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戰火洗禮後的江州城,硝煙未散,夕陽照著殘垣破壁,現出一派蕭瑟的末世景色。
在江州府衙內,盧俊義正和吳用、公孫勝以及各軍的統制、副統制、司馬商議著下一步的用兵方略。
雙鞭呼延灼將他拿兩條虎節鞭放在行軍的矮凳旁邊,一臉憤恨的神色道:「盧員外,末將就不明白了,這杜壆是西賊王慶麾下第一猛將,此番被我軍圍在這江州,眼看便能生擒活捉,就算不能活捉,憑著我軍這般多得兄弟,這般多得軍馬,還怕他上天不成!為何要放他走呢?還連擒獲的賊軍將士都要放了到底是何意啊!」因為激動,呼延灼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盧俊義道:「小可臨來是,王頭領交代,我軍無論是和方臘,還是和王慶交戰,亦或是和朝廷刀兵相見,那皆是我漢家兒郎們之間的內戰而已,而如今北方女真人興起,遲早必然南侵,朝廷如今已是塚中枯骨,那還有半分能力抵擋外族入侵,就算今日我軍殺了杜壆,那也不過是讓我漢家少一好漢,削弱我漢家兒郎們自家的力量而已,如若這天下的豪傑都亡在自家人的內耗之中,一旦女真南侵,請問呼延將軍,到時僅憑我梁山一家的力量如何對抗異族?就算你我兄弟拚死抵抗,又能有幾人能見到太平之日?」
花和尚魯智深一手提著一罈子白酒一手抓著一隻燒雞,一面喝著一面吃著道:「盧員外說得雖然有理。可是就算不取他的性命,不該放他離去,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啊!」
盧俊義詭詐的一笑。看了看身旁的吳用和公孫勝。吳用一副高深莫測的微笑道:「魯師傅放心,猛虎雖放,卻難歸山,不用多久,這杜壆必然自己束手來降。」
魯智深聽了吳用的話,一頭霧水的道:「真的?」
「魯師傅放心,千真萬確。」
卻說杜壆領著數百殘兵敗將,一路向西。往鄂州方向逃去。杜壆等數百人狼奔豕突了數日,才來到距離鄂州城十里左右的,遠遠往去,但見鄂州方向煙塵亂起。卻無一人來往。
杜壆心中驚訝道:「莫非梁山軍抄了我軍的後路,在攻打京城!」
此時容不得他多想,趕忙提著蛇矛往鄂州城方向疾馳而去。
此時的鄂州城已經被王慶修建得比過去闊大許多,城牆加高了一丈多,護城河也挖寬了仗許。城頭上擺滿了滾木礌石。杜壆來到城下,但見吊橋高高拉起,城頭不見一人。
「開門,快快開門!」杜壆立馬城下扯著喉嚨喊道。
城頭沒有一人。杜壆又喊了兩聲,忽然聽得城頭一聲炮響。但見一名武將,身著鐵凱。頭戴鋼盔,在一群武將兵士的簇擁下出現在城頭。
杜壆見了那武將,他認識,此人正是王慶的妻弟段五。他正要說話,只聽段五站在城頭上喊道:「杜壆,陛下那裡虧待過你,你既然被梁山賊寇擒獲,就應該以死殉節,就算不死,你也不該領著賊寇來攻城,匹夫,你賣主求榮,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間!」
杜壆被段五一通話罵得一頭霧水,他還要分辨時,忽然看見城頭上押出二十餘名身著囚服的犯人來。他一眼便看出,這些人正是他的一家老幼。
「兒啊,陛下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降了宋軍啊!」一個老嫗被反綁著雙手,推到城牆上,抽噎著扯著喉嚨叫道。
杜壆一眼認出,在城頭的老嫗正是將自己帶到這個世間,將自己養育成人的母親,他雙眼噙著淚水道:「娘啊,兒子沒有背叛陛下,真的沒有背叛陛下啊!」
段五聽了杜壆的話,冷冷一笑,道:「杜壆,你一家老小道死到臨頭了,你還不肯說句老實話嗎?」
杜壆沒有理會段五,他只對自己的母親道:「娘啊,兒子的秉性您老是知道的,自從童貫那狗太監為了霸佔咱家的地,派人毀了咱家的祖屋,打死了咱爹以來,兒子與朝廷就不共戴天,正是因為如此,兒子才跟著陛下起兵造反,娘啊,您老想想,兒子如何會投降宋軍呢?」
段五聽了杜壆這話,道:「杜壆,事到如今,你還想表功!嘿嘿——「他乾笑幾聲,手舉腰刀,一刀將杜壆的娘親砍下城來.
「娘啊——」杜壆撕心裂肺的大叫一聲,他指著城上哈哈大笑的段五道:「段五,老爺要剝了你皮!」
段五不再和他囉嗦,當著城下杜壆的面,一刀一個,將杜壆的家眷全部斬首,然後將屍首全部從城上丟了下來。
杜壆見了這些,當下氣得「噗」的吐了一口鮮血,從馬上跌落了下來。
一個殘兵忙將杜壆扶將起來,道:「將軍還是快走吧,一旦城中有兵馬衝突了出來,我等小命就難保了!」
杜壆氣的雙拳捏得顫顫發抖:「想我杜壆一心報效陛下,不想只敗了一場,卻落得這般的下場,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那殘兵道:「杜將軍,這段五素來仗著是陛下的妻弟,只要是立有戰功的將軍他都排斥,其實他早就對將軍心懷不滿,只是將軍屢屢建功,頗得陛下歡心,他無從下手,這次將軍戰敗,他正好在陛下近前進獻讒言,就算將軍你得見陛下,也難保陛下不為他讒言所惑,害了將軍性命啊!」
杜壆見著殘兵說得有理。再看他相貌,卻又不熟識,問道: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那殘兵道:「將軍,小人如何知道這些的現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家人如今早了戕害,他們豈能放過將軍?將軍還是先速速離開這裡為妙啊!」
杜壆沒有辦法,心中雖然又急又氣,但也只好強打起精神,重新上馬,往別處而去。
走不到十里,忽然聽見一聲炮響。沖左近的林子裡忽然走出一彪人馬來。
杜壆立馬橫槍,準備廝殺。只聽這夥人馬為首的一人喊道:「來者可是杜壆將軍啊?」
杜壆冷冷一笑,道:「老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杜壆。爾等若想要杜某的性命,那則要看你們有沒有這本事了!」
那夥人馬為首一人忙拱手道:「將軍誤會了,在下是梁山泊王頭領麾下頭領白日鼠白勝,正在這裡等候將軍。」
杜壆警惕的看著白勝,問道:「你們要作甚?」
白勝微微一笑。道:「我家王頭領說,如今我梁山已然控制江南半壁,雖然是兵精馬強,但只等將軍入伙。為我梁山軍馬再添一員虎將,不知將軍可願為我梁山這只猛虎再添雙翼啊?」
此時的杜壆可謂是家破人亡無路可走。他聽了白勝的話,難免不動心。可是他又視名節如性命,不想日後有人說他背主求榮,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那殘兵走進杜壆道:「將軍,你一心終於陛下,可是陛下聽信讒言,殺了將軍一家,將軍此時就算投了梁山,世人一旦知曉了真相,只會說王慶無情無義,忠jiān不辨,可是將軍要是死了,那可就要一生一世背著個敗將賣主的罵名,永世不能翻身了。」
杜壆聽了「永世不能翻身」這六個字心中一顫,卻還是不說話。
白勝又道:「杜將軍,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此時此刻,你還能往哪裡去呢?」
杜壆一聽這話,當下拱手道:「請這位兄弟在前面引路。」
杜壆卻不知,就在他再回鄂州之前,吳用已然命白勝領著一對人馬,扮作杜壆投降了梁山以後,領著梁山兵馬來攻打鄂州。這鄂州城憑著白勝的力量是絕對打不下來的,但是白勝又以杜壆的名義在鄂州城下,燒殺搶掠,壞了杜壆的名聲。
當杜壆領著殘兵歸來時,王慶以為杜壆是來賺城的,那便當然會殺杜壆一家來洩憤了。而杜壆身旁那個屢屢進言的「殘兵」其實乃是草花蛇李四。這李四雖然武藝平平,但是過去子東京街上之時卻是十分擅長在眾人之間挑撥是非——正是因為他善於播弄是非,故而諢名叫做草花蛇——引得別人火並,他卻躲在一旁看熱鬧。他卻沒成想,他的這個本事今時今日今地卻派上了其他梁山眾好漢所起不到的大用場。
守衛金陵的是梁山軍步兵第五軍,耶律大石和大遼國的天壽公主就被囚禁在第五軍的一座軍帳之中。
第五軍分成四個部分,分屯近金陵四周,將金陵城團團圍了起來。
王倫之所以將耶律大石囚禁在軍帳之中的原因很簡單,第一,一旦有人知道他收留了契丹人,他可以拍著胸脯說:都被我抓起來了;第二,在軍營中既可以讓他們與世隔絕,又可以確保他們的安全,無論怎麼說,梁山軍的軍營要比金陵府的大牢要安全百倍。
深夜,月白風清,王倫、朱武在呂方郭盛二人的護衛下,各騎著一匹快馬,披星戴月,出了金陵南門,進了第五軍的營地,在第五軍統制雙尾蠍解寶的陪同下,來到了囚禁耶律大石的軍帳之中。
囚禁耶律大石的軍帳很潔淨,帳內有一張行軍床,一條長桌,兩條矮凳,長桌上放著一盞油燈,一個茶壺和兩個茶碗。
此時,耶律大石就睡在一張行軍床上,面孔衝著裡面。當王倫和朱武等四人一進帳來,只聽行軍床上的耶律大石道:「節度使相公,你來的太晚了,鄙人要休息了,有什麼事,明兒請早吧。」
王倫聽了耶律大石的話,微微一笑,對身旁的朱武、呂方和郭盛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出去。
朱武等眾人出了軍帳以後,王倫撿了條矮凳子坐下,面對耶律大石而坐,道:「耶律先生,在下來的不晚,此時正是月黑風高,四下無人,正是你我二人說說那見不得人的話的時候。」
耶律大石一聽這話,身子忽然不動了,又過來了片刻,轉過身來,坐將起來,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王倫,忽然一笑,道:「那就請王頭領說說你那所謂的見不得人的話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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