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床?」丁貝兒道,「那人睡在哪裡?」
李樹生道:「睡在鋪子上,大夥兒在一塊兒擠。那家店叫……什麼什麼……不過不礙事,我現在就去找,一定可以找得到的。」
丁貝兒道:「小李子哥哥,我也去。」
李樹生本想答應,又覺得不妥,道:「老闆,你還是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丁貝兒想了想,道:「那好,我就在這裡等你。」
李樹生點點頭,道:「嗯。」喜孜孜地出了店門。
他雖然在仔細回想著今日從那店中出來所走的路徑,但僅憑他那暈雞腦袋又怎能想得起來?更何況白天時旭日當頭陽光燦爛、人潮洶湧擺攤無數,各式各樣的店舖全都大門洞開;此刻三更半夜黑燈瞎火、大街空洞人跡全無和白日景像已迥然不同,李樹生就更別想找到了。
他一個人如孤魂野鬼般在大街之上東遊西蕩,覺得所有的一切和自己記憶中所走的路途相比較已然面目全非,到底哪一個門通往李永軍他們所住的店?李樹生腦海中一片混沌,看這個不像,看那個也不敢肯定,無奈只好繼續向前遊蕩下去。
一直到了天將明,許多店舖已開門準備迎接新的一天的生意時,李樹生心裡才隱隱約約有了一點兒痕跡。
他時而向起得早的人打聽打聽,時而胡闖亂撞一番。遇上看著眼熟卻不敢確定的店門,便進去問問有沒有幾個叫李永軍、韓山、王會志的在此住著,人家說沒有他就出來繼續往下撞。不想撞來撞去倒真讓他撞上了一開始浪蕩八帥所投的那家小店。
等叫開門看到了李永軍幾人,李樹生咧開大嘴哈哈一笑,又看到淨賺後,他不禁一呆,脫口說道:「大師,你也在這裡?」
「我驚呆了!」朱攀登睜大了眼,道,「老暈雞,不要對我說你已經忘記我是誰了。」
李樹生納悶道:「那怎麼會,你不是攀登嗎?」
朱攀登噓了一口氣,道:「還好,總算你還知道世上有浪蕩八帥這一號人物。」
淨賺微微一笑,合十道:「阿彌陀佛!李少施主真是貴人多忘事……」
「我想起來了!」李樹生大喜道,「大師你是和我們一起來京城的!」
韓山笑道:「難為你還沒有糊塗到忘了咱們現在是在京城的地步。」
李樹生走進屋中,在鋪子上坐下,道:「你們真不好找,害得我一夜未睡。不行,現在我很睏,非睡一覺不可。」
雖然眾人昨日便已料到李樹生會來找他們,但都未料到他會來得這麼快,一個個正準備和他大侃一場時卻又沒有想到他會說出睡覺的話來。
眾人明白過來是李樹生的暈勁作已將來找大夥兒的目的忘了後,王會志便提醒道:「老暈雞,昨天你去了哪裡,我們很擔心你的,懂不懂?」
李樹生一聽此言,登時精神煥,道:「昨天我遇上我老闆了!」
「你老闆?」大夥兒故作不懂,朱攀登道,「你老闆是誰?」
李樹生眉飛色舞、指手劃腳,道:「我老闆就是我老闆嘛!她非但人好,而且可聰明了,我們一起開了一家平安客棧,包管會大財的。」
大夥兒差點兒笑出口來。
李樹生又道:「我叫她老闆,她叫我……叫我……」說到此處心裡害羞,臉上一紅,嘿嘿一笑不說了。
王煥旺道:「不對不對,怎麼不說了?」
李樹生又是嘿嘿一笑,臉上越紅了。
韓山咳嗽了一聲,道:「那麼你來找兄弟們是為了何事呢?」
「為了……」李樹生一想,忙道,「對了,我是來找你們去當夥計的。」
「夥計?」這次大夥兒可真的不懂了。
李樹生便又將昨天晚上對客人解釋的那番話向眾人說了一遍。別的雖已大致忘得乾淨,但因為這一點鬧得他和丁貝兒東奔西跑的又一宿未睡,他心中倒還記著。
「什麼?」李永軍瞪眼道,「一萬兩銀子讓他們拿到錢莊去換開?」
李樹生道:「是呀。」他不明白為何這件很正常的小事會給李永軍造成這麼大的震動?
朱攀登又好氣又好笑,道:「我驚呆了!」
王會志笑道:「老暈雞,你不用擔心那些夥計廚師和管帳先生,他們既沒有迷路只怕也不會遇上壞人,懂不懂?」
李樹生自不明白,道:「為什麼?」
王會志道:「因為他們將那一萬兩銀子分了!」
李樹生道:「分了?如何分了?」
王會志道:「比如他們總共十個人,一萬兩銀子一人能分一千兩。有了這一千兩銀子不說舒舒服服地過一輩子至少後半生有了著落,所以他們將銀子兌換開後順手牽羊一人分得一千兩便散伙各奔東西去了。他們貪了你老闆的銀子,自然不敢再回你們的平安客棧中去,懂不懂?」
李樹生納悶道:「他們為何要貪掉這一萬兩銀子呢?」
杜愛國道:「聽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你便明白了。從前有幾個窮苦的老百姓,分別在一家客棧中擔任管帳先生、廚師和夥計……」
李樹生道:「是麼?倒和我們平安客棧裡的管帳先生、廚師和夥計挺一樣的。」
杜愛國笑道:「是呀,這個故事和你平安客棧所生的事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
李樹生精神一振,道:「那你快對我講一下。」
杜愛國道:「這幾個窮苦的老百姓每天都拚命工作所賺的錢卻依然很少,只夠維持生活而已。有一天,他們的老闆給了他們一張一萬兩的銀票,讓他們到錢莊去換開。他們從未見過這麼多錢,一個個不由自主眼已紅了,都想:如果我們幾個人將這一萬兩銀子分了的話,那麼這一輩子豈非已吃喝不愁?在錢莊門口,其中一人終於忍不住向其他人吐露心聲,結果當然博得眾人的一致贊成。於是他們便將這張大銀票到錢莊換成了許多小銀票,然後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你一張我一張他一張地平均分開。大家貪掉了老闆的錢,自然要離開客棧,離老闆越遠越好,所以他們就一人懷揣一千來兩銀子各自回老家過日子去了。他們的老闆卻不明白他們去換錢為什麼這麼久還不回來?還擔心他們是不是出事了?後來,有人將這個故事對他們的老闆一講,他們的老闆才知道他們原來拐帶著銀子跑了……」
李樹生瞪大了眼睛,道:「他們竟拐帶著銀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