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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巨珍劫案(上) 文 / 不羈少年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素有左淮明珠之譽的揚州非但風光旖旎,景致優美,而且南臨長江,北接淮水,京杭大運河又由中腹貫穿而過,歷來是水6交通之樞紐,南北漕運之咽喉,一向物豐民富,商貿繁榮。

    位於揚州城西的飛鶴鏢局乃江浙一帶最大的一間鏢局,局主兼總鏢頭牛代棠為人世故,多有計策,行鏢極少出錯。因其使一柄魚鱗紫金刀為兵器,故而人送綽號「鶴舞金刀」,喻意為飛鶴鏢局靠牛代棠這把金刀屹立江湖,至今難倒。

    這日有人報說揚州數一數二之巨富大家葉府大總管葉律為求見,已在大廳相候。牛代棠即令人知會其稍等,一整衣容往大廳而來。

    有關葉府牛代棠也多有耳聞,知其世代皆為揚州大戶,此一代主人葉浩文早在十多年前,其一對雙胞胎女兒尚未學語之際便染病去世,當時葉府尚稱不上揚州富,但葉浩文去世後在其妻葉夫人一力主持之下,靠著其精明領導,唯才任用,葉府門下生意愈興隆鼎盛起來。不論是販絲運鹽,經營店舖,無不做得紅紅火火,越做越大。尤其是那間江南最大的紡織工場,專織上好綢緞運往各地銷售,每年盈利都不下二三十萬兩銀子!靠著這間紡織工場和其它買賣,僅僅十餘年葉府竟成了揚州拔尖之有錢人家!葉浩文有一弟叫葉浩武,兄弟二人早已分家另過。葉浩武無甚經營之能,分家時雖分得一些家業,仍算是揚州富室之一,和其嫂相比卻是遠遠不如了。正因這一份操家持業之本事才幹,勞苦整治之恆心毅力,葉夫人在揚州漸漸名聲大震,人皆知曉了。

    到大廳後,牛代棠見廳中有一年過四旬之人,面色平和,身形稍瘦,身上錦衣玉帶,自是葉府總管葉律為了。

    兩人走至一處,葉律為拱手道:「牛總鏢頭,在下有禮了。」

    牛代棠一笑,展手道:「葉總管請坐。」

    二人落座後,牛代棠道:「久聞葉夫人操家持業,辛苦勞碌,以鬚眉亦難比及之恆心使得葉府成為揚州富,當真可欽可佩。只是一向因鏢局事務繁忙,無緣得以拜會。今不知葉總管突然駕臨,有何見教?」

    葉律為道:「見教不敢,律為今日來此,乃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敝府有物要托貴局護送。」

    牛代棠道:「多謝葉夫人和葉總管看得起。請問貴府所送何物,又是送至何地?」

    葉律為肅容道:「實不相瞞,因家主蘭州一親戚家中出了一點兒變故,家主需將葉家一至寶送至蘭州,因此特來委託牛總鏢頭費心相護照料。」

    牛代棠稍一沉吟,道:「請恕牛某直言相問,此寶是何名稱,保價多少?」

    葉律為道:「在下自省得此乃鏢局行例。這個寶物名叫七巧蓮花燈,燈座乃是用七斤七兩黃金打造,上鑲七片極品白玉雕琢而成的蓮花花瓣,正中放光的燈頭則是用七顆一模一樣、拇指肚大小的夜明珠壘積而成。燈座上還有機關。機關合閉,則蓮瓣合攏,機關一打開,這蓮花就會慢慢綻放,露出裡面的夜明珠來。到了夜間,這七顆夜明珠可將三間寬敞大屋照得明亮如同白晝!何謂七巧?乃是:一巧明珠晶潤,二巧白玉為瓣,三巧黃金底座,四巧機關操控,五巧綻合如意,六巧光芒照人,七巧明珠七顆、花瓣七葉、黃金七斤七兩。此寶是敝府代代相傳、無可與比之物,實是精巧名貴已極。家主說,這件寶物按市價至少要值八十萬兩銀子!」

    牛代棠點頭道:「敝局收取保費一向是一百兩抽一兩,這價值八十萬兩的寶物也就要付八千兩銀子,對於此價葉總管可有異議麼?」

    其實按當時行情來說,牛代棠訂此價格算是較高的了。一般鏢局收費有的二百兩抽一兩,有的三百兩抽一兩,但只因飛鶴鏢局在江浙一帶可算最大的一家鏢局,信譽極好,所以相對自要比別人的貴些。

    葉律為道:「貴局走鏢過得可謂刀口上添血的生活,自當收取一定報酬。」

    牛代棠不由讚道:「葉總管這般豪爽,倒不像個生意人了。」

    葉律為遜謝道:「牛總鏢頭過獎了。」

    「實是葉總管太謙虛了。」牛代棠道,「咱們言歸正傳,葉夫人打算什麼時候出呢?」

    葉律為道:「敝府此一陣子無其它事,家主授命盡快把這件事辦了。若牛總鏢頭得閒,咱們明日在此驗貨,後日由在下相隨跟行出,如何?」

    牛代棠想了一下,答應道:「如此一言為定!」

    葉律為聽了站起道:「既是這樣,律為就先行告退了。」

    牛代棠跟道起身道:「事起較急,你我都需做些準備,牛某就不多留了。」即喚人送客。

    送走葉律為之後,牛代棠想了一下,叫道:「來人。」一名趟子手應聲入廳。

    牛代棠道:「傳楊成忠、柳正明、吳、陳宜先四位鏢師前來議事。」

    那名趟子手躬身道:「是!」轉身出廳傳令去了。

    飛鶴鏢局名蓋江浙,一向是生意興隆,現在除了剛接的葉府這一單外,另保了兩批財物一向南一向西正在途中,局中二十多名鏢師仍有近十人留守。牛代棠所想的是保葉府這一件寶物不必太過興師動眾,以免惹人關注,便只傳了所留鏢師中武藝較強、經驗豐富的四人,決定讓他們陪自己一同出鏢。

    待那楊成忠四人到後,牛代棠簡單說了一下要替葉府保鏢至蘭州之事,又說只這一件七巧蓮花燈,並非大批錢財,用不著趟子手和車伕,只他們五個同去。現已暫定後日出,讓他們各自準備。那四人在飛鶴鏢局做事都已時日不短,也不多問,便答應著皆回家而去。

    第二日巳牌時分,葉律為帶了兩名家丁,攜一木盒再次來到飛鶴鏢局。

    在大廳內和牛代棠碰面後,葉律為令那兩名家丁出廳守候。此時廳中已只剩他和牛代棠二人,葉律為取出鑰匙將自己所帶木盒上的銅鎖打開,接著開了盒子。

    牛代棠舉目看時,見盒中放了一盞正如昨日葉律為所言那樣的合瓣蓮燈。此燈底座金光閃閃,花瓣玲瓏剔透,單從外表看來便知確係黃金白玉打造,價值不菲。葉律為拿起那盞燈,在底座外側一個鑲鉗於上、突起一半在外的小球上一按,便見那花瓣如真的蓮花般緩緩綻開,一陣柔和的光芒立時射了出來,花瓣正心處堆壘了七顆圓潤晶瑩、一模一樣的明珠。

    牛代棠忍不住道:「果然是一件好寶物,牛某算開了眼界。」

    葉律為又按了一下啟動機關那小球,使蓮花合上後,道:「牛總鏢頭一生護寶無數,這盞蓮花燈雖為名貴之物,又豈會入牛總鏢頭法眼?」說著,將燈放入盒內,合上蓋又上了鎖。

    牛代棠正色道:「葉總管莫取笑牛某,牛某所言確是出自內心。」

    葉律為一笑,道:「至於報酬該如何付取?」

    牛代棠道:「出鏢前先付一半,鏢物送達後餘下一併付清。」

    葉律為從懷中取出數張銀票,取出其中幾張,道:「這是四千兩,請牛總鏢頭查收。」

    牛代棠道:「且慢。」一聲傳喚,有人端了一個盤子進了廳來,走到牛葉二人身邊將盤子在茶几上放好。葉律為看時,見盤中放了兩張文書和筆墨印泥等物。

    牛代棠笑了笑,道:「做生意一向都有寫書立據之說,走鏢亦是如此。有了這種書面憑證,以後也省得鏢局和僱主間因一些不合之處起甚紛爭糾執。葉總管不妨過目一下,若沒有異議,咱們這就簽字畫押,敝局替貴府走鏢一事,就算完全定了下來。」

    葉律為點點頭道:「還是牛總鏢頭想得周到。」從盤中拿起那兩份文書由頭看起。

    牛代棠道:「如此為之只是小心行事,為了避免以後出現不必要的麻煩已。」

    這文書實是一張契約,開處寫著飛鶴鏢局要替葉府護寶走鏢,下面訂了幾項條款,分別註明了所送何物、送往何地、保價幾何以及鏢費付現時間方式等數條最基本的東西,最後還特別書明行鏢期間,一切行動均由飛鶴鏢局做主,僱主不得妄加干預。否則若由此引任何意外,飛鶴鏢局蓋不負責。兩張文書所書相同,乃一式兩份。葉律為看完之後,並未現不妥之處,便先在兩張紙上最後雇方一處簽了自己名字,並按了手印。

    牛代棠哈哈一笑,也如葉律為盤簽名並按上手印,將兩份文書遞給葉律師為一份,自己收起一份,道:「從現在起,葉總管便成了我牛某人的僱主了,今日中午咱們一定要小酌幾杯,待日後鏢物安全送達重回到揚州之時,咱們再大醉一場!」

    葉律為本不欲答應,但見推辭不就,便道:「好,那就由律為做東,今日便在敝府所開,尚能端出幾道小菜的仙人醉酒樓為咱們此番送寶預祝馬到成功!」

    葉府所開的仙人醉酒樓可算揚州最大的一間酒樓,除總店外還在城中各處開了四間分店,牛代棠聽葉律為要當東道,搖頭道:「等護寶歸來葉總管再行請客不遲,現在這杯酒卻一定是要喝牛某的了。」

    葉律為聽牛代棠話中多有豪意,隱言此次走鏢必定可無失而達,想喝一杯酒也算不了什麼,道:「那麼咱們午時仙人醉總店門前見。」

    牛代棠道:「不見不散!」

    葉律為道:「自當這樣。」說完告辭去了。

    牛代棠收起裝著七巧蓮花燈的盒子,又叫來了昨日他指定同走此一趟鏢的四名鏢師,先談了一番此次走鏢之事,後來看天色不早,說出請葉律為喝酒一事,讓楊成忠四人相陪同去。

    四人皆無不應,和牛代棠一起到了揚州城中的仙人醉酒樓。

    葉律為早在店門口相候了,領著牛代棠等上了二樓的一個雅間,便令夥計上菜。

    席間牛代棠並未過多談起此番走鏢一事,只是和葉律為閒聊了一些家常。待吃喝已畢,牛代棠要付帳時葉律為又推讓了一下,牛代棠執意付了。出了店後,他交代楊成忠四人不必再去鏢局,然後辭別葉律為獨自一人向飛鶴鏢局而去。

    下午牛代棠召來幾名局中管事之人,讓他們在自己不在時打理鏢局事務,跟著又向妻子說了一下要送鏢去甘肅。將一切都托付下去後,他來到書房坐下,又細細考慮了一下此去蘭州可能出現的危險,正想間忽心生一計,又細思一番後,即令人去傳陳宜先陳鏢師前來鏢局議事,然後又叫來自己的唯一之徒宋小刀,令他帶人如此這般準備一下。

    那陳宜先到後,見屋中隻牛代棠和自己兩人,不見楊成忠等另外三名鏢師,不禁稍感意外。

    牛代棠拉著陳宜先坐下,含笑道:「我想到了一計,能為此次走鏢更增保障!」

    陳宜先不太明白,道:「總鏢頭請講。」

    牛代棠壓低了聲音道:「這一計叫移花接木……」慢慢講了一下自己所想。

    陳宜先聽了十分贊同,道:「如此甚好,就按總鏢頭之意辦。」

    晚飯之後,牛代棠又到葉府將他所想的這一移花接木之計對葉律為講了講,請他配合行事。葉律為亦覺有理,並無異議。牛代棠又回到飛鶴鏢局,親自準備了一番,方休息去了。

    到次日一早,包括葉律為在內所有人都到齊後,牛代棠等將所攜物品綁縛妥當齊全,便祭了天地、鳴放鞭炮,一行六人在飛鶴鏢局送行之人的陪同下出了揚州西門,送行之人回去後,他們自行上路,望前行去。

    雖是鏢局送鏢,但此番所送非大批財物,未用鏢車,也未帶趟子手,一行六人各乘一馬,輕裝簡騎,行進度自非比尋常。只十數日,一行人便安安全全地進了陝西。

    又行了兩天,這日到了清泉縣境內的於家集。中午打過尖後,眾人未多歇腳,便又上馬前行。

    正值酷暑,頭頂上烈日炎炎。在這種天氣下,剛吃過飯的一般都在午憩,所以此刻路上除了他們外見不到一個行人。葉律為取出手帕拭了拭汗,看楊成忠、柳正明、吳、陳宜先四位鏢師雖也個個一頭大汗,卻無一有一句怨言,而且都面色謹慎,暗懷警惕,不由對牛代棠等更增幾分敬佩。

    前面是一個林子。牛代棠等入林之後,陽光得樹木遮蔽,方感到一絲涼意。正行之間,忽聽前面傳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眾人勒馬停下,見一名僧人彷彿平地鑽出一樣出現在眾人馬前三四丈外。

    牛代棠不禁暗暗吃驚,饒是他全神貫注,卻仍未看清這和尚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這等身形當真是神鬼難測。而且看這和尚的樣子,只怕來者不善,和這般人物為敵,牛代棠心中已先叫了一聲苦。

    那和尚打扮並無任何不妥之處,雙手合十,頭稍前傾,頸中掛了一串佛珠,兩眼微閉,口唇上下輕動,喃喃不止,似在誦頌一卷佛經般。

    牛代棠雖心中無底,但仍祝願這和尚並非衝著自己等而來,打馬往前走了兩步,就在馬上抱拳道:「大師請了。」

    那和尚張開雙目,看了牛代棠一眼,身子更躬,道:「先生請了。」

    牛代棠道:「咱們途經貴道,未曾到寶山造訪,多有失禮。還望大師行個方便,容在下等借道而行,此深恩厚德,必不敢負也!」

    那和尚姿勢未變,斜睨了牛代棠一眼,道:「你們是走鏢的?」

    牛代棠知道自己等雖未喊鏢號,未打鏢旗,但明眼之人一看便可看出自己等的身份,是以並未隱瞞,道:「只是借微末小技餬口混飯而已。」

    那和尚道:「既知是微末小技,就把你們所保的東西留下來吧!」

    聽了此言,楊成忠、柳正明等無不又驚又怒。牛代棠也驚惱交加,道:「如若真的按大師所言,在下身敗名裂、只怕再也難以在江湖上立足,所以恕難從命。」

    「出家人不打誑語。」那和尚淡淡地道,「言語上談不攏,咱們只有手底下見真章了。」口中說著,猛地便朝牛代棠一掠而來,雙手一前一後,各一掌分別按向牛代棠左肩和胸口。

    牛代棠看兩掌來勢奇快,不敢去接,向後仰身翻出,同時順勢抽出縛於馬鞍後側的魚鱗紫金刀,雙腳剛一落地,那和尚已跟著又是一掌擊來。牛代棠再一躲,反砍一刀,正砍一刀,如此三個來回連砍六刀。

    這六刀砍出後,牛代棠滿以為那和尚至少要被逼出數步之外,哪知第六刀剛剛砍過,那和尚便從刀後悄無聲息地一掌襲來。牛代棠吃了一驚,不及反擊,再次退身躲開。

    此時楊成忠怒喝道:「好賊禿,這般明目張膽,還有王法沒有?」一邊叫,一邊與柳正明、吳、陳宜先都下馬各執兵刃撲上,配合牛代棠各出招攻向那和尚。

    眼望五般兵刃圍擊而來,那和尚不慌不忙,移挪騰躍穿插於牛代棠等人之間。牛代棠自是他們一方功夫最高的一個,但連他在內他們的任何攻擊都絲毫不起作用。倒是那和尚在躲招之際不住快捷無倫地出手反擊,一度使楊成忠等難以招架。若非五人配合有度,相互攻守有序,不說已經一敗塗地,至少也有人傷在那和尚手下了。

    楊成忠等見那和尚武功如此高強,皆大為吃驚。吳在避開一招險著後,忍不住罵道:「好一個厲害的禿驢!」

    牛代棠在招攻擋之際,細觀那和尚武藝,卻一點兒也看不出屬於何門何派,只知其勢走陰柔,雙手忽拳忽掌,出招極快,造詣端地非凡。雖則勝負未分,牛代棠心中卻有一種不祥預感。因為單從現下形勢看來,那和尚比之牛代棠五人相加,似乎還要勝上一籌。他以一敵五,仍是攻多守少,占的贏面更大一些!

    越拼下去,牛代棠越是膽戰心驚。眼見楊成忠等連連遇險,都只是在苦苦支撐,牛代棠腦中轉圈子地想著脫身之法,但在這種局面之下,除了先打倒那和尚外,又有什麼法子可言?

    本身他們五人就非那和尚對手,現在牛代棠又一分心,他們這一方聯手流轉連環之勢就更顯薄弱。那和尚瞅得準確,忽地一拳擊向柳正明。

    柳正明看那和尚來勢兇猛,不敢擋接,退身避開,同時反攻一招,以防那和尚留有後著。不想那和尚這一拳卻是虛招,拳到中途柳正明剛動身避時,那和尚已掠身快如閃電般躥至吳面前,揚掌擊出。

    吳使一根八尺多長的熟鐵棍做為武器,本身這種長兵刃便佔了一定優勢,但那和尚一掠之下已然闖至吳身前,吳的鐵棍一下便失了效用。這時等別人去救已來不及,吳大驚之下,想也不想便鬆開握棍的右手,迎上和那和尚對了一掌。

    只聽「砰」地一聲,吳踉踉蹌蹌退了五六步,一跤坐在地上。牛代棠等見吳面如金紙,一縷鮮血正從口角流下,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知其已受了極重的內傷。他們不禁驚怒交集,且又擔心吳傷勢,楊成忠一邊出招一邊咒罵個不停。

    此刻一人受傷,牛代棠等更感吃力。雙方又交手不到十招,那和尚瞧準一個機會,左手虛劃,跟著疾三掌,猶如三道巨浪般擊向陳宜先的胸口。

    陳宜先正一招攻出,那和尚三掌擊來,他非但不及回兵刃自救,連躲也是萬難躲開。牛代棠、楊成忠、柳正明三人大驚失色,各執兵器猛力朝那和尚攻去。那和尚對他們的攻勢理都不理,掌勢不變,三掌盡中,全部擊在陳宜先的胸膛之上。陳宜先竟被這三掌擊得向後飛了出去,人在半空狂噴一口鮮血,倒飛出一丈餘遠,跌於地上也是一動不動了。

    此刻牛代棠等的兵刃離那和尚後背只有數寸距離,那和尚身子一縮,不撲反退,竟在間不容的情況下倒退出了牛代棠等三人的兵丸之外。牛代棠只見人影一閃,那和尚已從自己身邊倒掠而過,而自己兵刃在外,臂下空門大開,他心中不由一涼,同時感覺脅下一麻,已被那和尚點了**道,呆在當地再也動不得了。

    那和尚倒掠之勢不停,如風般一直退到了兩丈外方凝身站定,合十道:「阿彌陀佛,還要打麼?」

    現在吳受傷,陳宜先生死不明,牛代棠**道被制,飛鶴鏢局一方只剩楊成忠和柳正明二人尚屬完好,但他二人又決不是那和尚對手,飛鶴鏢局可說敗勢已無可挽回。牛代棠喝住又朝那和尚撲去的楊成忠和柳正明,頹然道:「再打下去也是一樣,算了,咱們認栽了。」

    楊成忠和柳正明看著那和尚,有心衝上再拼一番,卻也明白牛代棠所言不虛,雖仍不忍就此認輸,雙腳卻如釘在了地上,無法再邁出一步。

    那和尚哈哈一笑,道:「若早如此,咱們又何心鬧得大打出手,以致死傷狼藉?」

    牛代棠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悲憤之情,道:「大師要劫在下所保之物,儘管拿去便是了。成忠,正明,解包袱給這位大師。」

    楊成忠和柳正明對望了一眼,猶豫著將各自身上所縛的包袱解下,又分別將牛代棠、吳、陳宜先三人身上所縛的解下。在取吳陳二人的包袱時,楊成忠和柳正明探二人鼻息,吳受傷雖不輕,但看來不會有性命之憂,而那陳宜先卻毫無氣息,竟是已經斃命!

    走鏢本就避免不了流血受傷,這些年來飛鶴鏢局也曾經為保鏢而死過數名鏢師,但牛代棠知道了陳宜先的死訊後,心中仍是一痛,令楊柳二人莫要輕舉妄動,以免徒自受傷,甚至多送一兩條性命。

    那和尚將五個包袱收集到一處,解開看時見其中所包的都是一個一尺半長、近一尺寬的木盒。他打開第一個木盒,見盒中放了滿滿一盒明珠翡翠、金銀珍寶。他抓起一把看了一眼,拋之於地又打開第二個盒子,這個盒子所裝卻和第一盒一樣。那和尚一一將五個盒子看完,未現其它後起身宣聲佛號,向牛代棠道:「這些並非真的珠寶,還望施主慈悲,說出你們所保的真正鏢物所在吧!」

    牛代棠聽了這幾句話後心中不禁砰地一震,表面上卻不敢有任何異常之色顯露,故作不懂道:「大師此言何意?難道這麼多的金銀珠寶還不夠入大師法眼?此番交手我等既然技不如人,就不敢再存什麼幻想,只盼大師取寶之後,放在下等一條生路。」

    那和尚搖了搖頭,指著盒中的珠寶道:「這些東西看似名貴,實則都是些不值錢的贗品假物,加起來恐怕連一百兩銀子也不到。難道你們就只為保護這數十兩銀子而來?」

    牛代棠只作不知,道:「大師所言何意?咱們所運送的確是這些財物,若大師不信,僱主便在旁邊,大師過去問問便知。」

    那和尚又一搖頭,道:「既然施主不肯說,小僧只好自己想辦法了。」說完,他轉動目光,將牛代棠一行細細打量了一遍。

    牛代棠努力使自己沉心靜氣,盯著那和尚的任一舉動。

    那和尚打量過場中之後,又看了牛代棠一眼,忽地轉身向牛代棠所騎那馬走去。到馬身前,那和尚一掌拍在馬鞍之上,登時將一具馬鞍拍得四分五裂。那和尚未現什麼,便又到第二匹馬前如法施為。待這般弄至陳宜先的馬前時,本就心在往下沉的牛代棠腦中轟地一響,心一下沉到了底。

    那和尚又一掌拍碎了陳宜先馬上的馬鞍,這次卻竟從馬鞍中間跌出一個東西來,葉律為看得清楚,正是他所托保的葉府至寶七巧蓮花燈!

    牛代棠只覺口唇澀,舌齒苦燥,啞聲道:「大師……」有心求一下情,卻只說這兩個字來,便再也說不下去了。只因他十分清楚,再多的求情,也無法保得住這盞七巧蓮花燈了。

    楊成忠等面面相覷,誰也沒有料到竟是這樣一個結果。

    此番走鏢,牛代棠在出鏢前一日想到了一計,這一計稱之為「移花接木」。那便是將七巧蓮花燈藏起來,表面上只帶一些假的珍珠寶貝,就算真的有人來劫鏢,萬一不敵失手,也可借此來迷惑敵人。牛代棠之所以在那日找來陳宜先,便是決定將七巧蓮花燈藏在此人所騎之馬的馬鞍之中,讓之注意照料。這種移花接木之計以前牛代棠也曾想到過,故而早就準備了一些贗品珠寶在存放著。另外這七巧蓮花燈並不算大,那種中空的馬鞍飛鶴鏢局也有,牛代棠在想到這一計時,兩下一估算就敢肯定七巧蓮花燈可以藏在馬鞍之中。這一切都算計得絲毫不差,唯一令他想不到的是,就算已移花接木,事到最後卻仍是未能保住七巧蓮花燈!

    那和尚翻來覆去看了七巧蓮花燈半晌,哈哈一笑,從地上取一個盒子,倒掉那些贗品珠寶,把七巧蓮花燈裝進去,又取一塊包袱布包起來,上了一匹馬鞍完好的馬向北絕塵而去。

    眼望著那和尚已沒了蹤影,牛代棠方反應過來,這次護鏢失敗了。

    這是近十年來,飛鶴鏢局——尤其是他牛代棠親自帶隊第一次失鏢!

    此刻他被點了**道無法動彈,他也不想動彈,只覺一股巨大的苦澀之意充滿心間,使他根本就無法去想別的。

    未有傷損的楊成忠和柳正明兩人一個過來給牛代棠推血過宮,解除被封的**道,另一個去給受傷的吳餵下傷藥,助其療傷。待牛代棠**道解開後,葉律為走過來問道:「牛總鏢頭,現在該當如何?」

    牛代棠不一語,先去查看了一下吳的傷勢,又確認了陳宜先確實已死後,更覺悲苦難言,道:「先回於家集吧。」

    馬被劫寶的和尚騎走一匹,現下還有五匹,正好吳受傷甚重,無法自乘,收拾好地上的那些贗品珠寶後,柳正明便和吳共騎一馬,在後扶其而坐。另把陳宜先的屍身在一匹馬上放好,楊成忠騎馬牽之,和牛代棠、葉律為各騎一匹,一路無言回到了於家集。

    楊成忠去買了棺木回來,灑上石灰,將陳宜先的屍身殮好;柳正明則去請大夫為吳治傷。牛代棠在於家集來回打聽,期望能得到有關劫寶那和尚的訊息,一直忙到天黑,卻是一無所獲。

    晚上在客房內聚齊後,牛代棠讓楊成忠帶受傷的吳和陳宜先的屍身陪葉律為先回揚州,他和柳正明留下繼續在此打探。楊成忠等都無異議。葉律為又寫了一封信,在此尋人托其送至蘭州,說明寶物被劫,無法按時送達之事,做完這一切後,眾人皆早早休息去了。

    到第二日早上分別之際,牛代棠對葉律為道:「請葉總管轉造告尊上葉夫人,牛某遲上數日再回揚州,屆時飛鶴鏢局一定會就此事給尊府一個交代的。」

    葉律為點頭道:「牛總鏢頭多費心。」和楊成忠攜同受傷的吳、死去的陳宜先按原路返去。

    然後牛代棠便和柳正明二人又接著打聽有關那名劫寶的和尚的消息。附近並無很大的幫會,牛柳二人只是拜訪了幾名在這一帶比較有名望的武林中人。既花銀子又費周折地奔波數日,雖未查出任何線索,但被拜訪過的人倒都極爽快,答應幫忙調查,問了牛代棠下榻之處,說一有消息就會讓人前去通知。牛代棠眼見在此耽擱已有近十日,怕鏢局因此番失鏢而出現大的紕漏,便讓柳正明留下再等半個月,若無消息就直接回揚州,他則先行上路回去。在路上又順便拜會了幾名在江湖中小有名氣之輩,請之幫助查探一下。

    這一日又來到了洛陽,牛代棠到飯店用膳。因這幾日拜訪他人所購禮物均不輕,他身上所帶盤纏已花去大半,此刻離揚州尚遠,一路上還多有用錢之處,牛代棠便簡單要了點東西吃了起來。

    正吃間,忽見門外進來兩名中年人。一人穿白衣,手拿一把折扇,一副秀才模樣。另一人身材粗大,腰間掛了一柄單刀。兩人入門在牛代棠對面一丈遠處的一張空桌上坐下,點了酒菜吃喝之際不停地在閒聊著。

    牛代棠看得出這兩人都是練家子,不由自主便注意聽起他們的談話來。

    那兩人先是隨便說了一番。牛代棠也未聽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不禁微感失望。而後白衣秀士喝了一口酒,話鋒忽地一轉,說到了另一件事上。

    只聽他道:「前兩日冉老爺子召開『洛陽群英會』,司空大哥一定也參加了。」

    帶刀之人面有得色,笑道:「蒙冉老爺子抬愛,有做哥哥的一席位。」

    白衣秀士道:「原本冉老爺子也向小弟了帖子的,但只因這幾日小弟有事不在家中,昨日才剛剛歸來,因而錯過了這場與眾家英雄相聚的機會。」口中說得雖輕巧,但滿心的惋惜和遺憾卻盡在言表上顯露了出來。

    洛陽自古便是大城,多有朝代在此建都,物華天寶,人傑地靈,許多世居於此的人皆在江湖中大有名氣。剛剛白衣秀士和帶刀之人所提到的「冉老爺子」,牛代棠猜測便是河南武林無人不知的「洛水不沉船」冉錦魁。這冉錦魁老爺子成名已有四十餘載,為人豪爽,極重義氣,一旦朋友有事相求必會慷慨無私地相助,秦晉豫三省的武林豪傑皆以交到冉錦魁做友為榮。冉錦魁人氣之旺冠蓋洛河流域,因此得了綽號叫做「洛水不沉船」。想到此處牛代棠心中情不自禁一動,尋思這冉老爺子交遊既然如此之廣,倘若請他幫忙調查七巧蓮花燈被劫一案,能將寶物找回的把握豈非大了許多?

    主意打定,牛代棠端起酒杯便來到了白衣秀士二人的桌前,抱拳道:「兩位兄台,打擾了。」

    那兩人都站了起來,一邊打量著牛代棠一邊還禮,白衣秀士道:「哪裡。卻不知閣下有何貴幹?」

    牛代棠道:「在下姓牛,乃揚州飛鶴鏢局鏢頭。」

    白衣秀士和帶刀之人都是一怔,帶刀之人張口道:「閣下莫非就是前幾日在陝西失鏢的飛鶴鏢局牛代棠總鏢頭麼?」

    飛鶴鏢局失鏢一事已生半月之久,再加上牛代棠多方請人幫忙調查打探,因此在他還未到洛陽之前,消息已先傳了過來。牛代棠未料到風聲傳播如此之快,一愣之後苦笑道:「正是牛某,讓兩位兄台見笑了。」

    白衣秀士道:「豈敢?倒是我這位兄長說話不避口忌,應請牛總鏢頭見諒才對。」

    牛代棠道:「見諒不敢。不過有些地方想向二位討教一下。」

    白衣秀士伸手道:「牛總鏢頭請坐,有話慢講不遲。」

    牛代棠在凳上坐下後,白衣秀士讓夥計添了一副碗筷,並都通了姓名。原來白衣秀士姓崔,雙名存克;帶刀之人複姓司空,單名一個華字。

    牛代棠道:「雖說萍水相逢,但二位如此相照,今日便由在下做東,崔兄和司空兄一定要多飲幾杯。」

    崔存克和司空華連忙推辭,牛代棠卻不管,只顧點了酒菜上來。崔存克二人見狀,也只好作罷了。

    先對飲了三杯後,牛代棠方道:「剛剛聽崔兄和司空兄提及冉老爺子一人,這冉老爺子可是號稱洛水不沉船的冉錦魁冉老爺子麼?」

    司空華笑道:「除了他老人家還會是誰?」

    牛代棠「哦」了一聲,道:「卻不知冉老爺子所召開的『洛陽群英會』又是怎麼一回事?」

    崔存克接口道:「這是冉老爺子興致所來而擺的一頓酒宴。前兩日冉老爺子大名帖,遍邀洛陽有名的武林人士,到他府上把酒歡聚,取其名曰『洛陽群英會』。」

    牛代棠道:「想來那必定熱鬧得很了。」

    崔存克一笑,道:「在下本來也得了一份請帖的,遺憾的是那兩日正好在下有事不在家中,因而未能參加。不過司空兄卻是去了的。在下約他來此,便是為了聽那會場情形而來。」

    牛代棠向司空華道:「司空兄不妨將那日情形講上一講。」

    司空華道:「那天去的都是洛陽大大有名之輩。大夥兒難得同聚一堂,都有說有笑,氣氛極為熱烈。若非冉老爺子破費擺宴相邀,大夥兒又怎能如此開懷?因此眾人都感激冉老爺子。」

    崔存克道:「冉老爺子德高望重,為人豪爽,他定是引此為生平樂事。要知『洛水不沉船』這五個字又不是白叫的。」

    司空華不住點頭道:「不錯,不錯。」

    崔存克向牛代棠道:「牛總鏢頭恕在下冒昧,不知貴局又是如何失了鏢呢?」

    牛代棠心中黯然,道:「說來慚愧,牛某走鏢三十年,還從未敗得如此慘過,竟連對頭的來路和真實身份都看不出來。」將失鏢的經過大致講了一遍。

    崔存克道:「牛總鏢頭失鏢後都做了些什麼呢?」

    牛代棠道:「在下拜訪了一些當地的武林名宿。雖素昧平生,這些人倒都挺熱情,願意幫忙調查一二。」

    司空華問道:「牛總鏢頭下一步準備如何做?」

    牛代棠稍一猶豫,道:「在下一路行至貴地,聽到二位兄台談起冉老爺子,想起冉老爺子乃洛水流域最有名氣的豪俠之士,心生冒昧之想,欲請冉老爺子幫忙查訪一下,卻又覺此想法太過唐突。」

    司空華大聲道:「牛總鏢頭太自謙了。冉老爺子豪名冠蓋秦晉豫三省,乃心腸最熱之人,牛總鏢頭若上門相求,不消二遍,他老人家一定會答應幫忙的!」

    看到司空華為了替冉錦魁說話幾乎有些情急的樣子,牛代棠和崔存克不由相對一笑,崔存克道:「司空兄說得不錯,牛總鏢頭不必有所顧慮。」

    牛代棠微一點頭,道:「如此最好不過。」

    司空華又道:「不是我替冉老爺子吹牛,他老人家相交滿天下,只要他一句話,秦晉豫三省的英雄豪傑勢必會幫牛總鏢頭將失鏢一事探查到底!」

    牛代棠趁熱打鐵道:「那就相勞崔兄和司空兄做個引見之人如何?」

    司空華一拍胸脯,道:「牛總鏢頭放心,在下定然引你見到冉老爺子!」

    崔存克一笑,道:「司空大哥亦是一名愛交朋友的熱血漢子。在下也願陪牛總鏢頭到冉老爺子府上走一趟,順便向冉老爺子賠個不是,請他恕我那日洛陽群英會不到之罪。」

    牛代棠端起一杯酒,道:「兩位兄台此番恩德,牛某必永記在心!請滿飲此杯。」

    三人一邊吃喝,一邊閒聊,半晌之後,崔存克忽想起了什麼似的先是一怔,而後向牛代棠道:「在下忽有一冒失之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牛代棠停下筷子,看著崔存克道:「崔兄但說無妨。」

    崔存克道:「牛總鏢頭一路拜訪他人,還有現在去拜訪冉老爺子,皆是為了讓眾人相幫調查,以求得出劫鏢之人的身份下落了?」

    牛代棠和司空華全是一呆,不明白崔存克此言是何用意。牛代棠道:「牛某剛才已然說過,正是為此。」

    崔存克道:「那麼除了請冉老爺子等人幫忙打探消息外,牛總鏢頭可還有他法來破此劫案嗎?」

    牛代棠和司空華更不明白,牛代棠道:「老實說除了請江湖朋友幫忙調查外,在下實無他法可言。」

    崔存克道:「也就是說,查出劫鏢之人便要全靠冉老爺子他們的幫助?」

    牛代棠道:「正如崔兄所說。」

    崔存克道:「若劫鏢者無法查出,鏢物索取不回,牛總鏢頭便需照價賠償,是不是?」

    牛代棠點頭道:「走鏢一行一向規矩如此。」

    崔存克道:「據在下想來,這鏢物一定價值不菲,牛總鏢頭賠起來想必要有些不容易了?」

    牛代棠和司空華越來越糊塗了,司空華忍不住問道:「崔兄弟,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崔存克一笑,道:「司空大哥不用擔心,小弟有一提議,只是需要先問清牛總鏢頭一些東西而已。」

    牛代棠聽此便實言答道:「倘若照價賠償的話,等在下湊夠所需銀兩,也就等於傾家蕩產了。」說到這裡,他不禁又道:「卻不知崔兄有什麼極好的提議呢?」

    崔存克望著牛代棠,正容道:「牛總鏢頭不是想查出劫鏢之人麼,在下向你推薦幾個比冉老爺子更有能力之人。」

    牛代棠雖知道了崔存克問他話的目的,但仍有些不明白為何問他那些話,而且也想不到究竟是什麼人會比冉老爺子更有能力。他內心裡正在轉著諸般念頭,司空華卻似突然間想透了什麼,道:「崔兄弟,你是說……」

    崔存克微笑著朝司空華一點頭,又向牛代棠道:「牛總鏢頭可聽說過浪蕩八帥這四個字麼?」

    牛代棠這才釋然,道:「可就是初出江湖不久,年紀不過十**歲卻俠名轟傳,做了好幾樁轟轟烈烈的大事的浪蕩八帥?」

    崔存克道:「正是!」

    司空華想了這一會兒,越想越覺得崔存克的提議正確,情不自禁地道:「崔兄弟,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八位少俠呢?」

    崔存克笑了笑,向牛代棠道:「牛總鏢頭既知浪蕩八帥大名,想必也聽說過他們在不違俠義的前提下,幫人做些諸如破案護鏢之類的事情來收取報酬,藉此來應付生活上的開銷。倘若牛總鏢頭肯破費的話,在下不敢說浪蕩八帥八位少俠一定能替牛總鏢頭將被劫去的鏢物找回來,但敢說一聲若連他們都無法查出劫鏢之人找回鏢物的話,那麼冉老爺子等人只怕就更無法做到這一點了。」

    牛代棠表面上雖未顯露什麼,心中卻大不以為然。他知道浪蕩八帥的功夫確定是高,就整個江湖而言名氣也的確比冉錦魁等人大,但他們不過十**歲,出道僅兩三年時間,論江湖經驗,論機智計謀,又怎比得上冉錦魁之類多年在江湖中滾爬摸打之人?心中雖存此念,牛代棠卻也不好駁了崔存克一番好意,便道:「這浪蕩八帥在下雖多次聽人提起,但對他們瞭解並不多,崔兄不妨詳細講一下他們的情況。」

    崔存克笑道:「在下原本實不及牛總鏢頭廣聞博知,只因浪蕩八帥出道起便在洛陽定居,占同城相住之便,在下才對這幾個傳奇少年的瞭解要多一點兒。」

    牛代棠道:「牛某也聽人講過,浪蕩八帥出道時一舉剷除為禍武林的江南四惡而成名,之後便在洛陽建家,起名浪蕩居,定居於此。」

    崔存克道:「雖說是定居,他們一年中倒有八個月是在江湖中奔波過的。只因成名一戰,念於他們那妙驚天下的功夫,不少人都出高價來請他們幫助自己解決難題,老實說在下還未聽說過有什麼事到了浪蕩八帥手中解決不了的。」

    牛代棠顏色一動,道:「哦?」

    司空華接道:「崔兄弟說的對。那天冉老爺子舉辦洛陽群英會,浪蕩八帥也去了的。當時在場中者唯獨他們年紀未過二十,卻就數他們名氣最大!參會之人無不對他們推崇備至,就連冉老爺子也不斷誇讚成他們年少有為呢!這幾日雖未再見到他們,想來他們一定仍在家中。這可真是湊巧,牛總鏢頭,一會兒我們便帶你去浪蕩居。」

    牛代棠微笑道:「去浪蕩居過會兒再說,咱們先聽崔兄把話說完。」

    司空華一笑,道:「是,在下太魯莽了。」

    牛代棠和崔存克一起笑了起來,司空華臉上不由一紅。

    崔存克停下笑,道:「浪蕩八帥各人的名字俱很平常。他們按年紀排,為的姓李,雙名上永下軍,使一桿長槍,名曰屠龍金槍。排行第二的叫韓山,慣使一柄鐵劍。此人在浪蕩八帥之中最通世故,為人機智無端,英明而又富有遠見,可說是浪蕩八帥中的代表人物。排行第三的名叫王會志。除了精通十八般武藝拳腳功夫,更有兩手威震武林的暗器絕技無人能敵,一是風雨繡針,另一便是傳言射出就無人能躲的箭下留情!排行第四的叫李樹生。李永軍韓山等人冠其綽號叫做『老暈雞』。韓山也有個綽號,叫『二加一』二加一等於三,三山同音,自代表韓山。而李樹生卻是人如其號,糊里糊塗,暈頭暈腦,乃是八人之中腦子反應最慢的一人。」

    牛代棠對李樹生的暈雞性格有所耳聞,知道崔存克說他腦子反應慢尚算是說得客氣了。

    崔存克接著道:「浪蕩八帥排行第五的姓岳,名叫海濤。此人最大的特色是愛好吹牛,常常自賣自誇。這一點從他自取名的武器大波浪砍心劈情刀上亦可聽出來,因為他那把自詡價值連城、獨一無二的大波浪砍心劈情刀僅僅是一把極平常的單刀罷了,實無不凡之處。排行第六的叫王煥旺,使一根一丈多長的軟鞭,雖如岳海濤般也是自己取了一個名字,喚做金光銀煉血絲鞭,不過此人卻從不吹牛。排行第七的牛攀登和王會志、王煥旺一樣,都有一句口頭禪。王會志愛問人『懂不懂』,王煥旺張口閉口『不對不對』,而看朱攀登則常說『我驚呆了』。朱攀登使鉤,亦自取名『通天九曲鉤』。浪蕩八帥中年紀最小的叫杜愛國,此人使一根銅製雙節棍。和其他人相比,他最大的特色便是喜歡講故事,正如岳海濤敢吹一切牛一樣,杜愛國喜歡對一切人講一切故事!」

    司空華道:「崔兄弟說得極對。」

    崔存克道:「浪蕩八帥相互情深似海,親如兄弟。他們除了各具一身神奇莫測的武功、全都一副放蕩不羈的性格外,八人另外還堅執了一份偉大的信念,非但以此作為自己的人生觀點,更借這一份信念來感化世人,溫暖人間。」

    牛代棠不由問道:「這一份信念是什麼?」

    崔存克一字字道:「快樂永恆!」

    牛代棠一怔。

    崔存克道:「不論別人如何認為,如何看他們,他們皆認為快樂永遠存在,這一點從他們的行事作風,生活習慣上全都體現得很清楚,不知道的人或許看不出來,但知道的人卻一定看得出來!」

    司空華道:「實不相瞞,在下以前極少與李永軍、韓山等諸位少俠謀面,也僅聽說過一次他們所堅執的這份信念,但在洛陽群英會那天的相聚中,我卻真的從他們幾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無拘無束、蓬勃向上的活潑氣息。」

    牛代棠僅聽已覺得身受感染了,笑道:「聽二位如此一講,牛某倒對這八位少俠神往起來,幸好不久後就要見到了,否則豈非徒惹牛某掛懷?」

    崔存克亦是一笑,道:「咱們不談別的,僅說浪蕩八帥的辦事能力。他們雖年紀幼小,但個個身懷絕藝不說,而且除了李樹生外全都心思縝密、慮事周詳,尤其是韓山,為人之聰明,行事之機智,看事之準確,反應之快捷俱都鮮有人可比矣!」

    牛代棠心中不禁一動,道:「是麼?」

    司空華道:「崔兄弟還會騙牛總鏢頭不成?」

    牛代棠笑了一笑,道:「牛某怎會作此想?」

    崔存克道:「除下功夫和心計,浪蕩八帥在江湖中更有不少關係要好的朋友。別的不說,先有少林第一高僧,當年江湖排行榜上排名第三的淨賺大師和丐幫幫主谷熙候。」

    牛代棠幾乎嚇了一跳,道:「淨賺大師?谷幫主?」

    崔存克道:「牛總鏢頭若不信,可隨便向知情人打聽,便知在下所言不假了。」

    牛代棠道:「牛某決非不相信崔兄的話,只是覺得浪蕩八帥這八個少年也太神奇了,江湖第一大派中的第一高手和江湖第一大幫的幫主都是他們的朋友,猛一聽之下,牛某忍不住有些過於震驚了。」

    崔存克笑道:「在下說的都敢肯定才說,沒有把握的話在下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

    牛代棠道:「不論牛某是何感受,我絕對相信崔兄和司空兄所言屬實。崔兄請繼續講。」

    崔存克道:「倘若去請冉老爺子幫忙確實有希望查出劫鏢之人的身份和下落的話,李韓等少俠一定不會放過此契機。非是在下說難聽話,若由浪蕩八帥去請冉老爺子幫忙調查,只怕要比牛總鏢頭上門去請管用一些。」

    「何止一些?」司空華張口接道,「肯定是管用多了!」

    崔存克一笑,向牛代棠道:「司空兄雖魯莽粗直,說話直接,但為人還是極好的,牛總鏢頭勿怪。」

    牛代棠笑道:「此乃司空兄本性,在下又從何怪起?」

    司空華料到自己剛才的言語有些無禮,臉上不由一熱。

    崔存克道:「以前有不少人都是請浪蕩八帥幫忙調查一些十分詭異棘手的事情,在各位少俠的努力查證之下,最後均將這些事情的前後因果查了個清清楚楚。或死者得以靈安,或罪犯遭以擒獲,雖出事之家稍有破費,但如此結局雙方均極滿意,可謂皆大歡喜了。」

    牛代棠聽得希望漸生,忽想起一事,忙道:「卻不知請浪蕩八帥做事需出什麼價錢?」

    崔存克道:「這個就不太清楚了。」說著向司空華看去。

    司空華搖了搖頭,向二人一攤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牛代棠苦笑道:「若價錢太高的話,牛某可就未必出得起了。」其實他並非出不起,只是擔心若出了錢浪蕩八帥幾個少年萬一辦事不成,錢豈非白出了?

    崔存克道:「牛總鏢頭不必擔心,浪蕩八帥俠義少年,遇到濟困扶危之事就是無人出錢也決不會不管,所以想來他們也不會向牛總鏢頭要太高的價錢。而且在下也未聽人說過有誰請浪蕩八帥做事卻出價不起,或是浪蕩八帥嫌價錢低而不做的。」

    牛代棠這才將心放下,道:「如此最好。」

    崔存克最後道:「當然,在下只是提議,請不請浪蕩八帥還由牛總鏢頭自己做主。」

    牛代棠道:「聽崔兄和司空兄說這浪蕩八帥本領如此之高,牛某又正愁無法可施,豈有不請之理?來,咱們再乾三杯,算是牛某對崔兄和司空兄的一份謝意!」

    喝完酒後,三人又聊了片刻,司空華便迫不及待地催牛代棠和崔存克去浪蕩居。牛崔二人相對一笑,牛代棠結了酒錢,三人便一起出了酒店。

    在路上牛代棠想到此番第一次去見浪蕩八帥,又有事相求,便花銀子買了一份著實不輕的見面禮,崔存克和司空華皆贊牛代棠想得周到,出手大方。三人這才向浪蕩居而來。

    行不多久,到了一處臨街的門前,崔存克道:「這就是了。」

    牛代棠「哦」了一聲,頗感意外。在他所想,浪蕩八帥乃是名動天下、威震四海之傳奇人物,又以替人解難賺取錢財,必手頭闊綽,以此推想所居不說金碧輝煌、豪華氣派,至少也該是寬門大院,看上去像是一大戶人家才對,可眼前的浪蕩居大門卻極其普通,兩邊的院牆也僅數丈之長。如這種人家隨處可見,若非崔存克說是這裡,他必會認為這只是哪戶尋常百姓的家門之所在。

    崔存克道:「門未上鎖,想來必有人在家。」上前扣住門環,在門上敲了幾下。

    片刻後便聽「吱呀」一聲,兩扇門打了開來,一個十**歲的少年便出現在眾人眼前。

    牛代棠見這少年猿臂蜂腰,身材稍瘦,長相十分平凡,眉宇和嘴角間含了一絲淡淡的、極其穩定的微笑。別的無甚,只因這一抹笑容,使他那平凡的面目上,卻散出一種難以形容的風采來。

    只見崔存克抱拳道:「韓少俠,在下崔存克有禮了。」

    那少年抱拳還禮,道:「不敢。」

    崔存克道:「在下也是這洛陽城人氏,敝居便在城東牡丹園一帶。諸位少俠大名,在下是耳聞已久的。在這洛陽城中,還於大街上和諸位少俠偶遇過幾次。經友人指點,有幸識得了諸俠少俠尊顏。今日因一件事,和幾位好朋友冒昧前來打擾,還望韓少俠莫怪在下等唐突才好。」

    那少年道:「哪裡。」

    崔存克正要說話時,司空華卻已忍不住邁上一步,向那少年道:「韓少俠,可還記得在下?」

    那少年望著司空華微微一笑,道:「司空先生,你好。」

    司空華面露喜色,道:「在下正是司空華。想在下無名小卒,何德何能,只因在冉老爺子所舉辦的洛陽群英會上那一面之緣,便蒙少俠記認在心,當真是天幸。」

    少年微笑道:「司空先生太高抬在下了。」

    崔存克道:「來來,我向韓少俠引見一位客人。」指著牛代棠道:「這位乃江浙鼎鼎有名的飛鶴鏢局局主牛代棠牛總鏢頭。」又指著那少年向牛代棠道:「這位便是浪蕩八帥的代表人物,一柄鐵劍鮮有敵手的韓山韓少俠。」

    牛代棠聽崔存克和司空華口口聲聲「韓少俠」喚個不停,已知此人便是韓山了,當下向韓山一抱拳,苦笑道:「令韓少俠見笑,牛某此番是栽到家了。」

    在牛代棠認為,自己失鏢一事崔存克等既已知道,浪蕩八帥自更不消提。事實看來正是如此。

    「見笑又從何談起?」韓山淡然一笑,望定牛代棠道,「有一句俗語說得好,留得青山在,豈怕無柴燒?現如今,遠處青山巍巍而立,牛總鏢頭不也正好好地站在我們大夥兒的面前麼?」

    牛代棠不由哈哈一笑,道:「韓少俠的寬慰之言,別具一格不說,倒真的令牛某鬱悶去之不少。」

    韓山笑道:「此正合韓山之本意。請!」側身閃過一旁,伸手朝內一展。

    崔存克、司空華、牛代棠齊聲道:「請。」眾人便一一進了浪蕩居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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