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得出來?」
「從你身上的氣場中,我能感受到一種特殊的東西.」武安看著陳恪,緩緩說:「像悲傷,像無奈,又像是無力與頹喪。你似乎在為過去犯下的錯而後悔,但又不像是後悔。我琢磨不透。」
「我有個妹妹,我們兩個都是孤兒。」陳恪低下頭,將那段不願提及的往事說了一遍,武安聽得唏噓不已,連連歎氣,最後說:「這些人都該死!你又有什麼好內疚的?」
「那時的我只是個普通人,能用來報仇的,只有智慧和狡猾的手段。」陳恪慢慢傾訴著,「而那時的程家,是一個龐大的家族,是有諸多政要關注、保護的大企業,我要對付他們,就只能像他們一樣,用卑鄙的手段。為了能接近程家,我做了一件可恥的事--我用感情網住了他們的妹妹,讓她成了我最忠實的愛人,然後利用她一步步走入程家,完成了我的計劃。可在最後,一切都被她現了,我當著她的面殺死了元兇,而她,卻並沒對我開槍。」
說到這裡,陳恪的眼睛濕潤了,好半天後,他才鼓足力量,說出了結局:「她衝著自己的頭開了一槍,我沒能攔住她。我為了報仇,害死了一個善良無辜的女孩。」
「所以你覺得自己有罪,所以你才會被警察捉住,對不對?」武安目光炯炯。
陳恪點了點頭,苦笑一聲:「一切都是我罪有應得。」
「殺那四個人,你可後悔?」
「不後悔。」陳恪果斷地搖了搖頭,「他們都該死!如果上天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會那樣做,但我不會再將她牽連進來了。」
「你已經死過一次了。」武安看著陳恪,緩緩說道:「死刑已經執行過,你的罪惡隨著那冰冷的一針,已經煙消雲散。你已經下了地獄--這裡就是地獄,你已經受了懲罰,你的罪惡已經抵消了。而且,她不殺你而選擇自殺,不就是希望你仍能好好地活下去嗎?」
陳恪苦笑一聲,沒有回答。
「算了,不說這令人傷感的話。」武安長身而起,用手拍了拍陳恪的頭:「既然咱們現在活著,就得好好活下去對不對?我們可是渡劫者,是將來可能修煉出神奇無比、可怕之極能力與力量的人,可沒時間沉浸在對往事的感懷裡。來吧,讓我來活動一下腿腳。」
陳恪一怔,不明白武安的意思,武安一笑:「怎麼,痛苦的回憶讓你的感官失靈了?」
老人的話,令陳恪感覺到了什麼,他急忙收起悲傷的心情,集中起精神來,立刻,他便感覺到有兩股力量在不斷接近這裡,那度十分驚人,只能是進入了第二重境界的精神能量修煉者。
「應該是來追殺你的再生人吧?」武安通過陳恪剛才的講解,已經知道了這可怕的事實,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嘿嘿一笑:「死了的人就應該老實地呆在地獄才對,活過來嚇人可不像樣子。來,咱們一人一個,把他們送回地獄吧。」
「兩個人裡,有一個算是我的師父。」陳恪苦笑一聲,「他叫史高雲,是個十**歲的少年,就是他教會了我精神能量。」
「他是怎麼死的?」武安有些好奇。這遊戲每輪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如果那人是陳恪的師父,而卻死了,答案只能有一個。他不理解陳恪當初為什麼能下殺手,現在卻心軟了。
「他本想與我同歸於盡。」陳恪歎了口氣,「但他沒料到我能挺過他的重擊。」
「那你就不欠他什麼。」
「話是這麼說,但……」陳恪搖了搖頭,「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他都有恩於我,當初我失手殺他是為了自保,但現在我完全可以躲過他。這輪遊戲只要能到達安全出口就算勝利,現在的我全力奔跑的話,他們應該追不上吧。」
「豈止是追不上。」武安哈哈大笑,「連影子他們也別想摸著!」
「那我們就跑吧。」陳恪站起身,沖老人一笑:「我們一起到安全出口去。」
「算了吧。」武安一擺手,「他們不可能讓我這個老怪物離開這裡。小子,你走吧,我留在這裡。住了這麼多年,這裡已經成了我的家,我喜歡這個地方,也離不開這個地方了。我要在這裡繼續修煉,說不定可以再次渡劫,完成雙生。」
「可……難道您的一生都要在這種地方度過嗎?」之前的拚死一戰,令陳恪對武安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這種死生相搏間生出的奇妙感情,與十幾年相處的友情不相上下。
「不會。」武安微微一笑,「如果我能完成雙生,應該就能修出化虛為實的神力,到時候天下之大,任我縱橫,這小小的島,想來也困不住我。」
「化虛為實?」陳恪好奇地問,「那是什麼意思。」
「具體的我也不太懂。」武安慚愧地搖了搖頭,「誰叫我當初和師父一起修煉時,沒有好好學習呢?印象裡,師父說過,成為渡劫者只是一個開始,而真正完成了雙生,也就是兩次宇宙輪迴後,就會擁有神力,他當時說那神力可令人化虛為實,就像神話裡的神仙一樣。但那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也不太懂,想來是可以隨心變出任何自己想要的東西吧。呵,假如真是那樣,我完成雙生後就變架飛機,繞著地獄島扔上三天炸彈,然後溜之大吉。」
陳恪一笑,對武安所說半信半疑。作為一個接受現代科學教育長大的人,他實在無法相信人可以憑空無中生有,但作為一個精神能量的受益者,他又不敢真的否定這些,只能心裡默默祈禱,但願老人可以得償所願。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陳恪對著武安行了個抱拳禮。他不能再耽擱,因為史高雲和風震的氣息已經越來越近,他再不走,就只能選擇與兩人生死相搏了。雖然他也很想知道現在的自己厲害到了何種程度,但他不想在史高雲身上試驗。
「保重!」武安笑著拱手一禮,「但願還有再見的一天。」
「如果有天我得到自由,我一定想辦法回到這裡找你。」陳恪誠懇地說。老人一笑:「到了那時,說不定我早已離開這裡,四海逍遙快活去了。小子,珍惜自己未來的人生,好好活好自己吧,我老人家年紀雖大,但實力……」他舉起胳膊,一用力,肌肉就高高地隆了起來,「可是級的!放心吧,我可是渡劫者,在再艱苦的地方,也能活得很好。」
「保重!」陳恪再次拱手一禮,然後頭也不回地跑了。
「你下不了手,我老頭子可下得去手。」武安目視著陳恪的背影,慢慢地活動著肢體關節,做起了柔軟體操。
「我現在特別想看看,我的力量進步到了何種程度。」
五分鐘後,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出現在高高的崖頂,高的那個背著輕機槍和開山刀,矮的那個赤手空拳,正是風震和史高雲。兩人一路用手指刺破岩石爬了上來,雖然度比起陳恪慢了許多,但還是追上過來,而其他人,則只能焦急地在山崖下繞遠。
「我聽說他是你的徒弟。」風震看了看史高雲,「你下得去手?」
史高雲並沒有說話,他的眼神冰冷,一語不。風震一聳肩:「怪人,從見到你起,你就是這副表情,到現在都不變。我真懷疑你是個機器人。」
史高雲仍沒有說話,只是大步向前,風震無奈地搖了搖頭,唱著自編的歌,跟著向前走去。
「兩個獵手,兩個獵手,一個高,一個矮,一個像根冰棍,一個瀟灑俊俏,誰可笑?誰可笑?」
走出了一里多路後,兩人都停了下來。在他們前面不遠有一處空地,那空地原本也長滿了樹,但不知是誰將這些樹打斷,扔到一邊,才形成了一塊林間空地。一個五十多歲的健壯老人,倒背著雙手站在空地中央,衝著他們咧嘴一笑:「小伙子們,我老武的格鬥場。你們是一起上,還是輪流來陪我玩兒?」
「這傢伙是誰?」風震皺了皺眉,從老人身上,他感受不到一點兒精通能量的波動,可見對方根本就是個普通人。
史高雲直愣愣地看著老人,並沒有回答風震,風震無趣地撇了撇嘴,衝著武安揚了揚頭:「老爺子,你也是這輪遊戲中的獵人嗎?別搞錯了,你的獵物是遊戲的玩家,而不是我們。我們也是獵人。」
「獵人?」武安一笑,「誰告訴你我是獵人了?我也是玩家!」
「玩家?」風震一怔,「開什麼玩笑,遊戲方明明說過,這輪遊戲只有陳恪一名玩家,怎麼又跑出這麼個老頭子來?」
「你很厲害嗎?」武安伸手指了指風震,「你背後的刀很不錯,把它送給我吧。至於那把槍,我沒什麼興趣,你就用它來對付我吧。」
「這傢伙是個瘋子嗎?」風震吐了口唾沫,低聲自言自語起來。
「沒錯。」武安嘿嘿一笑,「我老人家可不就是地獄島上的瘋子?」
話音未落,他人已飛躍過十數米的距離,來到風震眼前。風震被這老人如同閃電一般的度驚呆了,怔怔地看著老人那掛著微笑的臉,兩秒鐘後才想起反擊。他大喝一聲,左拳猛地揮出擊向武安,右手則伸向背後,去拔那把開山刀。
「太慢了。」武安在心中嘀咕著,在風震的拳頭剛開始揮動時,就轉到了風震身後,將風震的刀拔了下來,再一個轉身,來到風震面前,用左掌輕輕擋住風震的拳頭,右手將刀遞給他。而此刻,風震那拔刀的手才剛剛移到身後,在原本應該是刀柄的位置上抓了個空。
「你的刀在這兒。」武安微笑著,但那笑容在風震眼裡卻比地獄惡魔的怒吼還要可怕,他的右手懸停在背後,左拳抵在老人的掌心,全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惡魔……惡魔!」他突然出驚恐的大吼,猛地向後縱去,從背後扯過輕機槍,對準老人扣動了扳機。
武安保持著笑容,身子如同幻影一般晃動著,在槍聲中如同一團舞動的霧。片刻之後,輕槍的彈藥全部打光,武安則停止的身體的運行,晃了晃左拳,然後將那只握緊的拳頭慢慢打開。
裡面,是輕機槍射出的所有子彈。
「惡魔,是惡魔!」風震顫抖著,突然扔掉了輕機槍,沒命地向著來路逃去,武安嘿嘿一笑,並沒有追他,因為在武安看來,殺這種弱者沒有任何意義。
「小伙子,你怎麼不跑?」他看著史高雲,微笑著說。
史高雲沒有任何回答,只是看著老人,猛地衝了過來。
一條鏈子槍刺破虛空,正中老人咽喉。
小遊戲,等你來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