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四兄弟,你先別急。」
趙強見吳四急了,知道他這人性格容易衝動,遇事難以冷靜,忙拽住他對錢林道:「大伙都別說了,先聽聽看他們怎麼說,萬一這狗不是昨晚那條呢。」
「嗯,也好。」
錢林聽了微一點頭,示意其他人不要再盯著吳四看了,以免被周圍的人看出異樣。不過潘常清卻注意到吳四臉色的變化,扭頭問他:「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的?」
「沒,沒什麼。」
吳四不敢將昨天殺狗吃肉的事告訴潘常清,不然肯定挨訓,吱唔一聲作勢將頭朝高台那邊看了過去。潘常清見他這樣,再看趙強等人,眼睛瞇了一下,似是有些疑惑,卻是沒有開口再問,朝前擠到吳大等人身邊去了。
場上的吳軍青壯們顯然不知道桐柏口中的狗在哪裡,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的,不明白總管大人的狗不見了,何以要在他們的營盤中找。黨務禮等了約摸小半柱香時間,見並無人出來告之自己愛狗的下落,有些不耐煩了,將手中的鼻煙壺狠狠一捏,朝身後的筆貼式進保說了幾句。進保聽完忙快步走上高台,對著桐柏耳語了幾句,桐柏當即往前邁了一步,高聲叫道:「總管大人耐心有限,如果半柱香內沒人站出來主動交待,那麼我們就挨屋搜查,一旦在哪個屋中現總管大人的愛狗,那這個屋的人統統都要處死!」
一聽這話,人群有些騷動,四周的清兵忙大聲呵斥他們不要亂動。那些正監們則拿著鞭子在人群外來回晃動,不時厲言罵上幾句。
見額哈領著陳昭在隊伍那一邊,齊壯忙悄悄的往旁邊挪了幾步,走到趙強聲後低聲道:「強哥,萬一吳四昨晚搞來的那條狗真的是清軍要找的,那等會他們要是進屋搜的話,我們豈不是麻煩大了。」
「我們不是把狗皮骨頭都埋了嘛,清兵搜不出來的,齊兄弟,別怕,沒什麼好擔心的。」
趙果和郭飛等人親手將狗皮、內臟連同那些骨頭埋起來的,所以並不害怕清軍進屋搜查,見齊壯害怕,便安慰了他一句。
「這倒也是。」
齊壯聽他這麼說,覺得是沒有什麼可怕,難不成清兵還能挨個刨屋子不成。
不過周圍幾人卻沒趙果這麼樂觀,林家風有些害怕的說道:「趙強兄弟剝狗時,木板上可是有血跡的,清兵要是進了屋,肯定能看到,到時仔細一搜,就能現地面被動過。」
「啊?!」
齊壯和趙果一聽,都嚇了一跳,臉色陡變,齊刷刷的看向趙強。趙果有些結巴的問道:「趙兄弟,木…木板上當真還有狗血?」
趙強沒有回答他,而是苦笑一聲,因為木板上的狗血他是忘記擦去了。見趙強這樣,趙果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失聲道:「糟了,要是這樣,那咱們豈不是完了?」
齊壯嚥了咽喉嚨,強撐道:「說不定不是同一條狗,到時我們解釋一下,怕也不至於就殺了我們吧。」
趙果卻急得一跺腳:「就算不是同一條狗,這事咱們也說不清了!」
郭飛怕周圍人看到趙果的急樣,忙伸手拉住他。錢林卻是臉色蒼白的對眾人道:「總管大人的狗不見了,在我們屋卻現了狗骨頭,就算不是同一條狗,咱們也得背上這個黑鍋,我看大家這次死定了。」說完竟然哆嗦了一下。
吳四見錢林這個樣子,有些火大:「媽的,看你怕成什麼鳥樣了,不是還沒搜呢嗎!你至於嚇成這樣嗎!」
「我…」
以錢林的性格,如果換是從前,早已開口反駁吳四了,這會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嘴唇都青了。旁邊的人看了,也都知道大事不好,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在那默不作聲。
世上沒有人不怕死,趙強也怕,不過他卻不能將這種害怕流露出來,因為這個時候必須要穩住這些人,要不然有誰撐不住跑了出去,那一切就真的完了。
黨務禮的狗與昨夜被吃的那條花狗是不是同一隻已經不重要了,現在重要的是如何避免清軍搜屋。趙強的腦袋急的轉動了起來,卻是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清軍挨個搜屋。隨著時間的過去,他的心也漸漸亂了起來,要知道桐柏的話絕不是說完就算的,真在他們屋裡搜出狗骨頭來,那他們這屋的人鐵定會被砍頭的!
「時辰到!」
高台上桐柏的一聲高喊讓趙強激靈了一下,也讓眾人的心都顫了一下,都跟著抬頭看了過去。
桐柏很明顯是想在黨務禮面前表現一下自己,他一邊按著腰刀在高台上從左到右環視人群,一邊殺氣凜凜的叫道:「沒人站出來是吧?那好!總管大人本是想有人出來承認一下,受頓鞭子也就是了,至於其他人倒也不過多追究。畢竟只是條狗,沒必要為此取了你們性命。不過現如今你們卻不知好歹,不肯主動站出來,那等會搜出來可怨不得別人了。」話音一落,不待人群有所反應,他的手便揮了起來:「來人,給我挨屋挨個的搜!」
「喳!」
數隊早已等候在一邊的清兵齊聲應了一聲,便要朝木屋跑去。錢林、林家風等人見了,心都要從嗓子眼裡跳了出來,兩腿不自主的抖了起來。
「且慢!」
就在清軍要進木屋搜查時,人群中卻有一漢子站了出來,對桐柏和台下的黨務禮等人叫道:「大人,狗是我殺的!」
這漢子便是趙強,他見清兵要進屋搜查,當即就站了出來,因為此時若再不出來承認,一旦清兵搜出那些骨頭,那齊壯等三十多條漢子都要為此斷送性命。自己現在站出來承認,最差的結局也是只死一個,若是黨務禮言而有信,倒也能保住小命只是受頓鞭刑而已。兩相權衡之下,趙強自然選擇站出來承認,是死是活也就賭這一把了。
「趙兄弟,你不能去!」
趙強剛要往外走,吳四和齊壯等人就拉住了他,趙強看了他們一眼,搖了搖頭,一句話也不說逕自走到高台下。
「你?」
桐柏冷眼打量了一下趙強,哼了一聲道:「叫什麼名字?」
「小的趙強。」
趙強盡量讓自己的心不要跳得那麼厲害,表現得很是恭順,舉手投足都十分到位,讓人一看就覺得此人素來忠厚老實。
桐柏抽了抽鼻子,問道:「總管大人的狗是你殺的?」
「回大人話,狗是小的殺的。」
「你為何要殺總管大人的狗?」
「小的們連日做活,肚子又吃不飽,恰好見到總管大人的狗在營盤外面,便一時起了歹念,將它喚來殺了,好剝皮吃肉充飢。」
「膽子倒不小。」
桐柏問了幾句,轉身朝黨務禮看去,黨務禮卻朝進保示意了一下。進保見狀,走到趙強面前問道:「說,你的同黨都有哪些人?」
同黨?趙強暗叫不好,口中卻道:「回大人話,小的沒有同黨,一切都是小的所為,並無他人協助。」
「笑話!」
進保眉頭一挑怒喝道:「一條狗你一人吃得下嗎?快說,你的同黨都有哪些人!」
聽進保這話,分明就是想趙強供出其他人來,不過趙強卻是大聲說道:「大人,如果小的沒有記錯,佐領大人剛才可是說了,只要有人主動承認此事,總管大人便不拿他人是問,只對小的一人施以鞭刑。如今小的已經招認,大人為何還要逼問小的是否還有其他同黨?莫非大人想讓總管大人言而無信不成?」
「你好大的膽子!」
進保見趙強敢反駁他,還隱隱牽扯到黨務禮身上,當下就怒了:「你這吳逆嘴倒硬,看來不讓你吃點苦頭你是不肯招了!來人,給我先抽他三十鞭子!」
「等一下。」
幾名清兵剛要上來按住趙強時,卻見黨務禮挺著他那大肚子慢騰騰的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