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律為道:「當年我葉府太老爺臨終之際,將家業一分為二,我家老爺和二老爺從此便各立門戶,分家另過.後來我家老爺不幸英年早逝,家主一心要光大葉府門庭,將精力全放在了敝府的生意之上,兼之二老爺也忙於整頓家業,兩家便漸漸疏於往來。這些年來,兩家雖未有過什麼糾紛摩擦,但這一份兄弟叔嫂之情日漸淡薄卻是真的。在這期間,律為不止一次聽人講,二老爺一直在通過向他人抱怨之方式來表未對敝府持有傳家之寶七巧蓮花燈的不滿。究其原因是因為家主只生了兩個女兒,並無可續香火之子嗣。二老爺,對於這一點,你不會否認吧?」
有關葉浩武抱怨其嫂無子,七巧蓮花燈遲早要落入異姓手中之辭自是不假。不說牛代棠等揚州本地之人,就是韓山他們,在打探葉夫人和葉浩武兩家關係時,也聽到過此傳聞。
聞及葉律為所問,葉浩武彷彿做了虧心事般,脹紅了臉道:「這……這又怎樣?」
葉律為道:「若此劫案真的是二老爺暗中主使的話,這一點應該就是二老爺劫寶的動機了。因為二老爺不諳武功,又並無什麼武功高強之友,所以在陝西動手劫寶的那名僧人必是二老爺出錢雇使。基於這一點,律為派人對二老爺之府宅進行了監視,不曾料想還真的現有一名神秘的黑衣人曾於深夜在二老爺府中出入。有關這名黑衣人,聽律為所派之人講,候總捕頭也是看見了的。」
候育江點頭道:「是。候某那晚在巡查時,確實見到了一名輕功不弱的黑衣蒙面人從葉二爺府中翻牆而出。因懷疑此人有不良之目的,故一路追蹤欲將之拿下。但追至貴府外面時,此人不見了蹤影。候某相信他必定進了貴府之中。因事態緊急,候某便未顧禮法,貿然衝入貴府要求搜人,只可惜攪擾了葉夫人及葉總管休息不說,勞碌半夜卻一無所獲。」
葉律為一笑,道:「在這裡咱們不用過多去考慮那人是否進了敝府,反正候總捕頭未在敝府中搜出人是真的,那人從二老爺府中出來也是真的。這又代表了什麼?」
孫泰年笑了笑,道:「一個神秘的黑衣蒙面人從葉二爺府中翻牆而出,這所代表的情況便多了。舉個例子來說,那人有可能是一名盜賊,進入葉二爺府中行竊,偷完後自然是翻牆而出了。」
葉律為道:「言之有理。律為也知道僅憑這一點就斷定此黑衣蒙面人乃是二老爺所雇的劫寶之僧太過牽強,故未過於聲張此事。可是在後來的監視中,敝府中人又現了一樁巧事。若二老爺能解釋清楚這件事情的話,相信很有可能是律為冤枉了二老爺;若二老爺解釋不清楚,那就無法不使律為認定,二老爺確實和這樁劫案有牽扯了。」
孫泰年問道:「貴府手下又現了什麼巧事呢?」
葉律為道:「就在昨晚,敝府中人在監視二老爺時,曾親眼看到二老爺拿了一盞七巧蓮花燈在手中把玩。律為想請二老爺解釋的便是,明明在陝西已遭人劫去的七巧蓮花燈,又怎麼會出現在二老爺手中呢?」
聽到這一點,牛代棠、候育江等人的心不禁陡地一提,尤其是牛代棠,心簡直要蹦出腔子來,緊緊地盯住了葉浩武,等著看他如何解釋。
若葉浩武手中這盞七巧蓮花燈真的是他在於家集遭人劫去那盞的話,只要能使這盞燈返還至葉府,他便不用再照價賠償,省下那數十萬兩白銀,這也可說保住了走鏢至今這大半生所費心血賺來之所得,試問又叫他如何能不緊張?
葉浩武見眾人都望定自己,更有些手足無措起來,結結巴巴地道:「那盞七巧蓮花燈只是……只是一盞假的,決非嫂嫂……丟失那盞。」
宣習瑞道:「假的?」
葉浩武道:「是。」他似鼓氣般,好半晌方下定決心道:「老實說我確實很想得到真正的七巧蓮花燈,除了這件寶物價值連城外,更重要的是若此燈由我持有,我就能將它傳於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又傳給我孫子,如此相傳下去,它永遠是葉家的傳家之寶,決不致被外人得到。」
剛才本就未否認,現在他這番話自更好地證明了他確實在人前說過七巧蓮花燈不應該由葉夫人持有之言。而且不管他有沒有借此諷刺葉夫人無子之意,葉夫人和葉律為對他的話都感到極為刺耳。就連孫泰年、宣習瑞、牛代棠等也覺得他說得太直接了。
葉浩武又道:「只是我也知道這件寶物當初既分給了我哥哥,我就不可能再把它要過來。只因我對這件寶物太過喜愛,又無別的辦法,便找人仿造了一件。樣子和真的七巧蓮花燈一模一樣,但其中的七顆認明珠卻只是一般的珠子,到了晚間也決不會放出光芒。平日裡無事時,我就拿出來玩上一玩。嫂嫂府上之人所看到的,自然就是這一盞了。」
葉律為道:「二老爺既這樣說,那可否請你講一下,你那件假七巧蓮花燈是在何時由何人所制的呢?」
葉浩武道:「也有好幾年了吧,具體時間我已經忘了。那時我聽下人說揚州來了一個善於製作各種精巧物件的巧匠,便將他請來對他說了一下七巧蓮花燈的樣式大小,讓他制了一件。這個人叫什麼……什麼什麼……我那時也沒有細問,他好像叫什麼……」
葉律為一笑,道:「二老爺不妨慢慢回憶。在這裡律為還要講一件事,這件事對旁人而言或者並無什麼,但對於牛總鏢頭卻有些非同小可。牛總鏢頭聽了莫要太過於震驚才是。」
牛代棠一愣,道:「此話怎講?」
葉律為道:「其實敝府托牛總鏢頭所護送的那盞七巧蓮花燈也不是真的,只是敝府找人仿製的一件贗品。」
雖然葉律為已經交代過,牛代棠禁不住仍是為之一震,道:「什麼?」非但他,聽到這件事連孫泰年、候育江、宣習瑞、韓山、朱攀登、杜愛國等也都吃了一驚,任誰也都未想到葉府托飛鶴鏢局所送,還使飛鶴鏢局一名鏢師喪命、遭遇到近十年來的次護鏢失利的七巧蓮花燈竟然只是一件贗品!
葉律為道:「對於家主之姐的求救家主自不能置之不理,但家主也決不會如此草率便將敝府傳家之寶送至蘭州。當初敝府請人製作這件贗品的目的就是為了防備那些對於此寶有不軌之心的宵小之輩,不想今日果然派上了用場。在收到那封信時,家主已決定用此贗品替代真正的寶物將之送往蘭州。雖則敝府早已預料到此物送出後完璧歸趙的可能性極小,卻還是沒想到在半路上便被人劫了去。」
牛代棠仍未能從這消息給他帶來的震動中反應過來,情不自禁帶了些嗔怪之意道:「只因為這盞假七巧蓮花燈,飛鶴鏢局卻被害慘了。」想到鏢物被劫,陳宜先命喪當場之情景,他心下不由大是忿然。
葉律為道:「七巧蓮花燈雖是假的,敝府付於貴鏢局的保費卻不假,所以請牛總鏢頭勿多見怪才是。」
牛代棠聞言心裡那股忿慨之情立時消失不見,沉默半晌後黯然道:「不錯,既收了貴府保費,哪怕貴府托飛鶴鏢局所護送的只是一塊石頭,牛某也當照鏢物原價賠償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