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從帳外走入一人,高聲道:「紫微先生本是道門掌教,作為世外高人,一味妄逞機鋒,唇槍舌劍,豈不有失出家人的平和無爭?奉命出使,干涉國事,豈不更是有悖大道無為?牝雞司晨,大是反常,豈非華夏亡國之兆?」一連三句反詰,氣勢不凡,說完從袖裡拿出一顆丹丸,放入田千秋嘴裡。
小雲微微冷笑,道:「夏蟲不可語之冰,井蛙不可語之海,目光短淺之徒怎知聖人處世的變化之妙?『道』無常形,無常法,無常勢,應用之妙存乎一心!出世入世,皆因權衡利弊;言語爭鋒,或緘默不語,乃是因人有異。大道無礙,隨心所欲,如水流轉,豈是死讀書本、只知尋章摘句的腐儒所知?」
一番話如狂風暴雨,使後來走入之人難以招架,只得俯身查看田千秋服藥後的反應,裝作未曾聽見。小雲見他相貌猥瑣,身穿一襲藍色儒衫,看上去十分眼熟。登時想起,此人名叫周崇禮,自己曾在豐居正的宅邸,親眼目睹他作為田千秋的信使,前往勸說豐居正造反。使節團在獫狁境內遭遇襲擊的那天夜裡,有二人騎馬離去,其中一人的背影十分眼熟,眼下想來正是此人!
沈季隆見小雲若有所思,附耳道:「那個老者是叛臣田千秋。」小雲暗吸一口冷氣,田千秋是原太子嫡親的娘舅,如此看來屢次襲擊使節團的青衣人和昨夜所見的兄弟二人,皆是軒轅輔國的手下。此人皇位被奪,怎肯善罷甘休?估計此番獫狁犯境,八成是他暗中慫恿所至。只有殲滅了使節團,使兩國無法結盟,獫狁得以繼續入侵,造成華夏大亂,他才有機會重新奪回皇位!軒轅輔國為了一己之私,竟不惜挑起戰爭,使黎民陷於水火,為人十分歹毒!有原太子一黨從中作梗,自己想完成使命,不免加大了幾分難度!
田千秋,周崇禮二人,一向以飽學之士自居,此時竟也鬧了個灰頭土臉,赫連獨秀心知再和小雲繼續辯論,只能是自討其辱。田週二人想在氣勢上折服此人,眼下看來無異於癡心妄想。當即切入正題,道:「紫微先生出使我國,究竟所為何事?」小雲道:「我此番出使,是奉我國皇帝陛下旨意,前來勸說貴國撤回大軍,使兩國化干戈為玉帛,再結盟好!我國誠意十足,希望陛下體諒民生艱難,應允此事!」
赫連獨秀哈哈一笑,道:「這有何難?我自然答應!我國持續大旱,牧草凋枯,牲畜餓死無數,百姓生存愈加艱難。華夏富饒,舉世皆知,只要貴國資助十五億兩白銀,使我國百姓暫渡難關,我便下旨撤軍,兩國馬上就可簽署和約!」十五億兩白銀是華夏十幾年的總收入,他明知小雲決不可能應允,仍獅子大開口,顯是毫無誠意。小雲並不生氣,微笑道:「容我考慮幾日,再給陛下答覆。」說完起身,和沈季隆三人辭出,輪會談結束。
次日午後,艷陽高照,赫連獨秀在皇室莊園宴請使節團一行。周崇禮、田千秋二人,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沒有參加。席間,賓主相處歡洽。幾百名獫狁士兵,先後表演了騎射和相撲角鬥等項目作為娛樂,人人身手矯健,功夫純熟,使華夏士兵大開眼界,禁不住高聲喝彩。小雲見參加表演的獫狁士兵,有的只有十三四歲,但臂力極大,竟能制服奔馬,不亞於華夏的成年男子,對獫狁民風之彪悍,已是大有體會。
申初時分,酒宴接近尾聲,小雲至少飲了十幾斤美酒,仍是毫無醉意,酒量之大,使赫連獨秀佩服不已。見他放量飲酒,並不擔心酒後失言,顯是心底無私,所有的獫狁人心裡已對他頗為信任。赫連獨秀見小雲美如處子,但又不失男兒的強健之風,更是多出了幾分喜愛之心。不再冷眼相向,和小雲有說有笑,神色大見親密。
酒宴結束,使節團一行正準備起身告辭,參與表演的一名獫狁將領單獨出列,縱馬奔至近前,揮舞狼牙棒,喝道:「南蠻使臣聽好了,你們誰有膽子和我單獨比劃兩招?」此人一身銀色盔甲,正是前日被小雲擊潰的騎兵部隊的統帥。他名叫赫連延昌,是赫連獨秀的堂兄弟,敕封「武勇王」,乃是皇室九王之一。官居「鎮國平南大元帥」,是獫狁第一勇士,身份在國內尊崇無比。前日,他親自率領三萬禁軍,前往緝拿只有一千多人的華夏使節團,竟是全軍覆沒,使他大感屈辱。以眾凌寡,襲擊它國使節,有悖外交禮儀,明顯是獫狁理虧,所以赫連獨秀雖吃了一個啞巴虧,但也絕口不提此事。赫連延昌頗感報仇無望,此時見小雲等人準備離去,他再也按捺不住,出言索戰。在國人眼前他如能贏得華夏的一二人,也能挽回幾分臉面,一雪前恥。
宴會開始前,赫連獨秀曾向小雲等人,一一介紹了獫狁一方參加宴會的人員。沈季隆見赫連延昌言行無禮,心裡恚怒,準備出戰。小雲使了個眼色制止了他,獫狁人身材高大,一向鄙視華夏民族,今日不狠狠殺一殺獫狁的驕橫之氣,怎能完成使命?赫連延昌號稱獫狁第一勇士,必有非凡本領,沈季隆未必能贏了他,一旦失手,難免有損華夏國威!只有自己親自出手,才能完勝此人。
小雲心念及此,不再多言,翻身跨上「紫雲飛電」,從隨行士兵手裡接過一桿鋼槍,縱馬出列。赫連獨秀並不阻攔,吩咐眾人安坐觀戰。雙方士兵見有好戲上演,群情振奮,擂起戰鼓,各為己方助威。戰鼓「咚咚」作響,如雷貫耳,莊園內二馬盤旋,槍棒相交,二人已斗在了一起。赫連延昌抖擻精神,勢要在國人面前大顯身手,二百多斤的狼牙棒舞的猶如車輪一般,起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