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孫突然搶到朱龍飛面前,雙膝下跪,納頭便拜。阿保也照樣畫葫蘆,以烏孫為榜樣,搗頭如蒜。
朱龍飛望著烏孫吃驚地問道:「你們幹什麼,趕緊起來,有話好好說。」
烏孫五體投地,固執地道:「朱爺,我們活不下去了,求朱爺賞口飯吃,讓我認你做爹也行。」於是烏孫、阿保俱唸唸有詞:「爹爹在上,請受孩兒一拜!」當時江湖流行收孩兒這玩意,凡是一方有點本事的雄豪,都用這一套培植勢力,收買人心。所有雄據一方的軍事藩鎮,麾下孩兒成群,兒孫遍地,大家樂此不疲地玩耍這個遊戲,沒有人覺得奇怪,如果你有錢有勢,手裡沒幾個孩兒支使,才是可悲可憐。正是:役使孔方,收兒養孫。稱霸一時,功德無量。前呼後擁,蔚成豪強。可嗟君子,切忌孤掌。
朱龍飛闖蕩江湖,閱歷不凡,豈有不知這套培植私人勢力的作法。但他太年輕了,妻子未娶,已有兩個十**歲的兒子,這事傳到江湖,也是一樁笑話。當時他哭笑不得,猶豫片刻,還是推辭道:「我尚未娶妻,將來過門妻子問我兒子從何而來,我該如何作答。」
烏孫、阿保勢要認這朱龍飛為義父,時尚世風如此,朱龍飛也沒覺得這事有什麼奇怪。只是以為大家年紀相當,應以兄弟之名結義為伴比較妥當。於是道:「承蒙兩位抬舉我,把我當成個人物,那咱們就效仿劉關張桃園結義的故事,結為異姓兄弟如何?」
烏孫尚在沉吟,阿保已是急不可待地嚷叫起來:「不好,不好,兄弟那有兒子親,兄弟將來不可能繼承兄長財產的,還是認你做老子好,如不濟,做孫子也行。」這混帳小子,尚未與朱龍飛確定父子關係,已想到繼承財產的事兒,實在工於算計,愚昧可笑。
朱龍飛並不缺少兄弟姐妹,有兄長經天緯地,光前裕後,志存高遠,又有姐姐鳳舞,弟弟紅羽,小妹紅櫻。朱氏一門群英,雖然共用一姓,實為異姓骨肉兄弟姐妹,因為他們都是戰禍棄嬰,不知父族原姓,有幸得到朱古原收養哺育,所以全跟師父姓氏,都作了朱姓兒孫。朱龍飛也沒少領略這兄弟姐妹的情份,只是不知道做父親的滋味如何?眼見這烏孫、阿保不識抬舉,自貶身份,做小伏低,甘作人家兒孫,也動了促狹人的心思,叉腰側頭望著烏孫鄭重其事地問道:「你們真個自願做我的兒子?不許後悔呀!」
烏孫揚手指天誓道:「只要爹將來財了,不要忘記給孩兒一點甜頭,記得給孩兒一點銀子花銷,我烏孫便做你的乖兒子。」阿保也如烏孫一般賭咒誓。
朱龍飛笑不出來了,這兩個渾人糾纏不清,無非是想借他的財勢,擺脫窮根而已。錢這東西,累人不淺,多少英雄好漢為一文錢氣短,甚至認賊為父,為虎作倀。朱龍飛眼見烏孫、阿保無藥可救,也懶得替這兩個渾人上課講道理,當時不再推辭,欣然受拜,收下這兩個乾兒子。只是他還要設限,假裝挑肥揀瘦地道:「做我兒子,需要有些本事,兩位有什麼能耐?」
烏孫舉手嚷道:「我會少林羅漢拳,拳打臥牛之地,在烏家村罕逢對手。」
阿保拍胸捶腹,自負地道:「我會**形意拳,便有十幾條好漢也休想靠近我身周。」
朱龍飛指著關王廟前庭一棵碗口粗大的揚柳樹道:「你們把這楊柳樹打一拳試試。」
烏孫奮起神威,一拳擊在樹幹上,把楊柳樹打得簌簌抖。阿保也不甘示弱,轟的一拳,把楊柳樹打得左搖右擺。
朱龍飛走近楊柳樹,運氣作勢,側身收掌,弓步互換,使出圓通融合功的第一招「重淵狂飆」,一掌猛按在楊柳樹幹上,只聽辟啪一聲,楊柳樹斷為兩截,枝葉灑了一地。
烏孫、阿保相顧駭然,甘拜下風,一齊俱倒,大嚷道:「不愧是爹呀,孩兒望塵莫及。」
朱龍飛擺手道:「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父子之間,坦誠相待,尤為重要,你們千方百計認我為父,你們想幹什麼,說出來吧,為父替你作主。」
烏孫自覺藏掖不住,慚愧地道:「我猜你來烏家村找我爹討教古法煉金術,也許找到金山礦坑,我們也是幹這淘金的營生,好歹懂些淘金練金的方法,只是運氣不好,沒遇上銅山銀穴,一直捱窮吃苦,未能跡。眼看你氣度不比尋常,像一條早晚都會跡的好漢,我們便打算跟你幹一場,賭你能贏,帶領我倆早日逃出苦海,擺脫窮根。」
朱龍飛冷笑道:「你就不怕賭輸,白費心機?」
阿保捧腹大笑道:「我們本來一無所有,再怎樣輸也是一條光棍,我怕什麼呀?」
朱龍飛聞言忍俊不禁,也不以為異,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在黃金面前,試問世間雄豪,有幾個不心動神搖,行為乖張?於是拍掌道:「好孩子,想財嘛,請跟我來,眼下碧溪堂正是用人之際,恰巧缺少你們這樣的人才,咱們一起打天下,有難共當,有福同享。」
烏孫、阿保聞言感動莫名,熱淚盈腔,勢死相隨。
正是:幾人得逐銅山願,富貴還貽子孫憂。畢竟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預告:第八回·投緣傳心意·相逢笑盈腮·朱龍飛帶著兩個乖兒子烏孫、阿保,取道山東回汴州,路過山東泰山附近,遇上後梁官府通緝摩尼教妖女碧桃花。朱龍飛與碧桃花這一對前世冤家就這樣在太公村致命邂逅,惺惺相惜,喜笑盈腮。後梁官兵與無數江湖梟雄對碧桃花虎視眈眈,都想拿這摩尼教妖女送官換錢。江山美人,誘惑人心,朱龍飛如何取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