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晚了,都回去歇了吧。明兒再談。」賈瑗也真的有些累了,於是直接趕人了。
大家也知道她和王爺關係緊張,兩位小姑表達了自己的立場就趕緊走人,對大哥留了一個自求多福的表情,然後快步離開。
穆哥兒可不捨得走,他真的沒有想跟她回屋,他就只是想送她回院子而已,他的思想真的是純潔的。
賈瑗看了他一眼,想想也是,就算這家裡人口少,她們其實想單獨呆一會的時間也不多,於是也示意姑姑們離開,自己和穆哥兒單獨慢慢踱著步。
「岳母今天怎麼樣?」穆哥兒沒話找話。
「娘娘去看她了,兩人在屋裡說了好久的話,娘娘在家裡吃了飯才離開的。
「哦,舅母一向對岳母另眼相看,現在岳母好了,自然要去看的。」穆哥兒倒是沒多想。
「不是你要求的?」
「要求?」穆哥兒怔了一下,真的沒想那麼多啊。他為什麼要要求,剛想反駁,又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反駁了,會不會被她懷疑自己心裡沒她?大有一種有苦說不出的感覺了。
他那表情已經讓賈瑗相信,這不是他進宮要求的,只能是皇室看他實在不像樣了,於是出手了。
「你要不要回禮部上班?」賈瑗決定換個話題,這位在家賴多久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混日子到他這地步的,也算是境界了。
「上什麼班,他們沒我幹得也挺好的。」他毫不在意的揮揮手,快到母親當年的院子了,那裡已經亮起了燈光,顯然關姑姑他們已經在做準備工作,其實社這房子,府裡人也天天收拾的。只能站住,對她笑了笑,「你累了,早點歇了吧!」
賈瑗看了他一下,讓自己留下他似乎也不可能,只能對著他笑了一下,施了一禮自己回院。
晚上,賈瑗倒是沒多想,睡得還挺熟的,她真的在娘家這些日子累壞了,老娘多年沒病過。這一病倒是來勢洶洶的,把一家人都嚇壞了。而她更怕,因為她有點害怕,萬一娘回去了,把王夫人又換回來了怎麼辦?在這種情況之下,她還真的覺得,雖說母親也許不像自己在飛機上見過的那個女人那樣溫柔賢惠,但是各有各的好,母親用她的方式守護著這個家。真的母親不在了,這個家還能是以前那個家嗎?
所以一個家,父親也許是大樹,為家人遮風擋雨;可是母親卻是這個家的靈魂。平時也許看不到,摸不著,真的突然有一天,不在了。於是家也就真的空了。母親救回來了,賈家的靈魂還在,於是大家都沒事了。她終於可以安心睡一覺了。
第二天一早。她去正堂吃早飯時,一桌子都是她曾經說過『好吃』的東西,竟然還有豆腐皮包子,她不禁看了管家的大姑娘一眼。
「不是我幹的,大哥吩咐的。」穆大姑娘忙擺手,表達了她的無辜,這一桌子一擺出來,給人看到了,就得罵這家人沒有人會當家了,葷素不搭也就算了,竟然還有不是早點的點心出現在早餐桌上,這個實在沒有面子了。
「管什麼搭不搭,喜歡就成了。試試這個,我昨兒吃過一個外面的,做得沒有咱們家的好……」穆哥兒本來想說寬哥說什麼的,想想又生生的住了嘴,直接給賈瑗挾了一個。
賈瑗本就沒什麼話,謝了一聲,挾起嘗了一下,這就是家裡的味道,沒什麼特別的,也不是特別好吃,當然也談不上難吃。想想,她突然有點想吃魔都的鮮肉月餅,很多人說那就是肉燒餅,其實真不是,只是現在有嗎?她怔怔的想想,現在魔都還不存在嗎?那個江南會有嗎?
「想什麼?」
「想吃江南的鮮肉月餅,現烤出來,我也說不上那是什麼味道,就是想吃。」賈瑗順口說道。
「真想吃?」穆哥兒認真了。
「難不成現在出去找廚子?」賈瑗笑了一下,喝了一口清粥,其實她不喜歡喝粥,不過跟他們說,自己早餐要喝咖啡,得嚇死他們,其實喝羊奶也可以,這些年,被艾若培養出來了,早餐一杯羊奶也挺舒服的,不過穆哥兒很怕羊奶的味,在東平王府自然不會有這個了。她也就只能喝粥了。
「我去找聖人,讓他給我往江南派人差事,咱們就去是了,這能是什麼麻煩事。」穆哥兒覺得若自己主動要求辦差,那麼劉睿一定開心的,所以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了。
「好啊,好啊,哥,我也覺得京城不太好玩。我們正好出去找找有什麼好吃、好玩的。」穆家姐妹忙附合著,她們雖然不怎麼受皇家的待見,但是身份在那擺著,她們在京中,還真有些動彈不得的意思,一聽哥哥這麼說了,自然也要鼓動的。
賈瑗自己都覺得好笑起來了,她從上輩子到這輩子,其實就都是一直很努力的學習,工作著,就算熱愛古董傢俱,但那也是她工作的一部分,所以她的愛好其實是和學習放在一塊的。到了這兒也是,從小就擔心這,擔心那,學針線,學規矩,學醫術,現在還學佛法,努力,用功,其實就是一種對身外事物的不確定感,她很清楚,她無人可靠,所以她只能靠自己,絲毫不敢鬆懈。她何嘗有過像穆哥兒這樣,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只是突然想吃江南的月餅了?
其實中國從來就不缺這樣的人,古代有大臣因為想吃家鄉的蘆魚了,於是直接辭官回家;現代時,網上不時的出現各式牛人,辭職不幹,背上背包,出去旅行去。
曾經看到這樣的新聞,她想的是,這些人一定不差錢。後來想想,又覺得羨慕,自己也不差錢,可是她卻不敢。是不敢,她怕失去現有一切,她不願意改變,然後她只能羨慕的看著別人去飛揚的青春,而自己卻努力為六十歲之後,能過上富足的生活努力。其實她真的是怕六十歲之後的生活沒著落嗎?也不算,只是她的心無處安放,於是手中只能拚命的抓著一些其實從來就不重要的東西罷了。而穆哥兒心裡,應該自己比較重要,或者說,他的心裡,沒什麼是重要的。
果然吃了飯,穆哥兒抹了嘴就進宮了,賈瑗有時都替劉睿夫婦難過,看看養的外甥啊。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有自己教育失敗的傷感呢?
晚上穆哥兒瘸了一條腿回來的,不過他一臉笑,說聖人答應了,讓他去做江南主考,可以帶他們去江南玩了。
「你能考他們什麼?」賈瑗扶住他,一臉的無語,讓他側身坐好,自己看看他的傷。他應該不是被打的,腳腂也沒事,不禁抬頭,「你哪傷了?」
「被聖人踹了一腳,我想躲開,結果把筋扭了。」穆哥兒很鬱悶,他沒說自己扭了筋,然後被舅舅補了一腳,人生果然是太悲劇了,「我讓太醫看過了,你快讓人去收拾,江南科考不等人,我們要快點。」
「姑娘們已經開始讓人準備了。」賈瑗覺得他們還真的是兄妹了,這邊穆哥兒去找舅舅了,那頭,穆家姐妹就興奮的去叫人收拾東西,他們要下江南了。在他們這兄妹三人看來,好像去宮裡說說,就一定能成一般。好像也是,他們還真的辦成了。
賈瑗讓人送上熱水,讓他扒了褲子看看,扭到筋其實也是可大可小的,若一般的,正了位,順一下氣,一會就能走能跳。顯然穆哥兒不是這種情況,他進宮時間可不短,這麼久了,回來還一瘸一拐的,顯然就是傷了筋,而不是小小的扭到。
穆哥兒有點羞澀,不過想想自己和賈瑗剛成親時,賈瑗也這麼照顧過自己,那會自己得多蠢,才會推開她啊。現在想讓她回來都找不到借口。
不過穆哥兒還真的傷了,右邊的大腿外側青黑一片,顯然他是想躲開時,扭了筋,然後摔倒了,於是大腿邊上全碰傷了。這才是他一瘸一拐的原由。
賈瑗抽了一口冷氣,也不要熱水了,改用藥酒揉。
這回穆哥兒可跟上回不同,上回他上藥都咬著牙,堅持著。而這回,賈瑗一揉,穆哥兒一分疼,都裝成了十二分。尖叫得跟受了多大的傷一樣。
「你……」賈瑗真是氣死了,至於一碰就叫嗎?
「我沒事,你搽藥吧!」穆哥兒就快咬手帕,賣萌了。
賈瑗真是無奈,「要不我請太醫?」
「請過太醫了。」穆哥兒忙抓著賈瑗的手,不放開。賈瑗拍開了他。
「不許叫了。」但她這回坐到穆哥的身邊,輕輕的揉揉了起來。
他們夫婦難得相處,關姑姑他們自然退得遠遠的,讓室內只留下他們倆。
其實他們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賈瑗不怎麼愛說話,可能吵架還能吵幾句,但是說情話,上輩子到這輩子,都沒這經歷。而穆哥兒,有點怕賈瑗,生怕自己萬一說錯了什麼,惹得賈瑗生氣了,之前的一切又白搭了。只能趴著,由著她輕輕的給自己揉藥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