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劍去勢勁急,在空中相撞。一聲霹靂巨響,所有人雙耳「嗡嗡」作響,暫時失去了聽力。火焰飛射,天空一片殷紅,恍如落日餘輝,景象瑰麗雄奇。一股強大的氣流,就如風神暴怒,從空中向四周迅推進。廣場上石走沙飛,塵土瀰漫,所有的樹木,無論大小粗細,全部被連根拔起。轟然倒地聲,不絕於耳。餘威所及,將道門招待觀禮嘉賓所設的紅木案幾,全部掀翻。杯盞碗碟,一件不落全都摔得粉碎。
道門弟子無不大駭,紛紛起身走避。有數十人動作稍慢,被氣流掀翻,滾出十幾丈,方才站起。人人灰頭土臉,頗為狼狽。榮城等人功力較高,卻也左右搖擺,難以立足,揮起衣袖遮住面門。正在廣場上行功的五位閻君,毫無抵抗之能,隨氣流滾出數十丈,內息散亂,立刻昏死過去。氣流漸漸減弱,眾人驚魂略定,凝目望去。見廣場中央足足凹陷下去半尺多深,方圓達數十丈,不禁人人咋舌。二人一招之威,如翻江倒海,似風雷激盪,足以驚天地、泣鬼神!
雙劍相撞的瞬間,小雲感到一股大力當胸湧到,不想強行抵禦。運起御風身法,飄退數丈,順勢將巨力消解。與此同時,陰長生再難保持身體穩定,上身猛的向後一仰,險些從諦聽背上摔下。感到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已衝到嘴邊。他為人一向強悍,加之自負,不想在戰鬥之初,就露出敗相。催動真氣,將鮮血強行嚥回腹中。此舉雖是保住了臉面,但因瘀血未曾吐出,對他的身體不免有些小小的損傷。他略作調息,死灰色的雙目,銀光暴長,凝視小雲片刻。仰頭大笑,道:「雲教主果真了得!陰某失敬了!」不等小雲回答,催動「煉火阿鼻劍」再次起攻擊。
小雲哈哈一笑,驅動「勾陳玄武劍」應戰,朗聲道:「彼此!彼此!陰教主名下無虛,雲某也是大開眼界!」二人並非妄逞血氣之勇的莽夫,再次交手,無論進攻,還是防守,都已謹慎了許多。空中紅、黑兩色劍光,交相輝映,此來彼往,一時難分勝負。在一旁觀戰的數千人,一會兒感到陰風透體,瑟瑟生寒。一會兒又感到炎熱難當,汗如雨下。儘管戰鬥已呈白熱化,但再也聽不到雙劍的交擊聲,眾人不禁甚感詫異。
原來,陰長生自知功力不如小雲,便竭力避免和「勾陳玄武劍」正面相撞,催動「煉火阿鼻劍」紆回進攻,和小雲展開游鬥。他成名數十年,對敵經驗十分豐富,遠非小雲所及。此時,他須皆張,原先的儒雅從容,早已拋到九霄雲外。神色猙獰,叱吒連連,駕起諦聽東奔西馳,「煉火阿鼻劍」時而奔向小雲面門,時而又向他後背擊去。不等小雲轉身,卻又掉頭向他胸腹間襲來。攻擊部位變化多端,飛劍運行更是詭異難測。宛如一位書法名家正在揮毫沷墨,縱橫開合,筆意恣肆汪洋,氣勢非凡,無與倫比。空中殺氣瀰漫,諦聽的金色長毛隨風飄舞,口鼻中噴射出股股黑煙,不時有火光閃現。陰長生一襲白衣,猶如風帆,鼓漲起來。三色綵帶獵獵作響,全力運功,背後的五彩毫光更加燦爛奪目。於黑雲籠罩之下,一人一獸威風凜凜,殺氣騰騰,恍如魔神降世。
小雲畢竟年輕,對敵經驗不足,在陰長生的一輪搶攻下,頗顯慌亂。為息解兩教紛爭,戰鬥開始後,他一直留有餘力,不想令陰長生太過難堪,為雙方講和留下幾分餘地。但此時他卻明白了一個道理,無論多麼良好、偉大的願望,如果沒有強大的實力作後盾,一切就如鏡花水月,絕無實現的可能。於是不再謙讓,依木火相生之理,催動「滕蛇天後劍」加入戰鬥。
以二敵一,局勢立即改觀。春木森森,夏火炎炎,木火交相輝映,「勾陳玄武劍」威力大增。劍體之上烈焰升騰,前行之際霹靂電閃,勢不可擋。纏鬥幾個回合,將「煉火阿鼻劍」逼退數丈。陰長生攻勢一緩,他為人倔強,明知不敵,卻也要誓死一拼。銀牙暗咬,振作精神,和小雲全力周旋。此時「煉火阿鼻劍」的攻擊路線,更趨詭異難測,忽兒迅如閃電,忽而勢似飄風。運行無聲,婉轉無痕,已將陰森邪惡的特性,揮到了極至。
二三回合後,陰長生已經完全處在下風。但他倚仗經驗老到,加之諦聽行動敏捷,往往不等小雲飛劍臨近,他早已提前躲開。見他數次死裡逃生,道教眾人不禁暗呼可惜。「滕蛇天後劍」於飛行之際,綠光萌動,散出春季草木滋生繁衍的勃勃生機,使觀戰的每一個人心頭,都湧起淡淡的喜悅。「煉火阿鼻劍」形成的沉悶壓抑,為之一掃而空。
陰長生感到壓力劇增,此等喜悅氣氛,尤其不利於「煉火阿鼻劍」的施展。飛劍竟被對手壓制在身前數丈之內,難以起有效進攻,局勢更加凶險。他右足一搕,諦聽一擺碩大的頭顱,嘶吼一聲,足踏翻捲黑雲,向高空衝去。一人一獸金光燦爛,就如一輪噴薄而出的旭日,冉冉升到數百丈的高空。
所有人都不知陰長生此舉何意,正感詫異,突然陰風大起,奇異的咆哮聲如百鬼吟哦,眾神悲泣,「煉火阿鼻劍」從空中電閃而下。此番卻不是攻敵,如同一隻在大海中游弋的烏賊,一邊繞廣場飛前行,一邊噴出黑色濃霧。眨眼間,整個廣場已被黑色濃霧完全籠罩,伸手不辨五指。小雲出的兩柄飛劍,和「元始渾天輪」奪目的強光,也已消失不見。所有人彷彿都已經置身在暗無天日的幽冥鬼界,心裡深感恐懼。全部屏住呼吸,無人敢移動半步,擔心引起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