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左席位落座,老者向小雲瞥了一眼,目光直似閃電,凜凜生威。小雲轉頭望向窗外,避免和他對視。老者暗暗詫異,心想「這小道士清秀淡雅,書卷氣極濃,倒是少見!」酒菜很快布好,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眉頭一皺,此後不再飲酒,只是落箸挾菜。左側青年道:「師父,今天您親自出馬,那賤婢還不是手到擒來,您何不多飲幾杯?」
右側青年道:「謹慎一些總是好的!那賤婢十分狡猾,又極為歹毒。咱們追蹤數月,不但沒有捉住她,反而又折損了五位師兄弟,可見她並不好對付!今天總算獲知了她的準確行蹤,如果再讓她逃脫,咱們師徒以後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老者將筷子重重一放,苦笑道:「你們真是我的好徒弟!」兩個青年連忙起身辭謝。老者搖了搖頭,沒再吭聲。
小雲不禁啼笑皆非,老者派頭奇大,想是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不再飲酒,只是嫌酒水粗劣,兩名弟子竟以為他是擔心飲酒誤事。他最後的一句話,明明是反話,二人竟以為是誇獎之辭。對自己的師父,可謂毫不瞭解,以此等悟性習武學藝,估計也不會有太大成就!想到這裡,暗暗替老者感到傷心,指望這樣的兩個徒弟光大門楣,恐怕大有難度!片刻後,三人酒足飯飽,結帳離去。小雲起身,暗中尾隨。
出了城門,三人施展6地飛騰術,全前行。小雲借樹木掩護,遠遠跟隨。見老者足尖一點,就能掠出一百多丈,並且度極快,猶如箭矢,已知此人功力極高。奔行一百多里,三人在官道旁的一座土丘上隱藏了起來。小雲見不遠處有一座較高的山崖,既可俯瞰全局,又不易被人察覺,便飛身掠了過去,在一塊巨石後潛伏起來。
過了半個時辰,遠處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轟鳴聲,地面微微顫動,山坡上的泥土沙石簌簌而下。小雲心裡一動,暗道「來人莫非是陳姑娘?」他猜得半點不錯,他在酒樓遇到的三人,想要伏擊的對象,正是陳孤鴻。三人中的老者,是名聞天下的沉犀潭「六臂龍王」尚扶搖。他有九名弟子,鑒於九人資質不佳,他傳給每人一方印璽,作為防身禦敵的法寶。九方印璽以龍生九子命名,分別是「贔屭之印」「蒲牢之印」「狴犴之印」「睚眥之印」「螭吻之印」「叭夏之印」「狻猊之印」「椒圖之印」和「饕餮之印」,合稱九龍印。
陳孤鴻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先於白沙鎮誘殺了文罄竹,奪了他的「睚眥之印」。過了不久,又擊殺了曲修竹,奪了「狻猊之印」。尚扶搖在江湖中凶名素著,原本並不相信一個小姑娘竟敢輕捋虎鬚,對傳聞二人已死於陳孤鴻之手,總是半信半疑。直至數月前,他前往豐都拜訪陰長生,才從厲絕塵口中得知此事屬實,不禁勃然震怒。立即派遣其餘七名弟子,前往緝拿陳孤鴻。
在學會老子所創的「海晏河清」後,陳孤鴻功力已是今非昔比,加之為人機警善變,七人不但抓不到她,反被她或以明攻,或以暗襲,或以色誘,一連殺了五人。將「蒲牢之印」「狴犴之印」「螭吻之印」「椒圖之印」和「饕餮之印」也一併奪了去。餘下二人心膽俱裂,逃回沉犀潭,敦請師父親自出山。三人追尋數月,昨日偶然中得知,陳孤鴻將於今日從此處經過,便提前趕來等候。
小雲不知此中緣由,也不認得尚扶搖,當下只是暗伏不動,靜觀事態展。轟鳴聲越來越近,四頭白色巨豹拖著體積龐大的車廂,瞬間奔到眼前。尚扶搖冷哼一聲,道:「好大的排場!」對兩名弟子道:「咱們下去!」三人從隱身處掠出,衝到官道中央,擋住了去路。四頭獵豹並不理會,加衝上前來。坐在馭手位置上的大漢,喝道:「讓開!你們不要命了!」尚扶搖微微冷笑,雙肩一晃,綠色身影閃了一閃。「砰、砰」幾聲巨響,四頭獵豹猛然翻倒,頭骨碎裂,口鼻竄血,已被他全部擊斃。鐵質車廂自然也是嘎然而止。
小雲暗吃一驚,心想:「此人身法好快!」駕車大漢先是嚇了一跳,緊接著大怒,罵道;「你找死!」手腕一抖,「啪」的一聲脆響,手中金鞭全力下擊。尚扶搖右手疾出,一把抓住鞭梢,運力一扯,竟將這個至少也要比他高出一個頭,體重達三百多斤的大漢,從車上硬生生的扯了下來。飛身上前,抬起右腳踩了下去。「卡嚓」脆響,大漢肋骨全折,插入心肺,登時斃命。
車門開啟,閃出兩名紅衣婢女。尚扶搖痛恨陳孤鴻連殺自己七名弟子,出手再不留情,雙掌起處,兩名婢女頸骨立折,哼也未哼一聲,倒地死去。他的一連串動作疾似閃電,迅若奔雷,接連擊斃獵豹、大漢、婢女,兔起鶻落,一氣呵成,小雲竟來不及出手救援。見他殺人斃敵毫不猶豫,心腸狠辣歹毒,也是暗自心驚。
尚扶搖凝目望去,見車廂內黑漆漆一片,也不知陳孤鴻是否在裡面,心下狐疑。他自重身份,不屑於親自入內搜查,便向兩名弟子使了個眼色。左側青年高聲道;「姓陳的賤婢聽好了,今日我師父他老人家親自來了,你想做縮頭烏龜,絕不可能!還是乖乖出來領死吧!」話音落後,車廂內仍是無聲無息,他飛身上車,不等立穩,一股勁風直撲面門。倉促間,將頭一側,「卡嚓」一聲,右肩已被對手擊碎。慘叫一聲,從車上摔下。
緊隨其後,一條人影從車廂中掠出,紅衣飄飄,雲鬢高挽,姿容絕世,正是陳孤鴻。她自知敵眾我寡,先藏在車廂中以重手法傷了一人,方才現身。尚扶搖和她仇深似海,更不答話,欺身上前,右手如鉤,向她咽喉抓去。陳孤鴻見他手臂青光閃爍,竟生有一層鱗甲,不禁吃了一驚,飛身後撤。尚扶搖如附骨之蛆,緊追不捨,右手始終不離她咽喉左右,不將她扼死,誓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