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馬爾所預想的只要自己一喊門,城門就立即洞開的情形沒有出現,瞥見身邊幾個賊兵臉上都有些異樣,安馬爾不由緊張萬分,自家腦袋要緊,可不能給奴才們害了。當下就有些急了,破口就朝城頭罵去:「瓜達,你個奴才再不給爺開門,爺就將你全家送給那些披甲人為奴!」
給人當包衣和給披甲人為奴可是一個天、一個地,當包衣那是代表主子自家人,就是受些氣,出來在那些苦哈哈面前也是老爺的份,給披甲人為奴可就是連苦哈哈都不如了。那包衣聽了這話,臉色馬上變了,也不管城下可不可疑了,將頭往外一探,迫不及待叫道:「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奴才這就給主子開門!」說完一把推開索倫兵胡勒,朝另外幾個索倫兵一指:「還不趕緊給佐領大人開門!」
那幾個索倫兵沒敢遲疑,他們沒胡勒想那麼多,城下明明的是佐領大人,城上又是瓜達老爺嚴令,借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不去開門。幾人互望一眼,三步並作兩步就往城下跑去。胡勒見狀,雖不情願,但也不敢去攔,待瓜達等人下去開門時,他大著膽子朝下問了句:「大人,容小的斗膽問一句,不知大人何以這麼快就回來的?」
「中途接到都統衙門命令,另有差事要辦。」
猛不丁城上冒出這句話,安馬爾下意識的就將事先想好的說辭給說了出來,說完卻是一怔,眉頭一挑,朝城上問話那人罵道:「你吃了豹子膽了,敢過問本官的事,難不成你還疑心本官不成?」
安馬爾積威之下,胡勒不自禁的脖子就一縮,連忙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安馬爾正待再罵幾聲這膽大包天的索倫兵,卻聽城門後的門栓被人卸了下來,然後「吱」的一聲,城門被緩緩開啟。
那悶沉的開門聲聽在眾人心中,思緒卻是全然不同。安馬爾聽了,長舒一口氣,總算可以保住小命;被俘的索倫兵們聽了,卻是長歎一口氣,這下子墨爾根算完了;胡旺他們聽了,卻是暗鬆一口氣,天不負我!
「百戶,城門開了,要不要衝進去!」
門縫開到僅能容一人一馬衝進去時,小旗趙果就有些躍躍而試,想帶人衝進城去,卻被胡旺制止了。城門已開,何須多此一舉,若是這般快馬衝進城去,城中必定受到驚嚇,值此天黑,動盪起來卻是不好收拾,不若就這麼光明正大進城,然後以安馬爾的名義召集城中守衛,將他們一舉成擒,待天亮之時再大大方方的將城中洗劫一空。而且方才一路看來,城外聚居的各族百姓甚多,人口當不低於城中,如若城中亂起來,城外必定也亂,待天亮,也不知有多少人丁逃跑,這是胡旺不願意看到的局面。
城門被完全打開後,包衣瓜達就快步衝了出來,未到安馬爾身前,就跪了下去,口說:「奴才伺候主子進城!」
「起來吧。」
安馬爾輕咳一聲,驅馬朝前跑去,經過瓜達身邊時,卻是隨手抽了他一馬鞭。
「死奴才,爺不在幾日,你就不把爺放在眼裡了嗎!開個門都這麼慢騰騰的,一點用都沒有。」
話音散去時,人已是當先進了城,緊隨其後的是一匹又一匹的快馬。
瓜達被一鞭子抽在左臉上,火辣辣的疼得厲害,卻是不敢叫出聲,也不敢有不滿表情,只能在心中暗罵幾句。那些入城的騎兵們也不理會他這跪著的包衣,馬蹄不時在他面前地上踏過,騰起的泥土嗆得瓜達難受,只好掩過鼻起身往後退了兩步,然後小心翼翼的往城中走去。
那些被俘的索倫兵被夾在中間,兩旁皆是執刀在手的賊兵,如何敢出聲。經過城門時,見到那些熟識的同伴,也是不敢說一句話,有些機靈點的眼睛卻是眨來眨去。只不過城門口的索倫兵們卻是一點也沒有明白對方的意思,只覺佐領大人帶來的這些兵馬昨這麼霸道的,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樣子,也不知是哪處的兵馬,但願不要禍害咱墨爾根。
眼看著騎兵們全部進了城,只剩最後二十多騎時,值守的索倫兵們便準備將城門再次關上,不料,一索倫兵待見到那最後二十多騎時,卻是整個人愣在了那裡。
「愣在那幹嗎?」
正走到城門邊的瓜達見他愣在那,一動也不動的,不由上前推了他一下。不想手剛伸去時,人也傻了。
「羅剎人…羅剎人…」
伴隨著瓜達的失語聲,二十多騎哥薩克騎兵從他們眼前飛馳入了城,等他們反應過來時,身後卻突然冒出十多名方纔已經入城的騎兵,並且明晃晃的刀劍正指著他們。
「全部蹲下,敢亂動亂叫者死!」
……………
大隊進城之後,胡旺令趙果率所部小旗控制城門,繳了城門值守索倫兵的武器,將他們五花大綁捆了起來。餘下人又分三小旗控制城中主要道路,其餘的人隨安馬爾進了他的佐領府,在那裡,將被召集過來的索倫兵全部抓獲,同樣的也被綁了起來。整個過程極其順利,一來有安馬爾的佐領命令,這些索倫兵們哪裡有戒心;二來面對人數比自己多得多的賊兵們,索倫兵們也興不出什麼反抗之心。
安馬爾的佐領府中除了一些包衣奴才和下人,就是他的家眷,見自家老爺領了這麼多賊兵進城,安馬爾的家眷們嚇得面無人色,兩個姿色不錯的達斡爾小妾更是躲在房中不敢出來,生怕賊兵們會對自己施暴。不過因為胡旺的嚴令,倒是沒有軍士敢去冒犯安馬爾的家眷們,對這,安馬爾向胡旺表示了謝意。其實只要不砍他的腦袋,安馬爾一點也不介意「爺爺們」能夠寵幸一下他的小妾,反正這些小妾們也是自己搶回來的,髒了就髒了,大不了不要,再去搶就是。
城中米面商舖有幾家,內中主事的有旗人,也有其他族人,因怕這些商人串聯起來,組織家丁反抗,所以胡旺讓伍楓秋帶哥薩克人並一小旗鄂倫春軍士分別控制這些商人的店舖,凡有抵抗者一律殺死。在這個過程中,有一家屬旗人產業的米店生了小規模流血事件,連同店中掌櫃、夥計在內,共被殺死十一人。這也是當晚墨爾根城中生的唯一流血事件。除此之外,城中一切如常,一些百姓根本不知生了什麼事。
局面完全控制下來後,便要等到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