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東楠抱著臂凝視著遠處牽手而歸的兩人,搖了搖頭歎息一聲,扭頭對身後的家僕道:「回去告訴老爺,小少爺回來了。」
家僕立即轉身,不敢朝著遠處的情侶多看一眼。
冬蘇遠遠看見哥哥,被尹龍澤拉著的手抖了抖便要抽出,尹龍澤卻不放開。冬蘇怪異的扭頭看了眼尹龍澤,見他正面色嚴肅的凝視著前方的哥哥,沉澱了下自己的情緒,欲抽出的手也就作罷了。
走到瑞東楠面前,冬蘇朝著大哥笑了笑。瑞東楠卻是沒有笑的,他眼神怪異的睨著冬蘇與尹龍澤交握的手,明確在質疑這個極度不妥的動作。
尹龍澤終於開口,「大哥。」
瑞東楠雙眉立即就挑了起來,「誰是你大哥?」
尹龍澤沒有解釋什麼,而是很自得的笑了笑,抬起於冬蘇交握的手,將冬蘇轉交給了瑞東楠。
這又像是一個儀式,這個動作似乎在暗示著尹龍澤將冬蘇交給瑞東楠照顧。
瑞東楠自然有了那麼一點點感覺,他不悅於尹龍澤的那副把冬蘇當成他所有物的表情,拉過妹妹後便想轉身離開關府門,但最終還是禮貌的道:「謝謝你救了舍妹。」
「不必跟我說謝,這是我該做的。」尹龍澤說的自然,他朝著冬蘇點了點頭,不去理睬瑞東楠的瞪視,轉身離開。這時候的他,步伐已經開始有些搖晃,但在冬蘇眼裡,這個纖細的背影卻是永遠偉岸的。
冬蘇沒有跟大哥多解釋什麼,她揉了揉肩膀,率先朝著府內邁了過去,可剛走了兩步,頭就被大哥按住了,一把拍開大哥的手。剛想惱火的脾氣,瑞冬楠就率先威道:「死丫頭,不跟我說清楚就想走?」
冬蘇頓住步。撅起嘴想開口解釋。卻突然被一雙臂膀環住。背後地冰冷稍有緩解。是大哥地懷抱。
「死丫頭要是真死在外頭。爹非把我也殺了陪葬不可。」大哥地語氣似乎很哀怨。但聲音中濃濃地擔憂洩露了他地情緒。
冬蘇抬起腳後跟踩住大哥地腳尖。隨即低聲道:「我沒事。我們回廳說吧。反正一會兒爹也會問。你問一遍。爹問一遍。我要回答好多次啊。」
「自從你女扮男裝入了私塾。就沒安生過。一件好事沒有。我覺得爹可能快要忍受不了這種突事件對他心臟地摧殘了。如果爹說了什麼。你也要理解。不要任性。聽懂沒?」
冬蘇點了點頭。瑞冬楠才揉著她地頭將她推出了懷抱。
跟著冬蘇走進府門內。扭頭看向黑暗中地巷子。他歎了口氣。那傢伙有什麼好。真不懂小丫頭地眼光。這麼年少這麼有主意。居然認準了尹龍澤。還真就誰都話都不聽了。
正廳裡,無賴瑞本來是板著臉地,但瞪著冬蘇一會兒後,終於忍不住伸出了雙臂,冬蘇跑過去抱住爸爸,低聲呢喃:「對不起爸爸,讓你擔心了。」
無賴瑞還能說什麼呢。寶貝都道歉了。「是誰?」
冬蘇猶豫了一下,如果現在報出那女子的身份,那妞會死的很慘吧……冬蘇還有些不懂,為什麼小魚要這樣做,她死了或者被傷害了,對小魚有什麼好處呢?
「爹,我自己來處理這件事情吧。」冬蘇明白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但在一些事情沒搞清楚前,她不想讓爹和哥哥就去做什麼。
無賴瑞愣了下。隨即無奈道:「丫頭真的長大了。」
冬蘇膩在爸爸懷裡。心中有些擔心尹龍澤的腿能否堅持到家,唉……
「他明天就要北上了。」無賴瑞突然開口道。
冬蘇有些愣。扭頭看了看大哥,「誰要北上?」
「一批陶瓷要送到北方去賣,也許會被賣到境外,需要一個人領隊並且出面洽商。」瑞冬楠對上冬蘇的眼神,無奈的聳了聳肩,看樣子小丫頭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啊。
冬蘇怔住,從爹的懷裡走出來,她看著大哥的表情,突然恍然,這就是說,是尹龍澤要護送商隊北上。可是他地身體,而且北方那麼亂,難道尹父是想借此機會甩掉尹龍澤這個包袱嗎?冬蘇突然衝出了大廳,再次朝著府外跑去。
瑞冬楠阻攔不及,只得歎口氣,跟上去保護了。
大廳外的雪花被風捲進小許,落在室內很快化成一潭水。無賴瑞搖搖頭坐下,「罷了,反正尹四要走了,讓冬蘇最後再折騰一下吧。」
很晚了,這樣的時間裡還來人家府裡是不禮貌地,但是冬蘇可不管。她不在乎尹父如何看待她,她相信尹四不會在乎禮貌不禮貌的問題。
尹府的家丁已經比較上道了,並不會攔截她,很自然的引她入府,確定她是朝著尹四的別苑走,沒有亂跑後,便又回到自己的崗位。
冬蘇進了別苑,闖尹龍澤臥房時甚至忘記了敲門。
尹龍澤裝束整齊的端坐在床前,意態悠閒的望著她,彷彿早就料到她會來,一直在等待般。
冬蘇站在門口,背靠著臥室門,見到尹龍澤這樣的表情,突然覺得心裡很委屈。為什麼不管遇到什麼事情,他總是無關緊要地樣子。連他要離開了,都不告訴她……
尹龍澤歎口氣,拍拍身邊的位置道:「藥效過去,我現在已經站不起來了。你要不要考慮自己走過來?」
冬蘇雖然很想跟他鬧彆扭,但是還是決定先把事情解決了再討論如何虐待他的問題。走到他身邊,不情不願的坐下,隨後扭過頭狠狠的瞪他,毫不留情的伸出雙手捏住他細嫩的臉,「為什麼不告訴我?」
「今天是準備說的。」尹龍澤歎口氣,伸手按住冬蘇的手,將那兩隻作怪地小爪子抓下來握在掌心,「可是出了那麼多事,突然就不知道該怎樣告訴你了。」
冬蘇沉默了,撅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樣危險,難道真的不能不去嗎?
「是我自己要求去的。」尹龍澤突然開口,再一次的看穿了冬蘇的想法。
「為什麼?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北方有多危險,那邊強盜橫行,而且邊界又不太平,萬一死在那邊怎麼辦?」冬蘇霍地站起身,一把扯住尹龍澤的肩膀,這種事情怎麼能自己要求去呢,躲都來不及,而且他又是這樣的身體。
尹龍澤無所謂的笑了笑,「死有什麼關係,我這樣的身體,本來也不求百年。與其這樣在家裡,不如躲出去,即使死在外面,我也不會後悔。」
冬蘇一拳捶在尹龍澤肩頭,眼淚瞬間就滑出了眼眶,他說這樣地話,不僅是不在乎自己地生命,更是不在乎她。
尹龍澤握住她的拳頭,突然指著窗子道:「冬蘇,你看見外面那塊兒空地了嗎?」
冬蘇拽自己地拳頭,很委屈的點頭。
「春天的時候,那裡會變成池塘。」尹龍澤拉著冬蘇再次坐下,隨即為她拭去眼淚,「池塘裡,會種上滿塘的荷花,錦鯉在池塘裡遊玩兒。」
冬蘇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說,以為他是在轉移話題,有些不高興的道:「去跟你爹說,你不去了。」
尹龍澤寵溺的笑了笑,雖然是在笑,卻完全沒有要聽冬蘇的話的意思,他決定的事情,很少能因為別人而改變分毫。
「待滿塘花開,我就回來娶你。」尹龍澤在冬蘇額頭印下一吻,輕柔卻堅定的許下諾言。
冬蘇怔了怔,臉上紅而滾燙,她突然不敢抬頭看他,心臟砰砰的亂跳。害羞了好半天,才突然反應過來,尹龍澤話裡的意思很明確,他不會放棄北上,只是承諾了還會回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