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倚著一堵矮牆,翻看著丁丁藏在廁所水箱上面的包裹,後面的戰場上不斷有彈片和骨頭飛過來,大片的泥土常常兜投頭灑下.
一件魔化靈紋法袍、長路腰帶、奧法短靴,還有一副龍息手套——它們被包在一個油布包裹中,這是丁丁找到的文雀窩裡最好的現貨。尺寸都是按照我的身材來挑選的,既然我能穿得下凱爾也應該沒有問題。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東西,乍看之下我的思路有些混亂。
第一件物品是一張提爾之手宿舍區的名單和房型圖、在一大串密密麻麻的名字中用紅筆圈出了一個名字——文森特-薩多;
第二件是一把鑰匙,如果我猜的沒錯,這是丁丁仿造的文森特房間的鑰匙;
第三件是一個紙包,紙上的字立刻讓我瞪大了眼睛——萊斯巴克、馬克洛斯、代弗林……還有一些名字已經被筆塗掉,這些名字和文森特名單上的一模一樣!但是文森特的名單上萊斯巴克的名字並沒有被塗掉,還有些不一樣的地方,我一下子沒想出來。而這張名單還包著兩個一模一樣的紐扣,丁丁留下了紙條:這張紙和兩個紐扣似乎不該出現在伊森利恩檢察官的專用拷問室裡,我覺得你應該看看;
第四樣東西是一個紙團,我大致讀懂了紙上的人類語,大致是一封引咎辭職信的草稿,看起來是伊森利恩因為視如己出的文森特殘殺同胞的行為,自願去血色修道院面壁思過,文章的末尾還有文森特的絞刑日期。
在意識到文森特會死的同時,我看到了另一條讓我渾身冷的消息,只見丁丁在辭職信的反面留下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血色十字軍從銀色黎明搶了你最大的生意。
弗雷遲疑著問道。
「…………凱爾……他…不在銀色黎明!」我幾乎不敢告訴他這個消息,「在提爾之手……」
「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的……」我把那些紙片和鑰匙踹在懷裡,油布包則夾在身邊,跳起來就往外跑。但是我剛站起來就有兩把劍指著我——銀色黎明衛兵們已經圍住了我。
「你最好別急著走,我們還有些事沒完。」他們說。
我急得不知道說啥才好,你們吶你們,前面那麼多天災不去殺,偏偏堵著我幹嘛呢?
「急著給天災去報信?」敢情他們拿我當那個內鬼了。
「讓開!」我不想和他們動手,一點都不想,但我更不想被他們抓住。
「你們在幹什麼?!」聽到這個聲音,我忽然渾身僵硬,心裡苦不堪言,那種壓在心上的鈍痛讓我連頭都不敢抬。
聽到動靜跑過來的麗莉也驚呆了,「弗雷……」
「長官!」剛才拿劍堵著我的衛兵立刻跟她打招呼,我趁機搶上前去撞開其中一個,長劍一展架上了麗莉的脖子,「都別動!」我大聲喝道。
「看到沒有,我被劫持了!都離我遠點!」麗莉居然很配合地對衛兵喊話,唉……雖然我追她失敗了,但是長官就是長官,咱們買賣不成仁義在麼,嗷~
「可是,長官……」
「還要我再說一遍嗎?還是你們想看到我被殺死?」麗莉喝退了衛兵以後,忽然抓緊我,「弗雷,你還活著,這真是太好了,我以為你……」
「麗莉……我沒死,我逃出來了……不對,我現在是詛咒教徒的軍官!叫他們再走遠一點!」
「你們不許跟過來!」麗莉秀眉一挑,小嘴一嘟,把那兩個衛兵弄糊塗了,綁架犯見了不少,但是罪犯和被害人抱成一團的倒是不大有。麗莉一邊和我一起往禮拜堂外圍退出去,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一方手帕擦去我額頭的汗,「弗雷,你爬在那東西上累不累啊?」
「這沒什麼,麗莉,我…………」
「弗雷,你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艾莎做的。」在路過後勤組的炊事帳篷的時候,她突然跑過去把那一整鍋煙肉麵包端了過來,「來,你先挑,拿最大的那個!」見我不動,她飛快得拿了個看上去不錯的塞進我嘴裡,放下大鍋,她又開始剝水煮雞蛋,「你多吃一點,來,啊——」一個水煮蛋就這麼「騰——」一下也塞進了我的嘴裡。
「唔……唔唔……」我噎……
「弗雷,你儘管吃,我來幫你拿著劍。」她接過我的劍架在脖子上,對著跟著走過來瞠目結舌的衛兵大聲說,「看什麼看!沒見過綁架呀!」
「吶……弗雷……」
「你想過追求他麼?」
弗雷似乎一下子陷入了腦缺氧狀態,很久才回答我,
「那現在呢?」
此刻的我正在提爾之手圖書館的狹長通道裡,手腳撐著牆壁,用力繃直身體,將自己固定在離地5碼的拱門上方,看著一小隊血色十字軍巡邏從我身下通過拱門,向前走去。
等他們走遠了,我輕輕一躍而下,貼著牆壁一路貓腰前進。這幾天提爾之手的大部分兵力去了聖光之願禮拜堂,這為我的潛入提供了絕佳的機會,一路上都沒見到太多的巡邏。
有了馬庫斯的描述,我一心只想趕去地下審訊室,如果他們真的把他帶去了那地方,那麼他的情況怕是相當的危險了。而支持者我脆弱的理智的只有丁丁的留言——他在伊森利恩的專用審訊室裡找到了那兩個扣子,但沒有提到有人。
伊森利恩的審訊室在那條長長的、充滿血腥氣味和恐怖氣息的長廊最深處,一路上我看到一排排緊閉的、經過加固的鐵門,通過門上的探視小孔,裡面隱約冒出令人作嘔的味道。
一個守衛站在最深處的審訊室前站崗,忽然他聽到走廊上傳來微弱的響聲,他提起劍,往前走去。就在他抬腿往前的時候,我從他背後出現,雙手一前一後扭斷了他的脖子,隨即托住他的屍體,不讓沉重的板甲出落地的響聲,並且把他拖進了一間空關著的審訊室。片刻之後,我穿著一身血色十字軍的鎧甲,打開了檢察官專用的審訊室大門。
我誤打誤撞來到這間屋子,在這種爭分奪秒的時刻,我可謂慌不擇路,但我沒辦法一間間地踹開門去看,只能直撲最有可能的地方。但是進了這屋子我有些後悔,雖然這空屋子裡面並沒有一房間狂的十字軍在等著拍我。
你這一生中,見過多少刑具?在見過的刑具中,涵蓋了多少國家、多少年代的種類?我敢說我走遍了大半個艾澤拉斯,包括那吊著巨大龍肉的黑翼之巢,從沒見過這麼一間屋子。只要瞧上一眼,就會覺得渾身的骨頭疼。整個屋子沉浸在一種深灰色的鋼鐵色調裡,伊森利恩看來很愛乾淨,用完了以後一定會沖乾淨,但是我還是聞到了一些隱晦的氣息。就像一個搬空了的屠宰場,經過反覆的沖刷和洗滌,並且重新粉刷過以後,仍然有一種揮不去的血腥味。
慢慢地,我將視線投向寬大的楠木辦公桌後面的巨大鐵器上,如果我沒記錯,那東西叫做鐵處女。(以人體形狀為模型製作的器具。這種器具往往都有左右對開的兩扇門,門裡面裝置有尖銳的釘子,一關上門,裡面的人就會體會到鐵釘刺穿身體的疼痛。)
整間房間只有它是密閉著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讓我不自覺的走了過去。
「我不得不……」
弗雷原本平靜的、略帶金屬感的聲音已經被一種恐慌慢慢滲透。
「我想打開看看。」我的腳步不自覺的往前,每走一步都覺得從腳底升騰起來的寒冷。
我的頭開始痛起來,他現在的情緒已經相當激動。
「他不會在這裡的,別這樣弗雷,別嚇自己!」
「……」我卻像是受到了蠱惑一般,直挺挺的往那殺人不眨眼的凶器走去。
……………………
…………
弗雷那不知所措的嘶啞聲音將我的心都揪了起來,站在離開鐵處女不到一米的地方,我的視線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往開在受刑者眼部位置的小窗瞄去——一雙怒目圓睜佈滿血絲的眼珠還在死死地瞪著外面,血液已經濺滿了玻璃,似乎在訴說死者臨終前的怨恨。
我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開始分辨剛才看到的一幕裡面幻覺和真實各佔多少。但是弗雷卻突然了瘋一樣強行控制了身體,搶上前一步拉開了鐵處女的門!
「不要!」我聽到自己絕望的聲音。隨著吱呀一聲,鐵門被拉開,刺在那人身上的鋼針被盡數拔出,暗紅色的血液像雨水般落下,然後往前倒了下來。腦袋扣在我腳旁,一串暗紅的血珠濺在我的長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