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又搬過來一門!」謝國忠看到剛才被自己打啞火的一個炮窗裡又冒出了白煙,狠狠地拍了一下旁邊的炮管,大聲的罵道
一開始,海衛的觀瞄手們看到已經被自己判定擊毀的火炮又開始了射,還以為自己先前的判定有誤。但是幾次之後,大家確定了並不是自己的判定失誤,而是對方更換了一門火炮。因為這些炮窗每次都要相隔比較久的時間才會重新開始炮,如果僅僅是更換人員,肯定不需要這麼長的時間。後來有人提出對方是不是將另一側的火炮搬了過來,大家這時才反應過來。一時間紛紛大罵對方無恥,不過這也阻止不了對方更換火炮。觀瞄手們只能重新瞄準那些窗口,希望再次將其擊毀。
老張犧牲後,老謝大神威,連著擊毀了對方四門火炮,讓對方的火力明顯降低了不少。不過剛才對面那艘戰船的火力突然又增強起來,讓海衛隊員們鬱悶不已。
「小毅,炮彈!快!我倒要看看是他們搬得快還是我們打得快!」老謝癲狂的狀態已經開始回落了,不過復仇的意志一直很高昂。
「老謝,等一下。炮管的溫度太高了,我們要降降溫。」李毅一邊快地用濕拖布擦著炮管內外,一邊向老謝喊道。剛才,旁邊那門火炮就是溫度太高,藥包放進去沒多久就被引爆了。還好炮彈還沒有裝進去,炮口附近也沒有人,沒有造成什麼人員傷亡。但這也提醒了大家,在長時間的連續射後,炮管必須要降溫了。現在每次裝填炮彈前,炮手們都要先用濕拖布給炮管降降溫,這使得海衛艦隊火炮射的間隔時間更長了。
在這個問題上,後裝炮又表現出了一定的優勢,由於火藥是在裡邊的子炮炮管裡爆炸,外層的炮管升溫度要比前裝炮慢一些。而且就算是外層炮管的溫度升到了很高,在短時間內也不會引爆子炮內的火藥。所以後裝炮的持續射時間比前裝炮要長不少。
不過因為荷蘭人每門炮都只配了五個子炮,在長時間的持續射後,子炮的散熱時間明顯不夠,所以實際上現在荷蘭人的射間隔時間比一開始也長了不少。只是現在雙方都無暇關注對方的間隔時間了,所有人都只關心自己的火炮什麼時候能夠射。
「艦長!五號艙也被擊穿了!當時我們正在艙裡排水,抽水機被沖壞了。現在下面已經有三個艙裡灌滿水了!」柳大成渾身都濕透了,一邊抹著臉上的海水,一邊跟艦長匯報著。
柳大成的話讓控制室裡的人心裡都緊張起來。大家都知道,自己腳下這艘船最多只能抗住三個艙進水,再多就只意味著沉沒。此時控制室裡的所有人都將視線集中到了艦長的身上。
「左滿舵,脫離戰場。傳令其他戰船前移掩護。」稍微考慮了一下,劉成梁果斷的下達了命令。劉成梁對現在的戰果已經很滿意了,從場面上來看雙方的受創程度差不多,也許海衛艦隊還要慘點兒。但是出身水師的他很明白,海衛艦隊已經遠遠過了大明的其他水師艦隊。以七對四與西洋人的戰船打到現在這種程度,這絕對是大明水師的將領們所無法想像的。
其實他之前有好幾次都想下令撤退了,但又怕此舉會損了他自己的威望,畢竟現在場面上己方並沒有處於明顯的劣勢。同時西洋人來勢洶洶,能讓他的艦隊安全撤離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他一直都將這個想法隱藏了起來,滿臉嚴肅的他看起來很像是一個鐵血的將領。同時他心裡也有一絲奢望,希望艦隊能夠擊敗西洋人的艦隊,至少在場面上看起來他這個願望並不是完全沒有實現的可能。所以在剛才第一個底艙進水後,他也沒有下達撤退的命令。
但是現在現在三個艙室進水讓他不得不選擇撤離,為了那個奢望將自己的生命搭上,他還沒有這麼傻。
隨著劉成梁的命令,巡江號大幅轉向,轉向正北脫離戰場。不過就算是轉向後,巡江號尾部的六門火炮還向克裡斯蒂娜號射了兩輪的炮彈,直到後面的靈江號擋住了他們的射界。
看到對方的旗艦轉向撤離後,荷蘭人都出了歡呼。在他們看來,他們終於取得了這場艱苦戰鬥的勝利。但是後續的展顯然出乎他們的預料,敵人艦隊裡的其它戰艦並沒有跟著撤離,而是在前移後繼續與他們進行戰鬥,這讓他們非常難以理解。不過不管他們能不能理解,現在也只能繼續這場艱苦的戰鬥。
巡江號的撤離對海衛艦隊的士氣造成裡一定的影響。不過,至少看起來它並沒有失去動力及全部的戰力,這一點讓其他人還是安心不少。
但這件事對荷蘭人產生的影響卻出乎了雙方將領的意料。本來荷蘭的船員們都以為這場艱苦的戰鬥即將結束了,大家都非常高興。但對方的反應卻又明白地告訴他們,對方要繼續與他們糾纏下去。已經普遍對這場出乎意料的苦戰產生厭倦甚至恐懼的荷蘭船員們士氣頓時大跌,這從他們越來越長的射間隔時間就能看出來。
其它三艘戰艦的損失及傷亡情況並不比克裡斯蒂娜號號多少,對方火炮精準的射擊讓他們的炮手們普遍感到驚懼,再經過這麼一次心情的激烈起伏,一種悲觀的情緒迅蔓延:對方有七艘戰艦,雖然其中四艘也遭受了重創,但是還有三艘受創很輕。他們完全可以進行交替攻擊,最終拖死己方四艘都已經受到重創的戰艦。要知道對方的旗艦是主動脫離,並不是被擊沉,它完全可以在適當的時候重新加入攻擊行列。
海衛艦隊的動作讓荷蘭人認為他們現在擺出了一種不死不休的架勢,打算以數量優勢拖死荷蘭人。這種悲觀的情緒甚至影響到了其他三艘戰艦的艦長。沒過多久,他們紛紛打出信號進行詢問:司令官閣下,本艦傷亡慘重,此場惡戰是否還要繼續?
雖然是詢問,但誰都能看出三位艦長對撤退的期望。
大衛從自己這艘戰艦上的損失及傷亡情況不難想像其他三艦此時的狀況。這場戰鬥可能是荷蘭艦隊自建立以來所經歷的最慘烈的一次,他對艦長船員們會產生這種想法毫不奇怪。
但是這種慘烈的情況又更加提醒著他不能下達撤退的命令。這只新生的雛鳥越來越讓他感到驚懼,他對這支艦隊的評價隨著戰鬥的持續越來越高,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將這只雛鳥掐死在這裡。但是對方旗艦輕鬆地脫離了戰場讓他明白,他的這個願望根本無法達成。那他現在所能做的就只能是盡量給與對方重創了:畢竟自己的艦隊在荷蘭艦隊裡是很平常的,而這支艦隊明顯對他們的勢力來說很重要,這樣也能減緩對方的成長度。
「勇士們!我們已經擊退了對方的旗艦不是嗎!我們同樣能夠擊敗他們其它的戰艦!戰鬥吧!小伙子們!財富和榮譽在等著你們!」大衛打定了主意,重新開始激勵士氣。不過顯然這次的效果比上次差了許多,雖然船員們都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但是沒有幾個人回應他。
就像是當一個人剛費了九牛二虎的勁,而且自己也滿身是傷的情況下才擊敗了一個敵人,這時他面前又出現了一個同剛才一樣的敵人,而且對方還保持著良好的狀態,這時這個人會選擇繼續上去幹的意願肯定不會很大的。雖然他知道自己身上的傷,是這兩個人剛才一起給自己造成的。
不知道是上帝聽到了船員們的祈禱還是幸運女神反身給了大衛一腳,就在他下達了繼續戰鬥的命令後不久,克裡斯蒂娜號的底艙也被擊穿了一個大洞,海水開始洶湧地往裡灌。
「艦長閣下!底艙被擊穿!破損很大,我需要幾個人一起去封堵缺口!」一名渾身是水的船員爬上了樓梯,大聲的向艦長報告。
聽到這個消息,大衛堅毅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愣在了那裡。與他相反的是,其他人臉上都露出了驚喜而不是驚慌的神色。
「艦長閣下!下面的情況很緊急!」看艦長好一會兒沒有反應,這名船員再次大聲的提醒道。現在隨時都有沉船的危險,他可不希望自己因為艦長的出神而被淹死。
「你們幾個跟他下去。命令艦隊···撤退。」被那名船員打斷了思緒的大衛沒有任何惱怒的表情,只是很冷漠地下達了撤退的命令。他知道他不可能像對方一樣命令其他三艘戰艦前移掩護自己撤離,要不然很可能會生其他三艦自行撤離的情況。到時候說不一定就會被對方乘機擊沉幾艘船,而最有可能的先就是自己的克裡斯蒂娜號,畢竟自己是旗艦,現在底艙又在進水。
雖然他之前已經有了為國犧牲的打算,但是現在這種情況顯然不能讓他像一個勇士一樣戰死,說不定還會有人回去後中傷他,以維護自己的利益。
現在他也選擇了保護自己的榮譽與利益:雖然這場戰鬥的結果不好看,但是自己帶回去的信息,將會抵消這場戰鬥的失利對自己的前途產生的影響。說不定自己還能得到些什麼,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