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不知他搞什麼鬼,見他眨眼間就變出了一張極大的白紙,手段奇詭,猶如變戲法,無不瞠目結舌。小雲心念電轉,以「勾陳玄武劍」作筆,在白紙上飛書寫起來。劍尖溫度極高,掠過之際,紙面焦黑,形成字跡,文曰「正一掌教紫微,奉太上玄元真君法旨,特往解救罹難眾生。以所賜神符,去疾解難,護佑爾等平安。」往下筆畫勾曲,形如蚯蚓,難以辨識,寫的是「祛病延壽符」的正文,最後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作結。
巨大的符紙在峰頂飄揚,每一字尺許大小,谷底眾人皆能看清。道教和老子威名遠揚,再見小雲昭演神跡,眾人熱淚盈眶,紛紛跪倒,頂禮膜拜。景略心生鄙視,此舉就算可以治癒疾病,但裝神弄鬼,豈是正途?見士兵也都跪了下來,不禁暗暗搖頭。
小雲見此舉已收到初步成效,心念起處,「勾陳玄武劍」從劍尖迸射出一點明火,將符紙引燃。烈焰竄起數丈,燃燒一會兒,符紙化為灰燼,落入鼎內的沸水中。小雲轉身面向谷底,道:「正一掌教紫微,奉太上玄元真君法旨,特以此符水拯救爾等,眾人取碗來!」聲音柔和悠遠,綿綿密密,醇厚無比,在山谷中久久迴盪。
百姓撤離時走得匆忙,此時總共也不過找出了五六十隻粗瓷大碗,一字排開,擺在土丘之上。一名老者顫巍巍跪倒,叩道:「懇請仙長賜藥!」他並非練氣者,加之年老體衰,聲音難以及遠。小雲耳力驚人,聞言道:「老丈不必多禮,請起!」言罷,心裡頗感內疚,雖是為了治病救人,但愚弄他人,是否有點太過?心意一動,「朱雀太陰劍」射入鼎中,轉了一圈,向谷底飛去。劍尾拖起一條拇指粗細的水練,將鼎內沸水引入碗中。從峰頂到谷底至少也有幾十丈的距離,但水流均勻,如從壺嘴傾出,不疾不徐,竟是涓滴不灑。
景略見小雲御劍,如臂使指,運轉無礙,靈動異常,已至隨心所欲的境界,不禁暗暗心驚,臉上已是微微變色。沸水掠過幾十丈,待注入碗中已是不涼不熱,溫度正好飲用。五六十名重症患者先將符水飲下,小雲繼續御劍注水,半個時辰後,所有人全部飲了一碗,他才停止行功。在精神和藥力的雙重作用下,午時前後,所有患者已不再腹瀉,病情大為減輕。及到晚間,已經豁然痊癒。見小雲此舉,效果絕佳,景略目瞪口呆,心裡大惑不解。
此等心理療法和以符水治病之舉,創於紫微真人云歸鶴,後世多有沿用。但有不明真相者,將之歸於嗣漢天師張道陵名下,並言之確鑿。文寶在《道教簡史》一書中,力辯其偽,認為此言實謬也!
兩天後,水面開始緩緩下降,又過了三天,洪水全部退去。黃河之水含有大量泥沙,洪水湧入,泥沙逐漸沉澱。待水退後,谷底最少抬高了一丈,民居營寨早已不見半點蹤影,全部被淤泥掩埋,谷中地貌全然改觀。一眼望去,地面色作暗黃,平整開闊,景觀迥異於先前的狹塞。兩千多百姓此後仍舊留在谷中生活,洪水形成的淤積層肥力豐足,莊稼種在上面,長勢良好,收成比以前翻了數倍。不出幾年,百姓的生活已頗為殷實。因禍得福,令人艷羨,正如老子所言,福禍相依。人生際遇,大抵如是。車萬里原想為惡,反結善果,絕非他掘毀堤壩時所能想到。景略率部偷襲敵軍,出點雖善,反結惡果,也非他出時所能料及。為善為惡,結局難如人意,茫茫天道豈可盡知?
一行人出了谷口,景略處在敵人境內,不敢久留,和小雲告別後,率部趕往朝廷大營。小雲一行御劍飛行幾十里,就近找了一所宮觀,稍事休整。九人連續多日困守山谷,一直未曾洗漱,渾身汗臭。此時迫不及待,先美美的洗了一個澡,再重新換了衣服,已是神清氣爽,心情大好。小雲不知此時「真武觀」情形如何,便前往觀主房間,將最近幾天從「太和山」寄來的飛劍傳書,要了過來,返回客房細細翻閱。信件的內容,大多數都是普通教務,他並不理會,隨手放在一旁。見其中有一封信,內容極長,蠅頭小字足足寫滿了三張信紙,便取出仔細觀看。
此信是榮浩所寫,信中言道:已和道教簽訂藩屬協議,位於燕北附近的六個小門派,十幾天前6續找到了燕北祭酒榮津,要求道教履行承諾,對他們提供保護。此事的起因是,幾個月前燕北的「半壁山」中,迅崛起了一個秘密組織。依靠強行攻打和暗中拉攏為手段,逐步吞併附近的江湖門派。並霸佔碼頭渡口等設施,任意在官道上設置關卡,任何船隻和人員想通過此處,必須繳付一定的費用。又勾結了附近幾個縣的官吏,借官府的力量,侵奪他人的產業及田產,手段毒辣,使許多百姓淪為了流民。社會秩序混亂,局勢一片糜爛。
燕北附近受道教保護的小門派原本有八個,但某日的午夜時分,秘密組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其中兩個門派分別實施了偷襲。上至掌門,下至內眷家屬,兩派人員無一人逃脫性命。手段殘忍,無非殺雞儆猴之意。其餘六個門派,人人自危,出於無奈,方才找上榮津,尋求道教庇護。
榮津經過一番調查,現秘密組織善於驅使猛獸作戰,非血肉之軀和尋常武林人士所能抵禦,所以勢力才會在短時間迅膨脹。對於小門派的庇護請求,他不敢自專,先將六派人員全部安置在燕北最大的一所宮觀內,之後寫信告知「真武觀」,詢問此事如何解決。榮城、榮浩獲悉後,似乎也拿不出什麼主意。只是在信件末尾,囑咐榮津暫時採取保守策略,不可先行挑起戰端,以靜觀其變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