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朱攀登一擊將中,宣習瑞忽然如得神助般身子下縮,非但躲開了朱攀登那一鉤,而且右臂倏地伸出,竟然反攻一著,一掌反切向朱攀登脅下.
只出此一招,宣習瑞似決堤之水般收手不住,雙臂生風竟將朱攀登密攻而來的殺著或化解或擋開全數接下!兩人如同被粘在了一起,人影晃動間迅近身相搏了數十招過去。到得後來,宣習瑞又扳回數分先機,幾將劣勢盡消,和朱攀登拼了個不分軒輊!
此間揚州本地之人都想不到號稱神腿扳山的宣習瑞在雙手之上竟有比他神腿高明厲害數倍的功夫,皆詫然而望,連葉如詩也全忘了宣習瑞就在剛才還是身陷險境幾要中招喪命!
正看時牛代棠忽覺宣習瑞手上所使功夫有些眼熟,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這時,韓山忽悄悄地走到牛代棠身旁,輕聲道:「牛總鏢頭看仔細了。」
牛代棠一怔,不明白韓山此言何意,卻又無暇分心去想,只是緊緊盯住了宣習瑞,似感覺出這中間有無比緊要之關節般,連眨一下眼都不敢。
宣習瑞和朱攀登拼到後來,完全沒有了強弱之分。令候育江等覺得奇怪的是,朱攀登一掃剛才那情急拚命之勢,像是切磋技藝般沉心靜氣地出手,和宣習瑞鬥成一團。宣習瑞也如同被朱攀登招式所誘,只顧全力出手比拚,全然忘記了其它。
觀戰至此的牛代棠腦中忽地一震,猶如一團障礙突然爆為無數碎片,一下子想通開來!他望著宣習瑞,心生驚悚之情,禁不住脫口叫道:「是你,是你!」
聞此拚鬥正急的朱攀登使一虛著忽抽身急退至韓山、王會志等人身邊站定。場中只剩下宣習瑞一人亦停下手來,有些不解的他忽然隱隱不安起來,緊跟著心中「轟」地一震,一下明白自己已經掉進了一個事先已設好的陷阱之中而難以爬出了!
這半天生的一切當真都令人想不通,猜不透,更難預料出來。李永軍、王會志、王煥旺先是追殺宣翔來此,追殺原因不詳。接著李永軍兵刃不用和宣習瑞動起手來,在並不算太過意外的情況下打了宣習瑞一拳,卻萬分意外地被宣翔刺了一刀,惹得朱攀登要和宣習瑞拚命。宣習瑞號稱神腿扳山,在這當兒神腿全不管用,接了朱攀登無數招式的竟是一雙手掌。現在牛代棠莫名其妙地說了兩個「是你」之後,朱攀登卻連兄仇也不報了,拼得正急時驀然收手,這又是為何?葉夫人、葉律為、葉如詩、浣心師太、吳知府、候育江、葉浩武,還有被譽為揚州最有智慧的鐵口神斷孫泰年全部像是墜入了十里霧中,腦中存了無數疑團,望著廳中又不知該找誰去破解。
在此迷茫之關頭,韓山忽走上前兩步,迎著射向他的目光,面色平靜地道:「接著剛才咱們探討七巧蓮花燈繼續講起,在下不是要向大家介紹一下找上孫師爺要挾他助自己報仇的呂金鵬麼?其實這個呂金鵬的身份只是他假扮的,在下兄弟敢斷定,正是這個人化裝成一名和尚殺了飛鶴鏢局陳宜先鏢師,搶去七巧蓮花燈,他也就是這場七巧蓮花燈劫案的真正幕後主凶、策劃之人!」
吳知府對於韓山忽又講起這一點雖有些反應不過來,卻不覺順口問道:「此人是誰?」
孫泰年到底是揚州最有智慧之人,從這半天所生的事,尤其牛代棠所講的兩個「是你」之上猜出了什麼,眼光不由自主向那人望去。
韓山緩緩地道:「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半天一直為葉夫人講話求情、和葉府本身就是姑舅之親且已又結為兒女親家的宣習瑞宣員外!」
聽到韓山這句突如其來、石破天驚之言,廳中不知情者俱驚得不知所以,徹徹底底地呆住。
韓山又向吳知府、葉夫人抱拳道:「請大人和夫人原諒韓山未能事先講明,剛才比武這一節只是在下兄弟所佈的一個局罷了。永軍,別裝了。」
靠在王會志懷中的李永軍應聲而起,那匕仍留在他的胸膛上,他卻如無事人一般。這是怎麼回事?李永軍哈哈一笑,伸手拔下了那匕,原來這是一把會伸縮的刀,李永軍拔出後眾人看時,刀鋒的大部分已然縮回柄中,外面所留不過一寸來長而已。跟著李永軍又從懷中取出一個即將流空的血袋,將之和匕一同扔於地上。
雖有了這兩件物事,吳知府等仍覺得有些不對。這把匕本是宣翔拿在手中的,他怎會拿一把這樣的匕來刺李永軍,又恰好刺中了李永軍懷中的血袋?
韓山微微一笑,向宣翔道:「你也別裝了。」
宣翔幾步走過在李永軍身邊停下,往臉上抹了幾下,卻竟變成了另一副面孔,原來他卻是浪蕩八帥中的岳海濤所扮!
韓山道:「這便是在下所講的易容術了,海濤扮宣翔扮得可還像嗎?」
吳知府、葉夫人等面面相覷,吳知府道:「韓少俠做這一切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麼呢?你又憑何說宣員外才是這樁劫案的主謀真兇?」
韓山道:「在下兄弟演這一場戲的目的,正是為了逼引宣先生使出他的真正功夫。」說到此處,韓山轉向牛代棠道:「請總鏢頭說一下,剛剛你看到了什麼?」
牛代棠的身子仍在顫,瞪著宣習瑞好半晌方咬牙切齒地道:「剛才宣兄所使的功夫,和那日殺我鏢師、劫我鏢物的和尚所使的幾乎一模一樣!」
聽到這一點,吳知府等的心不由一緊,全向宣習瑞望來。
宣習瑞對這一切質疑的目光視如未見,只是緊緊地盯著韓山,良久之後之後忽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道:「為山九仞,功虧一簣,想不到今日我竟會栽在你們幾個小子身上。不錯,有關七巧蓮花燈被劫這整件事確是我一手做的。」
仿如仍然無法接受般,吳知府、葉夫人等現在聽到宣習瑞竟然親口承認他正是劫寶真兇,心中一下冷到了極點,對這一已成事實的情況還是不能相信,不敢相信,不肯相信!
韓山微微一笑,道:「宣先生不論行事對錯,倒的確是一個爽快之人。」
宣習瑞似乎對於自己所設陰謀敗露並未太過放在心上,整個人依舊十分穩定,語氣稍顯冷淡地向韓山道:「我兒子呢?你們有沒有把他怎麼樣?」
韓山道:「令公子確在我等手中,就是今晚擒住他的。宣先生放心,事情沒有完全弄清之前,令公子是決不會傷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