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寂靜,讓小村重新變回了死亡之域,彷彿一切的生命氣息,都在決鬥結束的剎那,消散盡淨.
許久之後,兩人才完全鬆開了雙手,脫離了對方的控制。陳恪的胸前、嘴邊全是鮮血,在史高雲貼身一掌下,他感覺自己的肌肉被撕裂般痛苦,骨骼被打碎般難過,忍不住大口吐出鮮血,染紅了自己的衣服。史高雲卻並沒有他那麼嚴重,雖然也吐出一口血,但似乎並無大礙。他慢慢地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前胸:「這就是截拳道的寸拳對吧?」
「沒錯。」陳恪有氣無力的說,「你的這功夫是什麼?是傳統武術中的勁對不對?」
「你對傳統武術的瞭解太淺了,籠統地說,一切勁力的外放都叫勁。」史高雲點了點頭,「勁只是一個總稱,勁力的形式其實可以分為十數種,我練的不過是裡面的寸勁而已,而且練得並不算好,將來你會遇上更厲害的對手,要小心。挨上高手一擊,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你這個騙子。」陳恪閉上眼,仰躺在地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你讓我永遠活在愧疚之中,太可惡了。你說要殺我,可在剛才,你卻並沒有用精神能量來保護自己。」
史高雲笑了笑:「生命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了意義,如果它繼續存在,反而會給我帶來痛苦和困擾。我想你在知道我殺了自己的哥哥後,一定非常鄙視我吧?」
「那是因為什麼?」陳恪低聲問,但剛一問完,就突然想到了。「是不是因為你的弟弟?」
「長子繼承家族最高權威,這是史家一直以來的規矩。」史高雲仰望遠方天空,語氣很平靜。「然而我們的大哥並不是一個有容人之量的人,他自私而狡猾,向來忌妒我和弟弟的才華。我還好,可弟弟還小,在智謀上鬥不過他,早晚會被他害死。而且,我覺得弟弟更應該繼承史家的一切,因為他才是史家近代以來的最傑出人才。我其實也不算好人,如你所見,我能為了自己而不眨眼地殺死不相識的人,所以我也不適合當繼承人。於是我在決鬥中殺了大哥--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一個死去,另一個被法律解決,弟弟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得到一切。」
史高雲又笑了,「他會讓史家拳成為最可怕的拳法,讓史家的名聲再次響徹天下。而我們兩個,就算是為了史家而犧牲掉吧。」
「於是你就選擇了我來充當你的死刑執行人?」陳恪緊閉著眼,不敢看史高雲。
「沒錯。」史高雲點了點頭,「我不能成為勝利者,不能成為有可能與高絕競爭的人。但我也不想被無聊的人幹掉。好在上天將你給了我。你不用感謝我,我本來是打算與你同歸於盡的,但沒想到你的防護力量是那樣強,所以……」
說到這裡,他微微一笑:「你,應該算是我的弟子吧。我很高興,在死時知道自己還有傳人在世,真是一種非常美妙的感覺。陳恪,為了我的這條命,你也要好好活下去,打敗一切挑戰你的玩家,成為這個遊戲最終的勝利者,成為永遠不會進入地獄的人吧,那時,我會感到驕傲,為在地獄深淵狂笑……總之,這真是個很好的結局……」
隨後,他仰天倒了下去,摔倒在地上。他的臉上還掛著微笑,但眼睛已漸漸失去了光彩。
寸拳,是截拳道中一種可怕的攻擊方式,它可以在毫釐距離間,爆出強大無比的破壞力,在瞬間擊碎骨骼,破壞內臟。當這種可怕的功夫,由陳恪這樣精通精神能量的人使出時,其破壞力之大可想而知。
史高雲沒有用任何力量去保護自己,所以這一拳,便足以要了他的命。
「你這個騙子!」陳恪痛苦地閉著眼,淚水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十幾分鐘之後,那位曾保護著決鬥場的軍官,帶著他的士兵趕到了小村,找到了陳恪。在檢查了史高雲的屍體,確定其的確已經死亡後,軍官沖陳恪一聳肩:「真是意料之外的結果,不過也讓人覺得驚喜。知道嗎,關於你們兩人這一戰的賭注,已經達到了三十六億之巨,而多數人都將賭注押在了史高雲身上,這下他們可賠慘了。你宰掉了姓史的這個小孩,讓我們賺飛了,我可真想親吻你,可愛的小子。」
史高雲的寸勁,實際與陳恪的寸拳有異曲同工之妙,作用與原理,乃至破壞力完全一致,陳恪運用了精神能量來防護,雖然不會有性命之危,但也是身受重傷,此刻他看著那軍官臉上得意的笑容,真恨不能跳起來給他一拳,將他這張討厭的臉打爛,但現實卻是他連翻個身的力氣也已經失去。他眼看著那軍官吩咐部下給他打了一針,然後,他就在內疚與憤怒中沉沉地陷入了夢中。
再次醒來時,他已經重新躺在自己臥室的床上。他慢慢坐起身,摸了摸背後的傷處,那裡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但他覺得胸腔內還是不大舒服。他慢慢地感覺體內能量的流動,現在精神能量的作用下,受傷的肌肉已經完全恢復,只是骨骼和內臟還沒有復原。他慢慢轉過身,坐在床邊,低頭看著地面,想著那個教給自己精神能量秘密的少年,眼中又閃起了淚光。
他是人,是個有血有肉的男人,不是無情的殺手,更不是為了錢什麼都不怕的混蛋。雖然史高雲一直對他冰冰冷冷的,雖然史高雲最終也想將他擊殺,但他還是無法忘記史高雲對他的幫助。
「這個傻瓜。」他搖頭一歎,在床上盤膝坐好,慢慢進入第二重境界的修煉之中。他知道,現在不是悲傷感慨的時候,如果自己真感謝史高雲,真對他懷有歉意,就更應該讓自己變強,讓史高雲的這位弟子變得不可戰勝,如史高雲遺言說的一樣,成為讓他在地獄也為之驕傲的人。
「不能辜負他的死。」陳恪這樣想著,慢慢化身為無邊的海洋,在海流激盪中,他受傷的內臟慢慢地恢復到最佳狀態,那斷裂、損壞的骨骼,也漸漸聚合在一起,慢慢恢復到原來的樣子,而且在他那無休無止的海浪拍打下,變得更加結實、堅固。
「不愧是懂得運用精神能量的高手。」不知過了多久,休拉蘭特的聲音打斷了陳恪的寧靜,他慢慢從海水中脫離,重新變回了自己,緩緩睜開了眼。對面顯示器上,休拉蘭特饒有興趣地托著下巴看著他,笑著說:「賭你贏的人只有十幾個,他們現在可都了大財,你成了他們的財神,成了他們的偶像。聽到這個消息,你有沒有興奮的感覺?是不是更想立刻加入新的遊戲了?」
「我只是想把你們這些設計遊戲的人都殺了。」陳恪冷冷地說。
「暴力永遠不能真正解決問題。」休拉蘭特一聳肩,「我忘了這屁話是誰說的了。其實我一向認為,這世界上唯一的真理就是暴力,它是唯一的帝王,在它的面前,一切道理都是放屁。聯邦之所有能成為世界的中心,依靠的就是暴力和金錢。而且在我看來,其中更主要的就是暴力。所以我說陳恪,如果你真能變成可以與一個國家的力量對抗的人,那麼自然就能將我們都殺掉。可惜這種情況永遠也不會存在。」
「我會試試看。」陳恪在心裡說著,忍不住想起了史高雲講到的第三、第四重境界。達到第二重境界,便已經成了可怕的高手,如果能達到第三和第四重境界……陳恪無法想像,但他堅信,憑著那種強大的力量和聰明的智慧,想要顛覆一個國家,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
「你是來要我準備新一輪遊戲的嗎?」陳恪冷冷地問,「到底還要殺多少人,才能到達遊戲的最後?或者說,這遊戲本來就沒有盡頭?」
「當然有盡頭,任何遊戲都有結束的時候。」休拉蘭特笑著說,「在你所不知道的地方,許多歷屆的冠軍可正過著帝王般的日子呢。努力吧,到了最後,你也將成為帝王一樣的人。另外,別著急,你現在已經是有名氣的玩家了,不必那麼辛苦地立刻就撲向第三輪。我是來通知你,今晚將舉行一場晚會,參加的全是各國的富翁、名人,甚至是高官,你作為受人矚目的新星,將受邀參加這場晚會。」
「晚會?」這可讓陳恪吃了一驚,他覺得這些傢伙一定是瘋了,竟然敢將這些正做著違反人性道德之事的罪犯們放到外面。
「沒錯,相信你的耳朵吧。」休拉蘭特笑著說,「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們要在你身上做一點小手術,放一個小東西進去。」他話音剛落,房間裡的暗門就慢慢打開,三個穿著醫生白衣的人走了進來,其中一個推著一架輪椅一樣的活動平台,一個拎著白色的手提箱,另一個背著手,沖屏幕上的休拉蘭特點了點頭。
「這三位就是你的醫師。」休拉蘭特對這三人做了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介紹,「不過對於掌握了精神能量,嗯,你們東方人怎麼說來著?對,就是『氣』。對於掌握了這東西的你來說,他們的存在已經沒有什麼必要了,可對我們來說不同。現在,他們就要依據遊戲方的指示,給你的身體裡植入液體炸彈。你最好配合,因為這是讓你繼續玩這場遊戲的必要條件。如果你不答應,我們……」
「重新執行死刑對吧?」陳恪冷笑一聲,「我猜你們也只有這一種手段。」
小遊戲,等你來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