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一支煙花在漆黑夜幕裡綻放出燦爛的異彩,那花火的圖案呈漩渦形狀,很特殊,跟普通煙花有些區別。
煙火在天空顯示瞬間,碧桃花臉色凝重,仰面朝天,一付關切神態形於顏色。
女孩子大抵喜歡熱鬧,無藥可救,一個尋常的煙火,就讓碧桃花這樣如癡如醉。朱龍飛不免奇怪,問道:「什麼事?」
碧桃花道:「摩尼教分舵泰山金湯堂的求援信號。」這種煙花是摩尼教請南方炮竹工匠秘製而成的,只有摩尼教遭到強敵圍攻時才在晚上燃放這種煙花,招喚附近的教徒前去增援。摩尼教在這山東地面只有一個據點,那就是泰山金湯堂。泰山金湯堂表面上做些行醫賣藥的生意,其實是借懸壺濟世的名義吸納信徒。碧桃花看見泰山金湯堂燃放的求援煙花,不敢有一刻懈怠。當時打點包袱兵刃,連夜赴援。
朱龍飛看見碧桃花裡外忙碌,有些坐立不安,捉空兒抓住碧桃花的衣袖道:「桃花,你看我能幫你什麼忙?」
碧桃花盯著朱龍飛微笑道:「你想看熱鬧嗎?」她的意思是:如果她出糗了,也不願意被朋友看見她的狼狽模樣。
朱龍飛平心靜氣地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也許…我能替大家做點什麼……」誰是誰非還沒搞清楚,朱龍飛也不敢把話說得太滿,那就看著辦吧!
碧桃花笑道:「你不怕招惹是非,儘管跟我來。只是沒我同意,不許你插手摩尼教的事務。否則,苦頭吃盡沒名堂,你可不能怪別人呀。」
朱龍飛聞言連聲叫好,禍福無門,唯人自招,敢作敢當,絕無閒話。
於是由碧桃花縱馬前頭引路,朱龍飛等人在後面策馬跟隨。一行人連夜趕路,直奔泰安摩尼教金湯堂而來。
寅時光景,趕到泰安縣城外圍,此時天色朦朦朧朧,還沒完全透亮。但城外一些做販夫走卒生意的燒賣店已早早開門營業,打和燒包子供應早餐。
碧桃花在一家包子店前勒住馬頭,回頭對眾人道:「在這兒吃些早點,休息會兒再進城吧!」眾人一齊下馬,把馬栓在柳樹樁上,有說有笑踱入包子店裡。
碧桃花對店主人吩咐道:「一籠包子,另加二斤滷水牛肉。」這山城的一籠包子差不多有三十多個。碧桃花、劉飛玲與朱龍飛父子仨人,一行共五個人,每人平均可分得六個包子。這樣一頓豐盛的早餐,也夠份量了。
阿保總覺得少些什麼,抓耳撓腮,半餉才回過神來,望著碧桃花愕然問道:「酒呢?」這傢伙無酒不歡,昨晚喝了一夜還意猶未盡。
朱龍飛接口說道:「在酒窖裡邊,還沒釀好哩。」阿保聞言悻悻然,識趣地閉上尊嘴。
碧桃花與劉飛玲被朱龍飛這一對父子精譬的對答逗得前仰後合,直叫哎喲。美人一笑百媚生。朱龍飛看著碧桃花那付芙蓉秀臉,漂亮雅致,真像一朵吸盡露水精華的鮮花。不覺如癡如醉,楞在當場。
劉飛玲看見朱龍飛這付呆頭鵝般的模樣,也覺好笑,暗地裡踢了朱龍飛一腳。取笑道:「朱公子,吃東西呀!你別這樣盯著人家看,你這樣人家怎好意思吃東西啊!」她這溫馨提醒也是好意,但太露骨了,讓人聽見不舒服。
朱龍飛聞言憋了一肚子,這丫頭聰明伶俐過頭了,簡直多管閒事。沒好聲氣道:「你不好意思吃更好,我可獨吞啦!讓我把你吃那份吃掉,滿意唄。」
劉飛玲道:「你看阿保多能吃,咱們再嘮叨,等會兒只能自嚥口水了。」
碧桃花善解人意地對阿保柔聲勸道:「阿保不要急,慢點吃,我們沒打算跟你搶呀!」
阿保覺得沒酒喝很糟,只好遷怒包子,不停地把包子幹掉。他左手抓一個,右手捏一個,嘴裡再刁一個,像個剛放出獄的餓鬼一般飢不擇食。結果三十多個包子,朱龍飛、碧桃花、劉飛玲各吃兩個,烏孫吃了三個,那條狼獒黑罡風吃了五個,剩下的都由阿保解決掉。
碧桃花等人吃完早點,上馬進城。
摩尼教的泰山金湯堂座落在泰安城西後宰門柳絮池塘附近,這個地方離泰安縣衙甚遠,也不是個人來人往的熱鬧去處。摩尼教把分舵設在這個地方,是看中這個地方偏僻空闊,利於秘密吸收信徒布道傳教。至於利用這個地方行醫賣藥倒在其次,只要金湯堂的藥師郎中醫術高人一籌,弄出一點名堂,自有顧客老遠跑上門來幫襯生意。
這泰山金湯堂前頭是藥鋪門面,後庭是倉庫、曬藥地坪子、花圃和草藥園子。這金湯堂後院佔地極大,差不多有百丈方圓。那個貯存藥品的倉庫,外人看來好像是個藥庫,其實那是摩尼教山東分舵的巢穴,所有教徒聚會議事都在這個地方舉行。
碧桃花帶著朱龍飛等人穿街過巷,打馬朝這金湯堂走來,離金堂湯還有半里路程光景,他們便走不動了。眼前人山人海,塞街滿巷,這種熱鬧場面,只有官府在菜市口斬殺犯人時才能看見這種人滿為患的空前景況。
碧桃花面前站立著十多個佩刀帶劍的江湖大漢,這些人如臨大敵,戒備森嚴,好像對誰都不懷好意,一付凜然不可侵犯的強硬態度,令人望而卻步。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漢子越眾而出。這人長得豹頭環眼,小鼻子,厚嘴唇,無須。其貌不揚,語氣行為卻十分霸道。他指著碧桃花疾言厲色地喝道:「什麼鳥人?下馬,回爺話,否則殺無赦。」
碧桃花收韁勒馬,揚手打個響鞭。嬌叱道:「你真橫呀,我家就在前面,我回家干你什麼事。我不對你的盤查根底,你還反過來問我的來歷呢,玉皇大帝是你爹呀?」碧桃花眼見這些人盛氣凌人,對待過路客人又懷有敵意,多半是找摩尼教麻煩而來的傢伙,是敵非友,因此也沒給這人什麼好臉色。
中年漢子自報家數道:「俺是河南轉運幫副幫主李文通。朋友,你是那條道上的,劃下道兒?」
碧桃花道:「我不說哩!」
李文通目露凶光,顯然殺心已動,對不識抬舉的人他從來不會客氣,話不投機,只能用刀子對話。當時他冷笑道:「恐怕由不得你了。你喜歡吃刀面,我伺候你上路。」
碧桃花道:「我不是擔心洩露我的行蹤,我擔心說出我那響噹噹的大名時,會把你嚇個半死。」
李文通怒喝道:「去你的,你是那個高人的門下?我倒要領教一下。」
碧桃花笑嘻嘻道:「待我報出來歷之後,你就曉得厲害,保證你驚得變臉跳腳。」
李文通冷笑道:「小丫頭片子,別搗亂,你到底說不說?」
碧桃花道:「我這大名,只怕你聽見會很不高興。」
李文通道:「你的名字關我屁事,只怕聽污別人的耳朵。」
碧桃花笑道:「聽清楚,我是你娘!」
李文通一時反應不過來,側頭愕然道:「李靚?你這名字稀鬆平常,江湖上沒聽過有你這號成名立萬的人物。」
碧桃花提點李文通道:「不,你搞錯了。不是木子李,而是人字旁的你,女字旁的娘。」
李文通不怒反笑,道:「好啊!我娘來了,讓孩兒來啃奶吧!」言訖身形疾閃,一躍丈餘,右手五指箕張,如老鷹撲擊雛雞,身形帶著一路殘像,從天而降,聲勢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