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呂金鵬乃是宣先生所扮,他不就等同於你麼?」韓山微微一笑,向廳中人道,「在座諸位有許多都知道,宣先生並非祖籍揚州,而是由安徽宿州搬遷而來。因為宣先生來揚州後多行善事,故大家決不會懷疑他的過去有什麼問題。但在舍弟到宣先生的家鄉打探之後卻現並非如此。當初在宿州有一個易容術極為高明、號稱百變魔盜簡鼎石的盜賊一直在宿州為禍近十年,後來當地武林中人找到其巢**之時因之事先得到了消息而撲了個空。此人從此便在宿州一帶消聲匿跡,不知所蹤。這簡鼎石於宿州失蹤的時間卻又正好和宣先生搬來揚州的時間相吻合,再加上此人又會易容術,又是為盜多年,正和宣先生做此劫案所表現出的一些特徵相符,因此在下相信,當初那個百變魔盜不是別人,正是我們眼前這個無法使人相信會為此罪大惡極之事的宣習瑞宣員外!」
宣習瑞看了韓山半晌,不禁再一次讚道:「了不起,連我二十年前的身份都被你查了出來,著實了不起!」
韓山微笑道:「宣先生於這種關頭仍不顯任何慌亂之態,還能不斷稱讚對手,這份膽色倒也不俗!」
吳知府、葉夫人等聽他們兩個如朋友般一問一答不覺得有什麼,卻都實是驚異於韓山所言。光韓山一人說來眾人或可不信,但宣習瑞卻一一直認其事,到現在又承認自己以前竟然是一名江湖大盜,大家心中的那份震驚之情使得一時間人人都忘記了說話般,全然呆住。
韓山道:「宣先生在宿州為盜時,並無家室,只擄了幾名女子在他巢**中負責打點日常生活,而宣大少也一定是這些女子其中之一所生。宣先生逃離時將那幾名女子盡數殺死,不過虎毒不食子,宣先生自不能對自己的親骨肉也下此毒手,所以他來到揚州時,已然有了一個**歲的孩子了。」
聽到這對父子竟是這般來路,廳中人在震驚之後,不由都憤慨萬端,盯著宣習瑞,皆生出一種被欺騙的感覺。
韓山道:「在舍弟赴宿州查宣先生來歷時,在下也同時在揚州調查了包括剛才講過的宣先生的家境狀況等一些東西,這其中還有當初宣先生離開揚州後的行蹤。宣先生對家裡言稱自己離開揚州是為了尋找宣大少,要尋宣大少自要先下廣東。在下一路由揚州城內打探至城外,不過離開揚州三十里,就再也問不出什麼來了。很顯然,宣先生出了揚州城後不論去了什麼地方,但決未下南!去廣東若不下南,要麼就是繞遠路,要麼就是南轅北轍,越走越遠,這當然是傻子才會做的事。宣先生看上去像傻子麼?決不像!這樣就又有一處理由可以證明在下所想到的宣先生乃是這樁劫案的幕後主使是對的。」
宣習瑞輕輕點著頭道:「韓少俠果然將一切都查了個一清二楚!」
韓山道:「可是若只憑尊父子未去廣東這一點作為宣先生為此劫案的證據似乎略有不足。這樁劫案既是宣先生所為,那麼牛總鏢頭所運送的七巧蓮花燈自在宣先生手中,若能找出此物來,不就是最好的一個物證麼?於是在下便連續三晚夜探宣府,希望能夠找到七巧蓮花燈,但這三晚卻沒有任何現。宣先生一定還記得那日貴府鬧賊吧?」
宣習瑞一下便明白了,道:「原來那賊便是你。」
有關這一點牛代棠還在飯桌上和韓山等提起過,他卻萬萬料不到那名「賊人」當時就坐在他的眼前!就連李永軍等對此也絲毫不知,此刻是第一次聽到韓山提及。
韓山道:「暗查無果,在下只好另換他法,故意暴露出行蹤。一般人家遭賊後,主人必會先查看貴重物品可有遺失。對於宣先生而言,這時七巧蓮花燈當然是你最不願丟失的東西。在下露了蹤跡後其實並未遁走,而是就藏於宣府之內,暗暗盯著宣先生的一舉一動。果然不出所料,這個很多盜賊都用過的法子現在在下試之依然不爽。宣先生聞得有賊,在宣二公子及家丁追去後立刻回了臥房打開床後的一個暗格看了一下。在下雖未看清暗格中所置何物,不過除了七巧蓮花燈外,又會有什麼能惹得宣先生如此緊張呢?」
說到這裡,韓山轉身又向吳知府道:「大人不妨派人去看看宣先生睡房之中那個暗格裡放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也好鑒證一下在下的判斷是對是錯。這麼做宣先生應該沒有異議吧?」
任誰都知道就是有異議也不行了。宣習瑞望著韓山冷冷一笑,沒有言語。
吳知府喚人按韓山交代正欲走時,韓山又道:「為了不使宣夫人擔心,在下懇請大人且莫提此劫案,只說受宣先生委派取暗格中所放東西,可否?」
吳知府答應下來,令手下去了。
韓山又道:「且先不論宣先生床後的暗格之中所放是不是七巧蓮花燈,反正在下知道了那個暗格後已經認定在下又一次做對了。接下來就是尋一個合適的機會把這一切講出來了。因為當時已經可以肯定孫師爺會指認葉夫人乃這樁劫案的幕後真兇,在下便也想在孫師爺之後宣明這一切,以更好地揭穿這場陰謀。為了這一點,在下還處心積慮設下了剛剛和宣先生那一戰這場計策。因為若能引得宣先生使出真功夫,就這場劫案而言,也是一個極好的證據可以直接證明宣先生有為案之嫌疑。在下兄弟監視孫師爺至今日,看到他又是邀知府大人,又是邀候總捕頭同來葉府赴宴,已知他決定於今晚攤明這一切。我們便也跟著做準備,樹生、攀登、愛國和在下先來葉府,永軍、會志、海濤、煥旺則去抓住宣大少,並由海濤扮之來這廳外暗中相候,並按我們事先約定好的暗號互通聲訊,於在下請牛總鏢頭和宣先生配合行動時衝入廳中上演這一場戲。之所以請牛總鏢頭配合,是想讓他看清宣先生的出手,從功夫上認出宣先生便是當初那劫寶之人。這一點牛總鏢頭配合得很好。至於請宣先生配合,則是在下和他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這一點還望宣先生莫怪。在這場戲中,永軍受傷一節就是想使宣先生誤認為在下兄弟極可能要當場將他格殺,從而逼他不得不使出真功夫。只要他這樣做了,在舍弟以技比試相引之下,想收回都難!很幸運,在下所設這個計策,並無意外地成功了。」
宣習瑞想到剛才,心中雖恨,表面上卻仍是一副平淡之態毫無表示。
韓山又道:「要講的在下差不多已全部講完,現在咱們只等著看那兩位捕快大哥能從宣府帶什麼東西過來了。」說罷,回至一旁在椅上坐下。
宣習瑞立於廳心未動未言,其他人也沒有說什麼,屋中一時完全沉寂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