。最
那個類似巨猿的強壯大漢雙手把著老韓雙肩,激動而悲傷的大呼小叫:「醒醒!你醒醒!救命恩人哪!嗚嗚!」
看著被晃動的跟一隻驚濤駭浪中的小破船一樣的重病患者,夾雜著「咯吱咯吱」的關節與骨骼爆響聲,大家都極其語的看著「悲傷過度」的巨漢,有幾個四肢特別發達的還猜測是不是以前老韓與這貨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引得這貨跑這報仇來了。
一個瘦弱的身影小心翼翼的在洞的深處一處露天的洞隙底部瓦罐中倒了一碗水,費盡的擠開面前的一座座肉山,來到老韓身前,正好看到某個巨漢在非常不恰當的表達悲痛之情的行為,嗔怪的輕輕拍了一下這多毛的暴徒,制止了這慘絕人寰的一幕。
看著地面上呼吸不勻,臉色極為難看的老韓,黑袍女孩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突然,緊閉雙眼毫生氣的老韓意識的嘟囔了一句,接著又是相同的語調嘟囔了一句,這下可把周圍大家的積極性調動了起來。
黑袍女孩首先抬起頭,滿臉焦急的向巨漢打了幾個手勢,巨漢看懂後也焦急的轉向人群,雷鳴般的嗓音響徹牢房:「公主說,這位恩人可能在說哪裡難受或如何救治,有沒有人能聽懂他剛剛說的話?」
一群大腦袋有序合一的搖頭很有喜劇效果,唯一沒有幽默感的巨漢捏緊小缽一般大小的拳頭就想上前給大家開開竅。
焦急的黑袍女孩雙膝跪地,臀部坐在腳後跟上,輕輕的把老韓的頭抱到自己的大腿上,感覺到老韓身上那滾燙的體溫與愈加扭曲的表情,女孩的貝齒緊緊咬住自己玫瑰花瓣一般艷麗豐滿的下唇。
看似難受之極的老韓嘴巴裡還在不停的嘟囔著同一句音調。
黑袍女孩緩緩抬起了頭,秀眉微蹙,臉上躊躇變幻的複雜表情好像在做一樣重大的決定。巨漢看到後先是一陣疑惑,繼而露出恍然大悟般神情,低頭深深的看了看救命恩人老韓,滿臉嚴肅的又看向他口中的小姐。
被巨漢盯得慢慢粉臉通紅的黑袍女孩擰了下小瑤鼻,看了下依然在頑強與死神作抗爭的老韓,一種堅定的眼神從她深邃蔚藍的大眼睛裡顯現出來,抬頭以懇切的目光向著周圍關切注視的大家溫和的打了一個手勢,「唰!」所有人一起轉身。
當然,調皮搗蛋分子,或者說好奇心過於旺盛的組織紀律者在任何種族都是大量存在的,一個個扭扭歪歪裝作找星星打蚊子的彪型大汗偷偷的轉頭向這邊瞧,殊不知,以他們的龐大體型,這種偷摸行徑明顯得就跟雷達轉向一樣令人髮指。
偷偷地用亮晶晶的眼角打量了一下老韓,心掛其傷勢的女孩顧不得羞澀,牛奶般清醇白皙的臉蛋升起一抹醉人的酡紅,自脖頸領口處提出原本貼身佩戴在挺拔秀美胸部的一條精緻的配飾,十稜金扣環環相連,每一環上均有一副栩栩如生但又形象各異的組合圖案,主人公是一位頭戴芍葯花冠,左手托扶韁繩,右手拿寶石彎刀的女性,恬靜華貴的氣質表露疑,在項鏈的底部掛著一支外形普通但散發著淡淡綠色光澤的扣蓋。
蓮瓣似的纖美秀足合攏在一起,玉藕般的雙臂伸在空中,兩手虔誠的托舉起手中掛著海螺吊墜的項鏈,一段清脆悅耳的音調自此刻彷彿渾身閃耀聖潔白芒的黑袍女孩鼻中輕哼而出,整個世界彷彿都深深沉浸在這滌人心靈的美妙旋律中,輕輕打開扣蓋,蓋面圖案顯示出在一片星瓣聖芒瑩瑩灑播下,一團金色光韻在空中展開,一位跟項鏈環上的高貴女性一模一樣的人影如夢如幻一般氤氳浮現,束著芍葯花冠的黑色長髮如瀑布般滑洩飄動,慈祥的目光似乎注視著一臉堅定滿眼希冀神色的黑袍女孩,兩顆圓圓的白玉se丸狀物嵌立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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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屍橫遍地的蹛林台十六里處,一處孤零零的塔堡立於曠野之中。十二根擎天而起的巨大廊廳圓木撐起了塔堡的前庭,七十二根猙獰百態的獸頭火把環插穹頂邊緣,熊熊燃燒著慘白色的火焰,將偌大的庭院草地照的一片雪亮,後方兩扇巨大的黑色花崗石充作門板,由白色大理石飾板雕飾其中的門楣飾帶上,有多幅刻畫著兇猛異獸的裝飾性浮雕。
敞開的石門內是一條長長的走廊,每隔數步遠就有一樽黃銅蓮座油燈凸立於圓形木廊之上,底廳兩側左右對稱的六條甬道黑漆幽深,猶如一張張開yu噬人的巨獸大嘴,每個甬道入口處都有兩個身披鐵甲、頭戴鋼盔、手持巨刃的壯漢站守。
幅幅巨大的絨帷幔自穹枋垂落,上面飾有刀槍盾箭、奇禽異獸、珍卉寶果和各類文飾等包羅萬象的複雜圖案,
皎黃色的月光自塔頂天灑落鋪下,夜色中的黯淡逐漸消退,待眼前的景物清晰之後,可以看到空曠的堡體左側有一座栩栩如生的巨型雕像,那是一隻孤傲聳立在石台之上的黃色銅製立式長角鹿,頭微昂,雙目遠眺,兩耳豎起,臀部肥碩,腹部細瘦,背有一道突稜,長角分叉數枝,四蹄踏立,其漠然的目光中彷彿蘊藏著限的智慧與滄桑。
右側的石台上,是一隻擁有如同玉髓般醇白光亮的毛皮,典雅潔淨的厚實鬃毛,晶瑩剔透的金邊鋸齒,勻稱健碩的優雅體型,永不垂落的高傲頭顱,竟不是出自能工巧匠的匠心獨運,這是真正的出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一隻活生生草原野狼的標本!人可以模仿出這種骨子裡那種可匹配的尊貴和高雅!
「來人,傳素聰!」一道月光意間播灑到這裡,卻映照出金袍下一張凶狠嗜血的暴戾面孔,是一張黃牙橫呲的麻子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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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牢房中,黑袍女孩已將一粒丸狀物放入老韓嘴中,眾人重將老韓圍在中間。
此時老韓臉上的神色已不再那麼猙獰,膚色也逐漸恢復了正常,不過可能剛才一直與傷痛抗爭導致極其虛弱的緣故,嘴唇緊閉,一言不發。
看著因為剛才的儀式脫力虛脫,現在臉上掛著束手策表情的黑袍女孩,一干同樣焦急的熱心腸傻了眼。
「我說,恩人該不會本來就有躺倒不醒的舊疾吧,公主不惜以拓跋部繼承人的身份動用了家族可解百毒的傳承寶物,可是……這……還真是……」一個強壯的高鼻樑壯漢很有挫敗感的搖頭晃腦,拿胳膊肘碰了碰身邊的同伴悄聲問道。
「看樣子不太像,恩人這體格長得比合林格爾草原上發情期最長得公牛還壯實,你看他躲避巨蜥時邁步的速度比野驢還,像有舊疾的嗎?」另一位禿頭大漢湊腦袋過去看了兩眼之後裝作壓低聲音般發表著自己的意見,發達的汗腺不慎滴落幾滴男人味十足的大滴汗液在老韓的嘴部左右。
「奶奶個熊,悄悄話不是只裝作壓低聲音就行滴,最起碼也得離當事人遠點吧!」老韓心裡的憤懣之情天地可鑒。雖然知道他們拿自己和某些動物相比好像不是寒磣自己而是在表揚自己,但表達方法上的代溝差異過大,讓現在不能立刻動手打人的老韓心裡仍有種悲痛欲絕的感覺。
「唉,這可難辦嘍。」高鼻樑壯漢失落得搖搖頭。
不知當他知道老韓剛才嘟囔的內容,再想想付出的代價和大家付出的關心,會不會有挫敗感。
剛剛在被悲傷的巨漢摁住後被晃悠的天昏地暗的時候,睜不開眼睛且極度虛弱的老韓充滿悲憤的不斷嘟囔是這樣滴:
「奶奶個熊!滾筒洗衣機也成精了嗎,哪有這麼不人道的晃悠重傷員的,那個誰,把這個狗日的扔出去,俺自己躺會兒就好了。」
在剛才那道美麗的身影將藥丸給老韓服下後,老韓就感覺到身上的傷痛在逐漸好轉,意識逐漸清醒,但現在仍不能說話,不過同時,某些特別煞風景的蹩腳語言亦同樣灌入耳中。
「恩人奮不顧身的救了公主,就等於是救了我們大家,所有人都趕想辦法救醒恩人!」巨漢的聲音響徹牢房。
「那個,恩人,這裡有您剛才殺死那頭金毛獸的大腳丫,熱騰騰剛烤好,五成熟易消化,原生態未清洗加工直接烤制,絕對夠味,大補聖品,要不要起來嘗嘗……」一個較精瘦健碩臂紋青色豹頭的漢子語,一股刺鼻的酸臭焦糊味道湧來,順著某個靠在老韓鼻孔的腳丫狀物體衝入他的味覺神經,幾乎造成系統崩潰。
老韓:「……」手指頭輕微的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