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同大步流星,不說二話,身子向前攛掇,右手手臂下抄,攥緊拳頭,拳窩向上,上來就是一招「直搗黃龍」直奔柳太先腹部搗去.
柳太先下顎微抬,面露輕蔑,也不答話,站立那兒紋絲不動,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待鐵同拳頭距身只有尺許之時,突然右掌暴伸迎上前去。鐵同這一拳使力不小,正中柳太先掌心,頓覺鐵掌堅硬無比,好像碰在一扇厚重的鐵門之上,手腕頓感一陣劇痛,那掌心又生出一股至強氣道將他頂出五步開外,鐵同後腳跟連續倒退七八步方才站穩身子,那時臉色赤紅,大喘一口氣,余驚不小。
柳太先恨他插手壞了自己好事,就想給他個顏色看看,這一掌運足了十分力氣,大有斷他手臂之意。鐵同全然沒有預料柳太先狠毒心思,但他功力亦非等閒之輩,身板鐵打般結實,拳頭也如鐵鎯頭般堅硬,這一拳擊出,身體隨有防範意識,手臂肘部同時產生護身緩衝之力向上彎曲抵消了一些力道,因而並未遭受重創。
鐵同吃了這一大掌,就不服氣,立穩身子又欲再次衝上前去,這時鐵風堂近前將他一把拉住,道:「三弟,你且退後!」
鐵同回頭見鐵風堂面容堅毅,執意上前相搏,有些擔心道:「大哥,這廝掌下功夫了得,你有病在身,可要當心呀!」
鐵風堂輕咳一聲點點頭,示意他不必擔心,也不再多說,挺胸邁前兩步站定姿勢,便就雙目直視柳太先,眼神炯炯毫無病重示弱之色。
柳太先瞥了他一眼,奸笑一聲,傲慢道:「師兄老弱將死之態,可憐之極,若在平時我興許會放過你,今日無論如何不會饒你性命。可是和你交手,又怕大家恥笑我欺負老弱病殘,實在大失我柳某顏面,今日就給你們個機會,你們兩個一起上吧,順便師弟我把這黑臉的收拾了給你大師兄陪葬!」
鐵同聽柳太先言語傲慢囂張,氣得眼珠子滾圓,立時又要衝上去與他決一高低,鐵風堂橫臂一伸將他攔住,面向柳太先談談道:「七年了,本以為師弟你的擎天掌習練多年會精進許多,沒想一試之下掌力竟毫無長進,便和你做人一般,毫無半點良心轉變,師兄我今日抱著十足期望前來會你,一試之下,卻實在讓我失望之至。功力泛泛,尚敢出此大言,只怕今日陪葬的就是你而不是別人!」
柳太先聞聲心中一驚,心道:這幾年來我雖沒怎麼習練掌法,但我一手擎天掌七年前已是練至登峰造極地步,便是多年不加習練,亦信無人能敵。這鐵風堂老殘兒竟能幾招之下探試出我掌法毫無長進,原來先前不與我還手卻是另有企圖,卻是一直在試探我功底呢,心機勝過我三分,果然不能小覷了這位大師兄。心內想罷當下仔細審視鐵風堂顏容,見他此時腰板挺直,言語醇和,精神倏忽間大是好轉,狀態與先前大有差別,但面黃羸弱之態細細看來確是身體生病無疑。
回想鐵風堂一直故作姿態試探自己,驚訝之後即是震怒,憤怒道:「鐵風堂,今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有膽就接我一掌!」說著舉掌欲拍。
就在他運掌之時,大堂門外又闖進一幫人來,這幫人人數眾多,烏壓壓一片,嘶喊嚷叫著魚貫而入,卻是山莊的門下弟子,領二人一人持劍,一人持一長柄八角鑌鐵錘,正是山莊二莊主姜延成和三莊主雷天嘯。原來此二人聞聽大堂內丫鬟報信,得知聚豪堂生變故,便召集山莊弟子一擁而入查探情況。
二人率領近百弟子到得大堂,卻見裡面人群擁擠,一片凌亂,兩列宴席幾桌中間空地上莊主正殺氣騰騰立在哪兒,對面有一老翁和一黑臉大漢與他相向怒視,俱都表情肅殺,想來就是丫鬟所說的尋釁滋事的仇家。大堂深長,二人遠處看不清仇家面孔,這就手下一揮,率領眾弟子呼啦啦搶到莊主身邊。
那姜延成跑在最前一眼就看到了地上倆個被摔成肉餅的嬰兒,那死狀慘不忍睹,不由心中腸胃翻騰,嘔心之極,再扭頭見莊主坐席邊柳夫人面朝天撲到在地不省人事,頓感生了天大事變,心內驚恐,先自面向莊主開口悔疚道:「大哥……小弟來晚一步!讓惡賊加害了幼侄……惡賊泯滅人性,豬狗不如,小弟勢將他千刀萬剮,為大哥幼兒血祭!」
說著話時,「唰」地一聲自腰間抽出長劍,料定面前那老翁和黑臉大漢就是莊主殺子仇敵,當即轉厲聲喝斥道:「惡賊畜生,拿命來!」
一聲大喝,凝目審視面前老翁,怒視片刻,剎那間面色變得驚恐萬分,口中舌頭打成了結,結結巴巴道:「你……你是……鐵……大哥……」
姜延成正欲對眼前老翁威,近身一見之下忽然覺此老翁面孔異常熟悉,仔細審視片刻亦然認出了鐵風堂,頓時心中無比震驚,深感難以置信,口舌打轉不知如何出口才好。
鐵風堂自也與姜延成熟識,挺身對立,正氣凜然,那時狠盯了他一眼,目光中乍露鄙視之色,斥罵一聲:「沒骨氣的東西!」
姜延成當頭冷遭鐵風堂一聲責罵,臉膛頓生羞愧之色,低頭深埋懷中,立時沒了聲息,好像身有甚麼對不住鐵風堂的事,內心深感內疚,再無顏面相對。
原來這姜延成與鐵風堂頗有淵源,二人本是多年摯交主僕,當年鐵風堂還是風鳴山莊之主時,他精悍強幹深得鐵風堂器重,隨被鐵風堂擢拔為山莊二當家,並以兄弟與之相稱,關係甚是不一般的密切。後來柳太先密謀陷害了鐵風堂,奪得莊主之位,姜延成迫於淫威厚顏無恥地背叛了鐵風堂順從了殺兄仇人,做了一個苟且偷生之人,從此為虎作倀。當年山莊大火滅門慘案,便是他對外宣告鐵風堂意外喪身火災,其後又是他號召山莊眾弟子擁戴柳太先繼承莊主位,他為柳太先鞍前馬後效勞,死心塌地助其陰謀得逞,可說是個不仁不義之人。
在場眾豪俱知姜延成早年追隨鐵風堂,與鐵風堂關係非同尋常,二人早年親如一家,鐵風堂與柳太先由來仇隙甚深,而今他卻忘恩負義站在兄長仇敵一邊,猜情度勢,多半也猜到了他定與柳太先同流合污,做了對不起鐵風堂的前塵舊事,因而一臉愧疚無地自容。
鐵風堂的突然復生,讓姜延成毫無心理準備,正當他難堪之時,三莊主雷天嘯察言觀色,氣勢洶洶從其身後閃出為他解圍。此時雷天嘯也認出了鐵風堂面目,不過他的莊主之位可未受鐵風堂恩典,心下毫無顧忌,開口就大罵道:「你這病殘鐵老兒,在我家兄弟地盤上大耍威風,實在不知天高地厚,讓老子來教訓你!」說著雙手持八角鑌鐵錘就欲砸來。
這雷天嘯入莊時間較晚,多年來就是柳太先身邊的心腹,柳太先執掌莊主大權後為擴張自己勢力,便將他帶入山莊,給了他一個三莊主座位,從此便雞犬升仙威風一時。別看這雷天嘯是山莊第三號人物,不過他的權力僅在柳太先之下,因是柳太先多年的心腹,其權勢聲望卻遠高二莊主姜延成。主僕二人本就狼狽為奸,都是心狠手辣的角色。
這時柳太先突然出口喝阻道:「退下!」
這一聲頗具聲威,雷天嘯一貫對這位莊主大哥畏懼忌憚,言聽計從,便全身退了下來。
柳太先目視鐵風堂,切齒道:「這是你我之間的恩怨,如若讓你死在別人手裡豈不讓我悔恨一生。今日我要親手了結你性命,解我心頭大恨!」
鐵風堂不相忍讓,斥道:「血海深仇,我與你不共戴天,快些前來送命!」
鐵風堂氣勢迫人,亦非先前低迷狀態,讓眾豪眼前一亮,想他此次復仇是正義之舉,俱都為他暗中鼓勁。一場惡鬥即將爆,二人終於要一決高下,此時情勢容不得任何人上前勸解,大堂之中的一場豐盛大宴就也無心享受了,眾豪便都屏息靜視,關注事態進展。雙方各有一眾人馬,鐵同、山莊三莊主雷天嘯二幫人眾上前插手不得,只好分立兩邊,於廳堂當中讓出一塊空地,兩幫人相向而立,雖不能上前開打,仍是虎視眈眈,躍躍欲試,各自都在窺探時機隨時準備大打出手。
氣氛肅殺,一觸即,柳太先為子報仇心切,已是等不及半刻功夫,先前即將出掌時,被突如其來的兩幫人馬中斷,心有微慍。此時場面寧靜,再無旁人打擾,正可全心一搏,當下雙掌腹前一沉,大喝一聲:「看掌罷!」身隨掌動,右掌探出,同時雙腳疾飛奔,眨眼間就搶到鐵風堂身邊,一掌直貫胸口。
鐵風堂一改先前怯敵姿態,就不躲避,伸掌使力迎上去,柳太先全沒料到他會硬接下自己這一掌,掌下並未用足氣力,卻已不可收回,雙掌立時迎對正著,只聽「啪」的一聲巨響,柳太先竟被強大的一股氣力擊出一丈開外,踉蹌後退幾步方才拿穩腳步。這邊鐵風堂卻是穩如泰山,原地未動半寸。這一掌與先前鐵同怒擊自己的那一掌如出一轍,不過這次卻該他自己吃閉門羹了,柳太先頓覺好沒面子,怒火萬丈,喝聲:「掌下有些氣力,倒是小覷你這病老兒了。這一掌算我讓你三分,接下來可就沒那麼好運了,嘗嘗下面這一招的厲害!」雙臂橫舉,又是飛步跨來,此番化掌為拳,不再施展擎天掌,打起了一路變化多端的兇猛拳法。
柳太先忽然改變拳路,旁人自是難以知道他意圖所在,但他心裡自有打算,深知大師兄鐵風堂對自己擎天掌異常熟悉,久用掌法易讓其抓住軟柄,是以施展多變拳路混攪鐵風堂眼神,在他思辨應對之時,陡然掌出絕招再殺他一個措手不及。鐵風堂素知他本性陰狠毒辣,反覆無常,拳腳功夫裡亦是變幻多段,自己因有重病在身,不敢掉以輕心,一招半式打出手去都是慎密無漏,讓他抓不住半點空子。
二人各使一路拳法想鬥,出手並不強悍,卻都在暗中試探對方虛實,幾十回合後仍然不分勝負,亦不見疲憊之態。柳太先近身相搏佔不到半點便宜,那時虛晃一拳,隨即一個跟頭倒翻出二丈有餘,立足之時,手掌交叉胸口,運力疾翻轉,雙眼怒火四射,暴喝一聲:「看招!」
柳太先翻身落地,擎天掌絕招「翔龍翻雲」聚然又出,招式變化莫測,更是疾快神。話音方落,一記至強掌氣疾撲來,鐵風堂眼疾身快,向身體左上方一個凌空側翻躲避過去,待他足尖方一觸地,柳太先手掌一翻,第二道掌氣由丹田運至手臂,隨即左掌化為掌氣又猛擊而出,鐵風堂看準方位,足尖觸地即運力輕點這次卻是向身體右上方反彈出去,接連避過二道掌氣後,第三道掌氣亦隨之殺到,鐵風堂當即又是向左上方翻滾規避,每次或左或右向側上方翻身便就離柳太先又近了一步。
柳太先見他翻身走得是之字形,已然知他用意,卻是迎風冒進,變守為攻,以求近身破解掌法,於是冷笑一聲:「逆風而上,激流勇進,膽量不小,就沒把我一手擎天掌放在眼裡,好一個不知死活的鐵風堂,這番讓你吃盡苦頭!」
說罷,丹田持續力,雙掌加運轉,「嗖嗖嗖」數道掌氣亂箭般密集射來,鐵風堂被他看破招數,見無近身可能,便連忙翻身回撤,連翻兩個跟頭已是躲過他數道掌氣,柳太先在他即將第三次翻身時,已經預料到他落腳之地,於是搶先向那處射出數道掌氣。鐵風堂翻身度極快,如若收身不及就會一個跟頭翻將過去中了招兒,但他畢竟經驗老到,雙眼敏銳,應對神,眼見柳太先手勢側向微起變化,就已料到這一後著,登時身子隨意而動,向相反一側翻去。
柳太先見他身染重病,反應竟如此神,不得不暗讚其身法鬼魅活靈。此時丹田氣力已運用待竭,僅剩的二道掌氣孤注一擲,緊接追射而去,這兩道掌氣因是最後一擊,卻是較前數道掌氣更加兇猛疾。鐵風堂一番竭力躲避,身姿大是疲緩,心中就也猜不透柳太先掌下還有多少氣力,照此源源不斷擊來,躲避總也不是辦法,難免會慌亂中招。危急時刻,餘光斜睨,現萬新天竟立在身邊不遠處,急中生智,身子一探大手一探,順勢將其揣了過來橫擋在身前,雙手隨即強運真氣向其後背肺俞、心俞兩大**位推去,登時體內生出兩道至強氣力迅激傳至萬新天體內,瞬間柳太先二道掌氣也已趕到,風雷奔動,其勢奪人。
萬新天毫無及防被鐵風堂大手抓了過來,雙眼瞪得大大的,卻是清楚地看到二道白茫茫的掌氣呼嘯著迎向胸口飛來,距胸口僅一尺之距,身子被控制閃避已是不能,腦海中立時閃現擎天掌的破天威力,掌氣都能開石斷木,何況自己這一身橫肉呢。登時臉色煞白,嚇得魂飛魄散,渾身的骨頭都覺酥軟了,慘呼一聲:「吾命完矣!」隨即雙目緊閉,只等著進陰曹地府見那閻羅王了,至於鐵風堂掌傳內力於其身中竟也毫無知覺了。
二道掌氣卻不長眼,重重擊在胸口,出「咚咚」二聲巨響,萬新天只覺胸口氣湧膨脹,好像被炸開了一個大窟窿,腦子一片空白,全身各處種種異常再也感覺不到,極度恐懼之下肉抽筋搐連連顫動數下,恍覺四肢身骸已被地獄小鬼抬將起來踏上了黃泉大道。
柳太先驚異地望著萬新天,臉色突然大變,轉向鐵風堂道:「你……你……用得什麼詭招?」
萬新天閉目神遊之際,耳聽身邊有人說話,心想:進入陰間地府先要到閻羅殿報名,果然閻羅王在開口問我話呢,這就乖乖報上身家姓名罷。
正待回話,突覺耳中問話不對味,連忙睜開眼,眼前青天白日,人群喧嚷,那裡是甚麼陰間地府。恍覺身姿飄飄,雙腳酸軟,如在雲端,幾欲摔倒,急忙定神站穩,腦袋用力摔擺三兩下,方才醒過神來,雙手在胸口不停摸索,三摸二摸感覺身體並沒身麼傷損,低頭一看,只是胸口乳處衣袍洞穿了兩個碗口大的窟窿而已,兩隻黑乎乎不雅的**隨之探露出來,除此之外身子再無損傷,頓感不可思議。二道兇猛掌氣無疑射中了自己前胸,衣袍被撕裂兩處碗大缺口。擎天掌的威力非同兒戲,自己又不是沒見識過,胸膛怎會毫無傷,難道是在做夢?萬新天千思不解不得其中玄妙,拍拍胸膛所幸撿了一條命,心中實在謝天謝地了。閻羅王不長眼,大筆走神,誤把自己遺漏在生死冊之外,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
於是雙手合十,回想方才鬼門關外走一會,大難不死,僥倖得命,不由喜極而涕,淚流滿面,仰天便拜,口中喃喃自語,千恩萬謝老天爺開恩讓自己小命得保。嘴裡嘰裡咕嚕著不知念著甚麼詞兒,接著就面向西天一跪倒地,小雞搗米般連連叩頭不止。
這萬新天身體胖碩,大腹便便,胸膛前贅肉一堆,更顯乳部肥圓,衣袍破損處那兩隻黑乎乎大**坦露出來當真便如老女人二坨疲軟**一般,實在是可笑之極。眾豪見他這等模樣,俱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萬新天方才意識到自己坦胸露腹大是醜陋不雅,心中羞愧難當,急忙雙手遮掩胸乳,頭也不回拔腳向門外奔去,就此不見人影了。
擎天掌兩道至強掌氣竟然沒要了萬新天性命,不僅萬新天不明白其中玄妙,在場眾豪多半也都匪夷所思,柳莊主一手擎天掌名震武林,少有敵手,今日有目共睹其威,的確是天下數一數二的絕技,但竟不能傷及萬新天一身肥肉,卻也不明是何原因。
柳太先心中更是吃驚非小,一時怔住,暫時止手,腦中迅思索其中玄妙,回想鐵風堂雙手搭在萬新天後背一幕,暮然間似乎找到了答案所在。再加思慮,推想到鐵風堂傳運氣力與萬新天之身抵抗自己掌氣,這一招豈不是失蹤已久的……?往下想下去,臉色立時變得鐵青,眼神裡顯露出一絲惶恐,嘴巴張開,禁不住就要吐露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