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一行人抵達「養怡園」。「養怡園」是兩年前經由榮浩提議,方才予以興建,專門用以贍養教內功臣子弟父母的一處場所。遠遠望去,數百間房舍座落在忘憂谷中,一條小溪從園中穿過。幾個白蕭疏的老人拄杖緩步前行,氣氛安祥靜謐,恍如世外桃源。榮城在前引路,一行人步入園內,沿途見到的所有老人,全都面有菜色,衣衫襤褸,竟似一群乞丐。見到小雲等人,他們也無任何反應,神情呆滯,如同將死之人。
小雲不禁大感恐慌,這些老人並非修道之士,究竟是怎樣的折磨,才令他們對外界的刺激失去反應?心如死灰,豈不令人心酸?詢問榮城,小雲得知七嬸在從浣花鎮遷出後,被安排在園中的西南角居住,就前去拜訪。因小雲和七嬸的關係較為特殊,並且是由小雲自己出資奉養,所以園內弟子並不敢慢待。相比其他老人,七嬸的情況顯然要好許多。衣衫乾淨整潔,精神頗為健旺,令小雲稍感欣慰。公務在身,不能耽擱太久,和七嬸閒聊幾句,小雲告辭離去。
時近晌午,一行人來到園中的大廚房,四、五名青衣弟子正在為老人準備午飯。小雲掀開幾個籠屜,見裡面全是一色的玉米麵餅子,並散出刺鼻的餿味。除此之外,不見半點細糧的蹤影。小雲轉身令青衣弟子將所有鍋蓋打開,見除了清水和幾片早已失去水份的爛菜葉,所有鍋內竟沒有半點葷腥。
小雲取過一柄湯匙,從鍋中舀了一勺湯。略加品嚐,感到苦澀難當,竟是無法下嚥,張口全部吐出。眉心直跳,已是怒不可遏!廚房中的弟子為了節省開支,湯裡竟然連油鹽也不曾使上一點!心腸殘忍,比之殺人越貨的強盜,恐怕還要狠毒幾分!一聲未吭,將湯匙隨手一拋,轉身大步離去。榮城等人面面相覷,不敢作聲,緊隨他身後離開廚房。
出了「養怡園」,小雲臉色陰沉,轉頭對榮城道:「二師兄,『養怡園』的負責人是誰?」聽他明知故問,榮浩心知今日之事已難善了,心情立刻緊張起來。榮城躬身道:「養怡園的事務一向是由清昊具體負責,他是大師兄門下的座弟子……」不等講完,小雲就將他的話打斷,道:「叫他來見我!」
榮城領命,轉身快步離去。過了一會兒,「養怡園」中傳出吵鬧聲,似是榮城在與誰爭執。片刻之後,榮城拖著一個胖大道人從園中走出。此人年齡在五十歲左右,面色通紅,像是飲酒過量,一路走來腳步踉蹌,不是榮城攙扶,恐怕早就摔翻在地。走到小雲身前,榮城放脫道人,獨自上前,低聲道:「師弟,他就是清昊!此時他喝多了,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小雲就像沒有聽到,雙目直視清昊,一聲未吭。榮城稍感尷尬,不敢再多說什麼,退到一旁站立。失去榮城扶持,清昊前仰後合,左右搖晃片刻方才站穩。估計剛才他曾和榮城撕扯,衣衫不整,肥大的肚腩疊在腰帶上,頗顯臃腫。不停打著酒嗝,斜視小雲,神情滿不在乎,極為無禮。
小雲微微冷笑,道:「你是何人?報上名來!」聲音不高,語氣森寒如冰。清昊用小指剃著牙縫,大咧咧的道:「我是何人?我是一個你惹不起的人!」說完哈哈大笑,神情狂妄。他一開口講話,濃重的酒臭隨風瀰漫,小雲微一皺眉,後退半步。聽他如此作答,榮浩嚇了一跳,大喝道:「清昊!你不要命了?這位是本教的掌教真人,你還不趕快大禮參見?」
清昊打個趔趄,瞇著眼道:「掌教真人?本教的掌教不是我師父嗎?何時換成了這個小白臉,我怎麼就不知道?」說完再次爆出一陣狂笑。他是木榮春的開山門弟子,入教已有五十多年。除去榮城和已死的榮昱、榮輝,他在教內的資歷無人能比。木榮春素得教內弟子敬仰,清昊作為他的座弟子,也跟著沾光不少。日常和他人有個什麼紛爭,大家看在木榮春的面上,往往都會對他禮讓三分。時間一久,就養成了他飛揚跋扈的乖張性情。近兩年,木榮春不在太和山,清昊失去管束,更是變本加利,胡作非為。榮城管束不了,為圖眼前清靜,就派他前往後山「忘憂谷」掌管「養怡園」,此舉實出無奈。此時,眾人聽他言語無禮,膽大已極,不知小雲將如何處理此事,全部屏住呼吸,靜觀其變。
小雲微微一笑,對於這種只會撒潑使渾的無賴,他並不放在心上,轉頭對榮鋒、榮銳,道:「兩位師兄,請將他拿下!」二人執掌「戒律堂」,有權對犯錯違規弟子實施制裁。領命上前,分彆扭住清昊的左、右臂,想將他按倒。但清昊的功力和二人只在伯仲之間,此時酒意上湧,更激了蠻力,雙臂一振,掙脫榮鋒、榮銳的拉扯,然後開始破口大罵。污言穢語層出不窮,眾人為之瞠目結舌。清雅聞言面頰一紅,舉手掩住雙耳。
榮鋒、榮銳對視一眼,準備再次上前,小雲大喝道:「退下!」待兩人撤回,緩步走到清昊身前,道:「你膽子不小!」清昊啐了口唾沫,惡狠狠的道:「我膽子不大,但就是不怕小白臉!兔崽子!去死吧!」飛起右腿直取小雲會陰大穴,招式陰毒下流,極為無恥。
小雲冷哼一聲,右掌閃電下擊。「喀嚓」一聲脆響,清昊腿骨已折。出殺豬般的慘叫,翻身摔倒。努力幾次,無法站起,再次破口大罵。小雲飛起右足,踢中他胸前啞穴,然後轉身返回。清昊立刻沒了聲音,伏地喘息,眼望小雲背影,目光凶毒。單論功力,清昊在教內穩居前十名,但小雲一招就能令他敗北,當真有神鬼莫測之能!從各地趕來的三十六名祭酒,心中已對小雲生出了少許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